百合花香

百 合 花 香

文 / 然妙法師

有人送我一束百合花，聞著花香，我又想起老和尚。

在普陀山上，白老房間的客廳供著佛，佛前常年擺著花。現在回想起來，老人家擺的花，大多都是白色的，梔子花、茉莉花、水仙花，最多的則是百合花。長年累月的，以至整間屋子都熏上了百合特有的香氣。曾經問過老和尚，是不是最喜歡百合花，具體他是怎麼回答的已經記不清了，如今只記得他慈悲的笑容。從那以後，我總笑說，百合花香就是白老的味道。

記得有一回，在首爾遇見四川的洪先生。洪先生組織了108佛寺參學朝拜活動。那天，我們坐在東大的咖啡館裡，談及參學途中的見聞，他問我：「法師覺得，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們的共同特點是什麼？」我反問：「洪先生覺得是什麼？」他說，在他認為是包容眾生的慈悲和隻言片語中顯露的智慧。我補充說，他們還有隨喜讚歎，不道人惡的口德。

有幸拜見過一些國內、國外的老法師，少年時也曾親近幾位經歷文革的老和尚，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是蓮花妙口，句句清凈。白老當然也是這樣的。記得有一年，我喜歡坐在地板上一邊為他捶腿，一邊聽他講曾經的過往。他說他文革時入獄的內在原因，源自他初中時候讀一篇英文後所動的念頭，那篇文章內容應該講某偉人的案例，因冤枉入獄，卻在獄中精進不懈，最後獲得成就。年少的白老就說這樣真好，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想去獄中精進。後來他果真被關了進去，到最終出來時候，算算年限，居然還跟當年預設的年限一樣。他說因果不虛，哪怕是一個念頭，一句玩笑，也是馬虎不得。但是他沒造飢餓的因，因此在裡面躲過了大饑荒，最困難的年月里，他還有土豆吃。他說，人嘴就是人心，你以為話出去就沒有了，其實，話一直都跟著你呢，哪怕是大實話，說的不夠好，依然也會成為你的業。

白老就是因為說大實話入獄的。因此，在後來的日子，他總是觀照自己的言語。最初親近他的時候，也不知是從哪裡聽說老人家從不說人壞話，淘氣的我還總是去惹他，舉出一個個的人讓他評價；故意做錯事惹他不開心。結果，一整個暑假折騰下來，也沒從他嘴裡弄出一句不好來。最終，不得不服，老人家已經將口業守護刻進了骨子裡，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小時候還曾短時間親近過金華的融法老和尚，記憶中的老人家也是講話非常慈和，他喜歡跟小孩們玩，拿著糖果引誘孩子們念佛，他說，小孩念佛就是佛了。那時候我想出家，有人勸阻，他說：「你們阻止她出家，那以後世上就少一尊佛了。」他的這句話給我無上的信心，相信自己是能成佛的，更堅定了出家的信心。

他極少說閑言碎語，隨口說來的一些話當時聽著簡單，直到我上佛學院後回想， 原來那些都是唯識、中觀的教理，老人家已經真正的將教理教義落實到生活、日常中了。那時候，人們都說，老人家的話語句句通達人的心底，無論誰到他面前，凡心裡想的都能被他說中，像有他心通一樣。以至於每次到他面前，都不敢亂動念頭，只拚命止住，生怕他認為我的思想不夠好。後來，凡到他面前，就自動調入修行自觀模式，甚至有的人在見他前兩天，就開始自我清理思想了。如今想來，他修口業的功德，不僅達到了自利，同時也能利他了。

後來親近過韓國的老法師、新加坡的老法師等，無一例外的，每一位都是善修口業的大德。口業是一切德行的基礎，隨喜讚歎、不說惡語、不道人惡是當下就能實行起來的德行。白老圓寂的時候，有法師曾對我說，孝即是效，效仿先德，應該是最好的孝行、最善的報恩。

白百合花，花不絕，香不斷，素花悠香，絲縷入心，前賢聖跡歷歷在，代代相傳無盡燈。

點擊展開全文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