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超級大國，威震世界，被人攻殺消滅，國土四分五裂

自西羅馬帝國崩潰後，義大利便陷入四分五裂之中。雖然之後也有東羅馬帝國的光復和法蘭克帝國的進入，讓義大利的大多數地區重新歸於同一個政權統領之下，但都是曇花一現，而且這些帝國核心區也都在周邊其他地緣板塊，算不得義大利本土勢力。這種混亂，直到19世紀70年代方才結束。

這其實是一個比較讓人疑惑的問題。畢竟義大利從地緣結構上來說，屬於一個相對獨立的地緣板塊——義大利半島自不必說，北部的平原地區，雖然已脫離半島範疇，而可歸於歐洲大陸，但由於阿爾卑斯山的存在，削弱意北平原與歐陸之間的地緣聯繫，所以在板塊屬性上，意北平原與義大利半島完全可歸於一個地緣整體。而且義大利的人文屬性也相對單一：民族上大多是義大利人，講義大利語，信奉天主教。而在歷史上，又有古羅馬這樣一個光芒萬丈的偉大帝國和文明體系做精神紐帶，所以無論怎麼看，義大利都具備一個獨立國家的條件。

但事實就是，義大利在整個中世紀、乃至近代中前期，都處於四分五裂的狀態下。

這是為什麼？

在雲石君看來，主要原因大約是以下幾點：

首當其衝的原因，是教皇的存在。在之前的《地緣政治：基督教系列》中，雲石君曾經說過，歐洲內部地緣結構支離破碎，缺乏一個強大到力壓四方的的主體核心板塊，這種缺陷，導致其無法像亞歐大陸另一端的東亞那樣，建立起一個穩固的集權式大一統帝國，而只能呈現出諸侯割據、四分五裂的狀態。

只不過，歐洲作為總體面積並不遼闊的同一文明圈，內部各板塊之間又有較強的交流需求，同時，與東方的東正教系勢力較勁，以及與伊斯蘭教勢力博弈的需要，更使得歐洲有內部聯合的需要，這種情況下，宗教紐帶的重要性得以凸顯，天主教教權成為凌駕於治權之上的歐洲最強權力，羅馬教廷則成為歐洲的最強權力中樞。

當然，雖然整體層面，教權的地位高於治權。但這這並不意味著教權就能夠直接壓制治權。二者之間依然是一個共生合作關係，治權保有相當的相對獨立性，教權只不過是在這塊權力蛋糕上多吃多佔了些而已。所以教權的存在，並不影響歐洲各次級板塊，遵照地緣、民族、語言等特點，組成自己的獨立世俗王國。

但義大利是個意外。畢竟義大利，尤其是南部的義大利半島，是羅馬教廷的中樞所在。天子腳下的這塊地區，如果出現一個完整的世俗國家，那毫無疑問會對教廷構成致命威脅，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局面必不可免。

這種情況下，羅馬教廷勢必會竭盡全力，阻止義大利——至少義大利半島，歸於同一個世俗政權領導之下。甚至歐洲天主教世界的其他國家，也絕不會允許挾天子以令諸侯這種局面出現。甚至在中世紀中後期，以著名的「丕平獻土」為標誌，教廷還在義大利半島中部建立了一個教皇國，作為教皇的世俗領地。

教廷的存在，不僅使得義大利半島內部失去了內部政治整合的可能，其與意北波河平原的整合可能性也同步喪失——半島世俗勢力四分五裂，但北部地緣勢力卻因教廷的存在，不能進入義大利半島。而教廷本身也不能讓教皇國這個世俗領土向北過分擴張——因為這會引發歐洲大陸世俗王國的反彈，打破教權與治權的平衡。

總而言之，義大利半島作為教廷中樞所在地的特殊地位，以及歐洲文明圈內的教權、治權既合作、又防範的微妙平衡關係，阻礙了義大利作為一個世俗國家的出現。

這種關係一直延續到19世紀末期，隨著文藝復興、啟蒙運動的成果普及，歐洲文明圈意識形態領域出現重大變化，天主教回歸精神領域，對世俗政治的直接影響基本消失，這種情況下，義大利才在政治上重回統一。

其次，是地緣區位的原因。在中世紀，由於氣候以及人類技術發展水平的原因，中北歐的開發程度相對要低一些，南歐由於氣候相對溫和，所以是歐洲文明的中心和高地。這種情況下，位於歐洲中南部的義大利，算得上是傳統歐洲文明圈的心臟，又三面環地中海，使得列強得以以海為路，對其施加影響。虎狼環伺的地緣格局，使得義大利本身也很難在政治上維持自己的長久獨立存在。

羅馬帝國滅亡後，義大利就成為一眾蠻族的爭奪之地。之後東羅馬帝國一度中興，又殺回義大利，但隨著東羅馬的衰落，這裡又淪為歐陸列強的眼中肉。雖然因著教皇的存在，歐陸列強不至於鯨吞義大利半島（當然，歐洲教權與治權矛盾激化時，也不乏有梟雄殺進羅馬，羞辱一下教廷），但北部的波河平原地區，就成為歐陸列強各施所能的逐鹿場；甚至義大利半島南部，也都因著半島中部教皇國的隔離，獲得了一定的獨立政治格局，繼而在法國、西班牙等地中海區域強勢國家的操縱下，成立了一個獨立的那不勒斯王國（此王國的治權也一直在法國人與西班牙人之間爭來爭去）。

這樣一來，本就不大的義大利，大致分為了南、中、北三個不同政治屬性的板塊。再加上一些獨立的城邦共和國，政治結構可謂支離破碎。

最後一點，則是商業發展的需要。歐洲由於政治上的四分五裂，導致各邦國之間存在著較嚴重的衝突。但作為同一文明體系下的政治勢力，各國之間也存在著商業交流的需要。這種情況下，就自然需要一些特殊的商業主體，在各政治國家之間充當中間紐帶，促進各板塊商業交流的同時，也為自己謀取大的利益——猶太人就在中世紀的歐洲扮演了這種角色。

而除了猶太人這個民族，義大利的諸多城邦也充當了商業的橋樑。在大航海時代到來之前，義大利的商業蓬勃發展，成為歐洲乃至整個西方世界的商業中心。這種商業的繁榮，不僅為義大利聚斂了大量的財富，也為文藝復興的出現，構築了堅實的物質根基。而威尼斯、熱那亞這些小小義大利城邦，也在中世紀名噪一時，甚至深深影響到歐洲的政治格局走向。

不過，由於商業能夠聚斂大量財富，所以從事商業的這些勢力，絕對不能在政治上太過強大，否則的話，這些勢力就有可能利用商業聚斂的大量財富，壯大自身實力，進而威脅到各世俗政權。相反，商業勢力也會阻礙世俗大一統政權的出現——因為這會嚴重削弱商業的自由度，進而影響到這種利益攫取鏈條的生存和發展。

那麼，這裡就有一個問題：為什麼政治上四分五裂的義大利，卻會在經濟上大放異彩，成為中世紀的西方商業文明中心？甚至義大利小邦能夠以小搏大，屢次三番撬動歐洲地緣政治格局呢？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雲石君下一節繼續為您解讀。

本文為雲石地緣政治系列第149章——義大利之第6部分。解讀大國博弈內幕，剖析政治深度邏輯，請用微信搜索公眾號：雲石（或ID：yunshi911），系統收看全部雲石地緣政治系列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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