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到天涯不須歸

最新 07-02

蘇軾（1037年—1101年），字子瞻，又字和仲，號鐵冠道人、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眉州眉山（今屬四川省眉山市）人，北宋著名文學家、書法家、畫家。本圖為三蘇造像，左一為蘇東坡。

九百二十年前的今天（公元一零九七年七月二日），被貶瓊州的蘇東坡走海南西側的沿海驛道到達此行的目的地儋縣昌化軍（今儋州市中和鎮），開始了為期三年的貶居生活。我一直有一個疑問，貶居海南的蘇東坡到過新盈沒有呢？根據相關資料顯示，蘇氏在赴命的途中路過泊潮，如果泊潮古今同名說的是同一個地方的話，那麼蘇東坡至少在赴命的路途到過今之新盈。而事實上中和鎮（昌化軍）到新盈的直線距離只有20餘公里，蘇氏稍加溜達，也可去得。

蘇東坡從瓊山府城（今海口）前往儋縣昌化軍（今儋州中和鎮）大致行走路線

對於六十二歲的蘇東坡而言，高齡被貶，是痛徹心扉的，也是視如死別的，他在《與王仲敏書》中說：「某垂老投荒,無復生還之望, 昨與長子邁訣, 已處置後事矣。今到海南, 首當作棺, 次當作墓。乃留手疏與諸子,死則葬海外……」。瓊州別駕是東坡貶居儋州的官職，完全就是個虛職，是政敵對他的輕視和打壓。不過，在我看來，這未嘗不是一種解脫。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遊覽奇麗自然並融入黎民生活。所以，雖然貶居儋州的三年是痛苦的三年，但對於晚年的蘇軾，或對於整個儋州乃至海南卻也是重要的三年。一方面東坡對人生際遇有更多的思考，人之老也，其思亦善；二方面也能在詩詞方面有更多創作，蘇軾在儋州期間創作的詩、詞、銘、賦、書、文、信、記等共計273篇，堪為其人生創作的高峰之一；三方面也可在當地推行文化教育，對當地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從後世對蘇東坡的評價看，貶居儋州的三年，從生產勞動，到民生福祉，從文化教育到民風民俗，蘇軾都為當地留下了寶貴的財富，其影響穿透歷史，直到今天。

儋州中和鎮東坡書院里的蘇軾造像

新盈紅樹林國家濕地公園和墩吉、東場衛圖

因了蘇東坡這個西蜀眉州「老知青」之故，我對儋州有了忽然而至的親切感。但儋州太大，我今天只說新盈。其實新盈也很大，主要說說新盈紅樹林國家濕地公園和墩吉、東場兩個村。

紅樹林、光灘、彩虹和墩吉一隅

客觀地講，新盈這樣的地方在海南長期寂寂無名，大概是因其「顏值」不高，亦或在大眾審美的視場中平常之至。假若刨去現代的建築和文明痕迹，那些海岸、山水和紅樹林說不定和蘇軾那時也不出其右。但，一個地域的歷史印記和文化記憶，往往就蘊藏在這稀疏平常之中。

火山石干壘造屋、海礁石著泥成牆，是儋州一帶保留至今的歷史印記

靜立的鎮海神獸、廢棄的鹽田、不息的自流井、堅守的老幼，昭示著人與自然相互關係的變遷和人與人群的文脈相依。在瞬息萬變，朝夕不居的當下，雖然相較而後，但也不失從容和怡然。上圖調聲作者@盧剛

先蒸後曬再泡的米飯（泡米飯、跑米粥）

靠海吃海，海洋（紅樹林）是人類營養物質最大的來源地之一

橡膠是近代才發展起來的生計，新盈一帶橡膠林的規模很大，是目前當地最主要的經濟來源之一。

可以說，新盈是鄉土田園的遺存樣本

珍稀鳥類黑臉琵鷺在新盈的越冬小群

新盈幾乎一整年都生機勃勃，野生動物們，或偶至，或久居，或出，或沒，花草樹木們也各具情態，各有枯榮，他們都是新盈的主人。

所以，新盈是美的，新盈的美來源於原始性的自然、原生性的文化和原真性的生活。我在想，當年蘇軾貶居儋州，對他確實是莫大的打擊，而且當時的物質條件也確實有限。但也許正因為如此，才使得如此多的大好河山得以留存，才能給以人民那麼多的見識、學習和感知。蘇軾在其《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一詩末句「九死南荒吾不恨，茲游奇絕冠平生。」可謂是妥切的註腳。

蘇軾已去，青史唯留。時過境遷，但人們親近自然、感受美好、學習知識、遊歷山川、怡養文化、傳承文明的基因依然發揮著作用。總有一些地方需要人們去探訪，總有一些歷史需要人們去回味，總有一些人物需要人們去追尋。比如新盈，這個其貌不揚的地方，實乃蘊藏精髓，只待每一個訪客前去細細品味。尤其在當下和未來，為保護紅樹林這一寶貴的自然生態資源，留住「綠水青山」，當地需要逐漸改變對自然生態不甚友好的傳統生計方式。生態養殖、休閑漁業、鄉村旅遊、自然教育等等新的發展方向，都需要外部力量的參與和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