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擺脫扭曲的政策決議，美國不得不防「小矮妖經濟」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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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Leonid Bershidsky

「小矮妖經濟」現象大多源於跨國企業對愛爾蘭稅務政策調整的反應

美國需要防止數據扭曲以及基於這些失真數據的魯莽行動

2016年7月，愛爾蘭宣布修正後的2015年國內生產總值(GDP)飆升26.3%，主要受異常的會計政策調整影響。現如今，愛爾蘭正提出一種可以真實反映其經濟形勢的替代指標。這一新指標不會受跨國企業避稅手段的統計影響。

「小矮妖」經濟效應來源

但包括美國在內的其他國家仍在使用扭曲的統計數據（其會導致不恰當的政治反應），例如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對美國貿易逆差問題的過度關注。

2016年出現的這種「小矮妖經濟」現象大多源於跨國企業對愛爾蘭稅務政策調整的反應。調整後的政策將所謂的「雙重愛爾蘭」(Double Irish)企業稅務漏洞給堵上了。「雙重愛爾蘭」的玩法是：讓一家在巴哈馬等「避稅天堂」擁有稅務居民身份的愛爾蘭公司持有知識產權，然後通過另一家愛爾蘭公司運營全球業務，而後者通過知識產權使用費的名目將其大部分收入支付給前者。

在愛爾蘭向外界發出將封堵這一避稅手段的信號後，科技和製藥企業紛紛開始將專利轉移到愛爾蘭，以利用愛爾蘭針對知識產權使用費實施的低稅率。企業的這種做法幾乎不會影響自身的業務或利潤，但卻導致愛爾蘭GDP飆升。

這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國民賬戶制度在2014年成為了強制性的歐洲標準。根據該標準，歐盟國家要根據企業總部所在地統計國內生產總值。例如，若產品是由一家在愛爾蘭註冊的公司生產，那麼相關產值就應屬於愛爾蘭GDP。

都柏林聖三一學院(Trinity College Dublin)教授約翰?菲茨傑拉德(John FitzGerald)在為愛爾蘭中央統計局(Central Statistics Office)撰寫的一份論文中解釋稱，如果美國啟用這一會計方法，民主黨人就更難嘲諷特朗普家族在中國生產以其姓氏為品牌名的領帶和鞋子等產品了。由於這些商品是由一家美國企業生產的（中國生產商只是代工生產商），它們的產值將計入美國GDP。在愛爾蘭，這一會計方法意味著持有專利的愛爾蘭公司累計收到的專利使用費反映的是愛爾蘭的經濟增加值，因此必須計入愛爾蘭的經濟產值。

「雙刃劍」政策

對於愛爾蘭而言，這一異常的會計政策調整是把雙刃劍。更高的GDP意味著支付更高的歐盟預算攤派款，但同時也意味著較低的債務佔GDP比率以及以更優惠條款籌措更多債務的能力。但如果愛爾蘭政府只公布扭曲的GDP數據，那就相當於向投資者謊報經濟形勢。

因此，無力改變這一歐洲標準的愛爾蘭政府已經推出了一項與GDP平行的經濟指標——經調整的國民總收入（簡稱GNI*）。該指標旨在剔除全球化的影響，即減去愛爾蘭跨國公司所持有知識產權的折舊以及通過稅負倒置交易變成愛爾蘭企業的跨國公司累計錄得的利潤。

此前，愛爾蘭中央統計局公布了該國2016年的GNI*。雖然愛爾蘭GDP達到了2756億歐元（約合3177億美元），但其GNI*僅達到1892億歐元。該指標更準確地反映了該國經濟體量，發出了預算赤字和負債比率（佔GDP的73%以及GNI*的106%）方面的負面信號。

愛爾蘭中央統計局公布2016年和2017年第一季度總體經濟聲明

全球性問題

不過，這些並不僅僅是愛爾蘭這個小國家的問題。現居香港的斯坦福大學(Stanford University)榮譽經濟學教授劉遵義(Lawrence Lau)與他的兩位合著者在2017年2月的一份論文中寫道：

美國企業收到的、但可能並沒有反映在雙邊服務貿易中的一系列服務款項是其他企業支付給蘋果公司(Apple)和高通公司(Qualcomm)等美國企業的子公司（在愛爾蘭或荷屬安的列斯群島等第三國和地區註冊）的「特許權使用費和許可費」，而這些款項可能並沒有匯回美國。這些金額將作為服務出口額出現在第三國對中國的貿易數據中，而不是出現在美國對華服務出口額中。

也就是說，賬面上是一家愛爾蘭公司向iPhone產地中國出口的知識產權。美國的國民賬戶並不反映這一交易（除非將一隻iPhone從中國帶入美國），然後相關知識產權轉移的價值會導致美國貿易失衡惡化並推低美國GDP（進口額是要扣減掉的）。

美國跨國公司旗下愛爾蘭子公司的大部分知識產權都是屬於美國企業的。這些知識產權是在美國進行的研發所生產的。但是這些知識產權不僅沒有按常理提振美國的GDP和貿易地位，反而還導致其他國家的這兩個指標扭曲，結果是這些國家的標準經濟指標因誤導性太大而幾乎不可用。

考慮到國際供應鏈和企業的各種稅務優化策略，要讓政客們理解全球化的會計混亂問題是很難的。如果特朗普理解美國貿易逆差因為相關國家並不及時公布經濟增加值佔比數據而被嚴重誤算，他就不會那麼糾結於貿易逆差問題了（他似乎認為貿易逆差會造成國家債務增加）。

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白宮會見韓國總統文在寅，抱怨美韓貿易逆差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收集並試圖分析這些數據，但該組織的增加值貿易資料庫現在只包括截至2011年的指標。根據劉遵義及其合著者計算，若對美國2015年對華商品貿易逆差進行增加值修正（即計入所有來自第三國的投入），美國對華商品貿易逆差將從3175億美元降至1769億美元。若再考慮服務貿易（包括知識產權使用費等貿易），美國對華貿易逆差將進一步減少，但這種計算的精確度會更差。

在全球商業時代，快速解決日益增長的國民賬戶統計問題是不可能的。但是，決策者在做出重要決策之前必須考慮是否會導致反常的統計問題。如果能做到這點，他們至少可以不必在日後去費力解決他們並不真正了解的問題。

就像愛爾蘭的GNI*指標一樣，美國可能也需要與GDP和經常賬戶平行的指標，以防止數據扭曲以及基於這些失真數據的魯莽行動。

（本文內容不代表彭博編輯委員會、彭博有限合夥企業、《商業周刊/中文版》及其所有者的觀點。）

編輯：林一丹、孫佳音

翻譯：許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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