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綉春刀2：修羅戰場》最近上映，說實話這一部貌似是《綉春刀》前傳的電影並不比第一部好看。說起那部《綉春刀》，朱言覺得最讓人同情的就是王千源扮演的大哥盧劍星，一個想升為百戶而不可得的可憐基層公務員。其實，盧劍星很能幹，又很拚命，可是為什麼想升個官就那麼難呢？

其實答案就三個字：人太多！

沈煉

什麼叫人太多，就是官場上等著排隊的人太多，換言之，就是冗員太多！明代錦衣衛系統的冗員太多，人浮於事，多餘的人太多！

眾所周知，錦衣衛是大明天子親軍衛隊，比一般衛所軍人榮耀得多，所以成為冗員冒濫較為集中的場所也可以理解。《明史·職官志》記載，錦衣衛「恆以勛戚都督領之，恩蔭寄祿無常員」。

一般來講，任何機構都有相應的人員限制，唯獨錦衣衛不作限制。洪武初年，名列錦衣衛「仰度支者」不過幾千人，而到了嘉靖初年吃這碗財政飯的人就達到十五六萬人。

苦逼的盧劍星

人員無休止的擴張，帶來的就是財政支出的壓力。成化五年錦衣衛月支糧食為26900餘石，到了弘治十五年，這個數字就達到45000餘石，33年時間，漲了近一倍！

朝中不少官員都看到錦衣衛冗員增加對財政的壓力。成化十七年(公元1481年)四月，兵部尚書陳鉞等上奏錦衣衛隸役冗員過多：

況隸役之籍有限，而冗員之進無窮。

陞官太難

其實，不僅是錦衣衛一般隸役冗員太多，就連千戶、百戶這些當官的也是太多了，人浮於事，「每所正副千戶多至二十餘員，百戶旗役增加數倍」。千戶、百戶那麼多，盧劍星這樣沒背景，又沒錢的人到哪裡去陞官呢？

孝宗弘治時代和武宗正德初年，朝廷都曾經針對傳奉官和錦衣衛官等為主的冗員進行了一系列裁汰活動，以期對冗員數目有所裁抑，但是隨著調整期的過早結束，後進之徒數量往往更是倍於前者。

底層公務員的日常

那麼，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進錦衣衛呢？很大一部分成員是恩蔭寄祿人員，也就是功臣子弟後人憑著祖上功勞得到錦衣衛編製，端上朝廷飯碗。按照朱元璋定下的祖訓，「武職非軍功不得世襲」，錦衣衛是武職，不是軍功，子弟也不能世襲。

但是，後來這個制度被破壞了，「中官武職皆蔭其弟為錦衣千、百戶」，很多有中官，也就是太監也為自己的親屬子弟謀求錦衣衛職務。這種現象是明英宗正統年間之後的事情，這一時期，宦官勢力崛起，漸漸地「中貴子弟授官者多寄祿錦衣中」。

拼了

原本是國家名器的錦衣衛官職，漸漸淪為權貴謀私的工具。嘉靖時代的權臣嚴嵩就曾經為嚴氏子弟冒濫軍功，謀求錦衣衛職務，嘉靖三十二年，楊繼盛在彈劾嚴嵩時就曾說：

嚴效忠、嚴鵠，乳臭子耳，未嘗一涉行伍，皆以軍功官錦衣。

嚴嵩

不僅權臣如此，皇帝都不能免俗。明神宗萬曆皇帝就曾為某外戚家族子弟謀求「俱授錦衣衛指揮使等官世襲」。這件事遇到了首輔重臣張居正，張首輔搬出祖訓，寫了《議外戚子弟恩蔭疏》。但是最終，那個外戚家族的兩個子弟還是得到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和正千戶的榮銜。官職都被有背景的人佔據了，盧劍星這樣的窮二代到哪裡去升職呢？

明初制度規定，錦衣衛只能是有軍功的武臣子弟才能恩蔭，正統以後，宦官子弟恩蔭也是常態。一開始，文臣子弟既不能幹，也不願干，「文臣子弟多不屑就」，與貴戚子弟蔚為壯觀的蔭封隊伍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文臣子弟在嘉靖年間才開始得以蔭封錦衣銜。無論武官，還是文臣，其子弟蔭封錦衣衛職務，都會導致錦衣衛人員編製的膨脹，如此，基層錦衣衛軍官想要升職則是難於登天。

張居正

除了冗員太多，升職困難之外，明代中葉以後，錦衣衛的人員質量也越來越差。明初所制定的衛所制度基本確定子承父職的襲職機制。在此之外，則是挑選民間丁壯無惡疾過犯者來進行補充。

隨著明代社會發展，來自社會各方面的衝擊，衛所制度幾乎完全崩潰，錦衣衛亦不免如此。到了萬曆時代，至萬曆間「衛士多佔役、買閑，其弊與三大營等。雖定離職者奪月糈之例，然不能革」。

照這樣也升不上去

眾所周知，錦衣衛系統中，真正擁有刑訊特權的機構是北鎮撫司，所以明代中葉之後，很多不法之徒通過種種手段 ，四處請託以求列籍其中。流氓無賴名列北鎮撫司，猶如黑社會拿到了CIA或FBI證件，不法行為獲得特工身份的掩護。到嘉靖年間以後，北鎮撫司所選用的衛士緹騎多是「都中大豪，善把持長短，多布耳目，所睚眥無不立碎」。

物慾橫流的明末，市井流氓甚至拿出二三十兩銀子，就能列籍於北鎮撫司。出銀以後，鎮撫司就會給予一紙堂帖，作為依據，意思是承認他們是掌衛官帖下某所校尉。流氓地痞有了錦衣衛旗校身份，更是橫行無忌。

屌絲三寶

冗員過多，人浮於事，各種官員子弟佔據錦衣衛系統提拔名額，所以盧劍星這樣的寒門俊才難以升遷；流氓無賴列籍於北鎮撫司，官民矛盾日益激化，大明王朝統治的合法性被日漸消解。

如此，大明焉能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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