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vel Zero Heroes——基層英雄 第九章：阿富汗突擊隊

2009年11月6日

安迪從電腦上收回視線。他終於連上了自己的電子郵箱，然後盯著屏幕，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我站在那裡，看著剛剛的幽默氛圍轉瞬即逝，就因為他正在看的東西。

"怎麼了，安迪？"我問道。

他仍然盯著屏幕，說，"指揮部組了一支ODA、MSOT和阿富汗突擊隊的聯合部隊。他們打算去突襲一處巴扎東部的營地。"

這條消息讓我深感驚訝。為什麼指揮部要在我們已經在這裡的情況下又派一支陸軍特種部隊過來呢？什麼鬼？難道我們無法勝任他們的任務？這感覺就像對我們的無聲的責難，經歷了離開赫拉特的一切後這看起來更糟了。

"嗯，我懂的，"安迪讀著我的表情，說道。

"為什麼他們不只派遣我們呢？"

安迪聳聳肩。"我猜他們已經有給我們的任務安排了。我們是新來的，他們已經在這裡呆了幾個月了。他們昨晚剛飛過來，我們會作為他們的快速反應部隊提供支援。喬伊已經告訴所有人備好車以備不時之需了。"

"等下，他們要大白天的出去行動？"我問道。

安迪點了點頭。

這可不太尋常。和MARSOC和海豹一樣，ODA一般都在晚上活動，因為我們攜帶的夜視器材能為我們提供無與倫比的優勢。夜晚屬於我們。

"他們有JTAC了嗎？"

安迪說，"嗯，有了。他們有個ODA的和一個備用的MARSOC的。今天你排第三。"

自從到這裡我就一直是首發隊員，現在被扔到替補席上讓我很不舒服。

"他們在哪兒？我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安迪指向身後的牆，說，"他們在防爆牆那邊有兩頂帳篷。"

"行，我去混個臉熟。"

我轉身離開時安迪說，"大概4點我們會在這裡進行任務簡報，斯基。"

"收到。"

我走回陽光下。在我們上空某處，我能隱約聽見噴氣引擎的轟鳴——提醒著我們因為那兩個82空降師的士兵仍然處於失蹤狀態，所以巴穆加在阿富汗是聯軍的最優先的任務區域。每次有人失蹤都會這樣。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尋回隕落的同胞。所有人都要回家，所有人。

戰機，轟炸機和無人機的出動頻率是如此之高以至於整個山谷的上空都是可用的飛行器。同時，支援力量也在源源不斷地湧入托德基地。在我們到達的幾天前，基地里大概有250名聯軍士兵。但我在11月6日醒過來就發現直升機已經運進了大約600個82空降師的人和ODA、另外一支MARSOC分隊以及阿富汗突擊隊。

我走進突擊隊設在營地一角兩頂綠色帳篷。在第一頂帳篷里，我發現那些突擊隊員們已經整裝待發了。第一眼我就看出他們不是阿富汗的常規部隊。他們裝備了防彈背心，頭盔以及美國制武器，包括M4和M240。隊長還帶了夜視儀。我走進去時有幾個對我笑了笑或者點點頭，但是大部分都一臉麻木。他們坐或者站在自己的背包旁，小聲地交談著。他們和我們至今為止見過的ANA士兵都完全不同。部分原因可能是他們都穿著老學校的四叢BDU，而其他人知識有啥穿啥，把自己弄得像逃兵一樣。

好吧，至少他們看起來要專業一些，ODA會需要一切用得到的兵力。

在第二頂帳篷里，我遇到了作為這次行動的第二位控制員的MARSOC JTAC。他身材矮小，並且在我自我介紹後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好像我低他一等一樣。

"布洛斯基(Browski)，"他說道，簡短地握了握我伸出的手。

"需要我幫忙嗎？"我問。

"不用。"

我指了指他在帳篷里的工作點，說，"你得在裡面放台監視器啥的，"完全無視他要出去的事情。

"嗯，用不著。"

"用不著？"我驚訝地問。到底什麼大神才會拒絕俯瞰視角啊，我默默地問自己。如果他需要掌握實時戰場態勢或者請求支援的話那設備會很管用的。

"我的忘帶了，"他嘟囔道。

我聽見後眼前一亮，覺得自己終於能幫上忙了。"啊，我剛好有一台備用的，你可以拿去用，我還有台用不到的MVR III可以借你。"

MVR III是一種手持式顯示屏，用來接收飛行器的視頻反饋。

"昂，那個我用不到。"

我後退一步，徹底被他的態度惹火了。現在的狀況已經不是一個老兵對菜鳥擺架子那麼簡單了，他只是單純地自負。

"行，"我邊走邊說，"需要幫忙就來我們指揮部找我。"

他無視了我。我感覺自己就像個蠢蛋一樣。也許我是新來的，並且行事規則和國內略有不同，但一旦發生交火，誰不想從上方俯瞰整個戰場呢？能夠使用鷹眼視角已經讓我在許多場合價值非凡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可能我就是個新來的菜鳥，不懂老兵的思路。

我走回指揮部去參加任務簡報。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他無法使用鷹眼視角的事情。如果布洛斯基都沒帶基本設備的話，那個ODA的JTAC八成也沒有。

不過可能問題在於我自己，我挺喜歡實時視頻，可能我太依賴它了，並且這些人和看起來一樣牛逼。

在指揮中心，安迪把隊伍聚了起來。我站在帕特、羅伯、馬克和喬治旁邊，同時喬治開始闡述行動計劃。ODA、MARSOC分隊和阿富汗突擊隊會在一個小時之內從行動基地分頭徒步出發。他們會穿過巴扎，並會將位於東側的ANP檢查站作為突襲位於保齡峽谷(Bowling Alley)一連串營地的跳板。保齡峽谷被兩堵十二米高的圍牆夾在了中間，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通道，讓這地方變得極其危險。任何遭受來自東側火力的人都將難以全身而退，並會被牢牢困在路上——多虧了那兩堵高牆。這是一處難以逾越的致命的障礙。

安迪把ODA提供的網格參考圖(Grid Reference Graphic)遞給了我們。一般被簡稱為GRG的這類地圖在作戰行動牽涉到多隻單位時被使用。一般來說GRG是用目標地區的衛星照片做成的，有點像谷歌地球的畫風，能把地形生動地顯現出來，比傳統地圖更直觀易用，因為它展現了真實的地貌狀況。唯一的缺點是你不能在上面直接標記坐標。

在每一份GRG上，任務計劃者都給目標地區的每一棟房子標上了數字編號。這樣一來，在進行任務時我們就能立刻向機組人員或者近鄰友軍報告自己當前位置。如果他們陷入交火，他們便可以簡單地向戰機報告敵方火力點所在的建築編號或者位置坐標，從而快速獲得空中支援。在交火中喊出"建築3－5"真的不知道簡單到哪裡去了，同時也比上報九段線坐標簡潔的多。因此，GRG在任務準備工作中佔有相當大的比重。它們確保所有人都能協調行動。

我低頭看看分配到我們組的GRG，心頭一沉。只有巴扎東側的一小部分建築有被標記，也就是ODA會突入的那幾棟，但周邊一片空白。

"這他媽什麼玩意兒？"我聽到有人說。

"最好是在開玩笑。"

"看著就像小學生亂糊弄的地理作業，"我咕噥道。

有人問，"安迪，他們要去掃蕩哪個營地？"

安迪看起來非常沮喪。"建築20，道路北邊離ANP檢查站最近的那一處。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打算怎麼走。"

"安迪，"我說，"這張GRG上只有一小部分建築被標記了。"

"我知道，斯基。"

"我很確定兩個JTAC都不可能獲取實時視頻反饋。"

安迪輕輕搖了搖頭。

"建築20里有什麼？"羅伯問。

"不清楚，"安迪說。

我們環環相覷。很明顯，在這個村子裡什麼鬼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塔利班正在嚴陣以待，這點我可以肯定。

"我們要干點啥？"我聽到帕特問安迪。

"我們將作為快速反應部隊和救援隊待命。如果任何人受傷，他們就會呼叫我們進去把人從交戰區拉出來。"

安迪轉向站在地圖旁並且很明顯已經被惹毛了的喬伊，"喬伊會再檢查一次車況，確保我們帶上了需要的一切設備。"

"我們將在ANP城堡待命。"

我望向GRG。城堡被建在巴扎東側一處小山上。它離保齡峽谷的入口只有大約100米，所以在此集結會比待在基地方便許多。

安迪繼續講解這一天剩下的行動計劃。幸運的是82空降師一直向我們提供最新情報，所以至少我們對全局能有個大概了解。對遺體的搜索還在沿河進行著。美國海軍和英國潛水隊已經到達了巴穆加，先前到達的PJ也還在工作著。一架裝備了聲納設備的飛行器也被派來對河床進行掃描，看看能不能有所發現。不過它暫時沒到位。

與此同時，後到的額外人手已經沿河在關鍵節點建立了觀察點，並可以藉此保護在河裡的友軍不受塔利班火力的襲擊。

為了阻止敵人再次照著第一天的打法故技重施，來自508空降步兵師的幾個排被派去突襲河對岸幾處被塔利班用作火力點的營地。一旦他們控制了該區域 ，我們就能在那邊建立一個戰鬥前哨站來阻礙塔利班的進攻。到時候，一個排會過河並向東北方進攻，其餘部隊則會駕駛武裝車輛駛過巴扎，之後沿著環路進入目標區域。該排將會掩護東翼並在敵軍和搜尋點之間建立一個緩衝區，同時ODA和阿富汗突擊隊會繼續向巴扎東部地區施壓。

ODA／突擊隊的行動的本意是要把敵軍的注意力從在修建前哨站的82空降師身上引開，但是目前為止他們似乎一直在很少進行協同的情況下自己單幹。在整個戰爭期間，經常出現特種作戰單位到達某個地區並執行任務後拍屁股就走、完全不和駐守該地區的常規部隊打招呼的情況。假如不和先到的人說一聲的話，他們的任務經常會遇到不可預測的麻煩。常有的事。

來到托德基地的ODA基本上可以說是無視了所有人。結果就是老六、82空降師以及我們自己的隊員都不清楚他們會在何時何地如何行動，只知道他們的行動區域大概在保齡峽谷附近。

安迪把他知道的一丁點信息全告訴了我們，然後大家離開了指揮中心，向我們的車走去。如果ODA呼叫快反部隊，我們就會開上兩輛GMV和兩輛MRAP前去支援，它們現在隨時處於待命狀態中。

現在對我來說是個很尷尬的時間點，我們面對的狀況也讓大家沮喪到不願多說話。目前隊員們還保持了專業的作風，只在必要的時候交換下意見。我站在一旁，悄悄觀察著其他人的臉色，同時確保帶上了用得到的所有東西。估計所有人對這次行動都不太樂觀，沒有一項行動安排讓人安心，這讓我們很焦灼。

我剛把最後幾樣裝備塞進MRAP時，ODA、那隻MARSOC分隊和阿富汗突擊隊出現了。他們在東門整理好了隊伍。我們默默地看著對方大約50個人離開了基地的安全區。當最後一個人也從大門口經過後，一直在醞釀的壓力再次激增。

那隻隊伍穿過老橋後進入了巴扎。雖然那裡仍然處於友軍勢力範圍內並且交火的可能性不大，我們還是站在車旁邊，不放過任何一條無線電通訊。毫無疑問的是，現在塔利班肯定知道我們派人出去了。

"他們為什麼不晚上再行動？"羅伯問。

"我他媽怎麼知道，"我答道。

羅伯搖搖頭然後靠在了MRAP上。"這裡的塔利班可不是打了就跑那種，他們會堅守陣地。"

過去幾天里我們所目睹的一切已經足以證實這個觀點的正確性。

我只能相信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畢竟人家已經在這裡呆了幾個月了。

ODA隊長回報說他們已經到達了ANP的檢查站，接下來他們要穿過保齡峽谷，直達建築20。

我看了一眼表。他們離開了不到20分鐘，現在差不多就該就位並準備突襲營地了。

一挺俄制PKM機槍用一陣急促的點射撕破了山谷里的寧靜，槍聲就像一陣雷聲，在山谷里碰撞迴響。片刻過後，再熟悉不過的AK47的槍響加入了進來。一挺M249 SAW怒吼著作為回應，一些M4和M16的金屬撞擊般的槍聲一同響起。ODA隊長在衛星電台上彙報說他們才踏進保齡峽谷就遭到了強烈的火力攻擊。這也太明顯了。幾秒鐘內，交火從最初PKM的獨奏升級到了一場由快射速的機槍、穩定的突擊步槍以及美製M249的轟鳴組成的大合唱。

喬伊聽了會兒戰鬥發展態勢報告然後抓狂了，"我操！全搞砸了！二十分鐘，他們才出去了二十分鐘然後就已經被圍著打了？你他媽在逗我啊。"

MRAP裡面的電台恢復了生機。安迪能聽到那個ODA隊長在呼叫指揮部，請求派遣快反部隊。突擊隊已經陷入了一場苦戰。是時候部署到城堡那邊然後投入戰鬥了。

安迪向喬伊下了命令，後者對其他人吼道，"抄傢伙，我們要上了。"

那一團混亂的槍聲的方向？啊對，我們就是要去那兒。

遊戲時間到了。我爬進MRAP後邊的座位里，戴上耳機繼續監聽戰鬥通訊。毀滅（DOOM），也就是那個ODA的JTAC，正在和我們頭頂的一對A-10進行交流。

司機掛上檔，引擎一陣轟鳴後我們的四輛裝甲車衝出了基地，駛向新建的橋。車子在土路上顛簸時我在後邊努力地聽著無線電通訊。一瞬間，我意識到毀滅正在向機組人員通報九段線坐標。一開始，我以為自己搞錯了；我馬上回過神來，胃裡一陣痙攣。

他媽的什麼情況？喬伊是對的，事情進展實在太快了。

"安迪，"我儘可能冷靜地說，"他們準備要呼叫投彈了。"

"往哪兒投？"他問。

我試著把自己聽到的信息拼湊起來。"我覺得是往建築20投。"

他們準備往自己的初始目標上發射一顆JDAM。

我閉上了雙眼，揉了揉太陽穴，然後用兩隻手捂住耳機，專註地聽著對話。敵軍在離基地不到四百米的地方襲伏擊了ODA和突擊隊的人。

兩眼一抹黑地衝進另一場交火中。真是老套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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