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世浮生】堂上有風

堂上有風

文/莫偶然

黃梅雨淋過很快便是盛夏了，萬物曬在太陽底下，水分漸漸晾乾，蟬鳴始，青草深。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本以為三伏天里喝茶是做不得是事，水沸杯燙，本來汗濕的衣衫又濕上幾層。不如白水燒開，大玻璃瓶里放著，任熱氣蒸騰散去，外面回來時咕咚大口喝下，有冰塊更好，炎炎夏日裡涼意最難得。

然而茶還是喝了，太陽烤灼山林的夏日午後，蟬鳴嘶啞焦躁，一浪高過一浪，卻並未將紋絲不動的空氣震蕩分毫。堂上茶已過兩道，砸吧著嘴回味，卻仍覺差點什麼。龍叔輕輕敲著茶桌，而後忽然起身，回過神來大茶桶已經擺在桌上，桶蓋掀開，整個茶室都染香，取於茶則，煮水，等待的時間裡，心神慢慢定下來。

茶湯入口稠滑，香味自舌尖到兩腮散開，氣息鋪面湧來，如行溪邊，野草蔥鬱，油綠之中白色野花星星點點，花香卻四散開來，蟲鳥鼓足了力氣，山林之中的盛夏，生機勃勃。捧起公杯嗅冷下來的氣息，濃郁卻溫和，冷香甘甜，像是太陽底下迅速脫水的花，鮮艷不再，氣息猶存。茶湯越發潤滑，魚兒在溪中遊動，鱗片閃光。溪水穿梭於竹林間，陽光穿過葉片落成光斑。沿著小溪繼續往上，溪水叮咚，香氣像從很遠的飄來，幽幽散在山谷中。忽而有風，吹皺水面，拂過山林，葉片沙沙作響，耳旁聲音漸漸隱去，萬物如此吵鬧，又如此靜謐。

睜開眼睛不無恍然，落座於茶室，卻在一道茶的時間裡，已然穿過山林溪澗，任由風吹進心間。窗外樹輕輕抖動，空氣卻鬆動了一些，蟬鳴依舊，燥熱不再。穿堂風突如其來，穿過大敞的門窗，吹過汗濕的皮膚，開始覺得清涼。

林語堂寫，

「孤獨這兩個字拆開看，有小孩，有水果，有走獸 ，有蚊蠅，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的巷子口，人味十足。」

這道八月的白瑞香便是這樣，濃郁又清透，熱鬧卻清醒，孤獨得人味十足。

文字：莫偶然

圖片：龍哥｜詠茗堂茶世間

丁酉 大暑

杭州 馬兒山

PS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