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以盛民也；買賣所之而成市──歐洲城市興起的歷史經驗

本文為「量化歷史研究」第165篇推送

中世紀歐洲城市

（圖片來源於網路）

《說文解字》記，「城，以盛民也」，而「市」為「買賣所之也」。短短兩句揭示出城市在經濟發展中的重要地位——大量人口聚集，帶來需求和生產分工，促進生產發展，孕育著蓬勃的商品經濟。

現有研究城市的文獻大多著眼於城市的路徑依賴和城市規模決定因素等問題。但一個更加基礎的問題是，城市是如何興起的？城市發展的歷史規律是怎樣的？這些規律對於理解今天的城市發展有什麼幫助？

Bosker和Buringh（2015）的論文「City seeds: Geograph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European city system」試圖回答上述問題。作者主要量化分析了不同地理因素在塑造歐洲城市系統中的作用，其中對自然地理和經濟地理各自所起作用的分解尤為精彩。

自然地理（1st nature geography），指原生地理狀態，如某地是否靠近陸路、水路等交通要道，土地平坦程度，農耕條件等。而經濟地理（2nd nature geography），指某地相對於已有城市系統的位置，這將決定該地的交通狀態、腹地面積等等。

分解這兩種作用的困難在於，距離已有大城市相對近的地區較易發展出城市，但很難判斷其原因是由於與現有城市具備相同的自然地理，還是由於毗鄰大城市這一經濟地理優勢。這是文章致力於解決的核心問題。

文章隨機選擇259776個點作為潛在的城市位置，如圖一所示，根據Bairoch et al.（1988）提供的數據，以聚居5000人以上作為城市的標準，確定了800-1800年間1588個實際城市的位置。通過為每一個實際城市匹配2.5km內距離最近的隨機點，259776個隨機點中有1150個點最終確定為實際發展起來的城市。

圖一 城市選址：每一點代表潛在城市位置

文章的實證分析主要是考察，哪些因素會影響到上述隨機選擇的地點能夠發展成為一個城市。通過同時考察不隨時間變化的自然地理條件，以及該地點一個世紀之前的經濟地理條件，作者對不同的因素進行了綜合分析。

作者的統計分析結果表明，自然地理因素在早期城市形成中具有重要作用，其中交通的作用尤為顯著；而經濟地理因素則要到17世紀才發揮重要作用。

作者還發現，現有城市對潛在城市的影響隨距離不同而改變的，在距離現有城市較近的區域，比如20km以內，由於主要勞動力和資本被現有城市吸引，這種競爭關係不利於潛在城市發育。當距離在20-100km時，現有城市對潛在城市的發育有明顯的正向影響。而距離超過100km之後，現有城市對潛在城市的發育沒有明顯的影響。

文章隨後從不同方面考察了上述發現的可靠程度。比如，通過將地區細分，從劃分247個區域增加到1167個區域，以更精細地排除其他不可觀察因素的影響，以及控制歷史條件、宗教、政治等因素，包括考慮了測量誤差等，結論仍然成立。關於經濟地理的作用，文章進一步考慮了現有城市的規模，引入了距離現有城市遠近的六次方項等，結論不變。

總體而言，作者發現，水陸交通、農業生產條件等自然地理因素在歐洲早期城市的興起中起到了重要作用，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因素的影響逐步減弱；經濟地理因素在早期作用較小，直到17世紀，隨著貿易成本的下降，才開始發揮重要作用。

城市是經濟的焦點，許多研究指出城市化和經濟發展幾乎是同步進行的。但這篇文章的實證結論告訴我們，城市的發育需要溫床，或是擁有優越的自然地理條件，或是處於合適的經濟地理位置。這些發現提醒我們思考，單純依靠政策傾斜是否真的能孕育出功能齊備、布局合理的城市？

文章來源：Bosker M, Buringh E. City seeds: Geograph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European city system[J]. Journal of Urban Economics,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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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值主編：林展 責任編輯：彭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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