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嫌我媽殘疾反對婚事，知道此事的第二天，媽媽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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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歲的時候，生我的媽媽拋下我和爸爸，離開了我們這個貧困的家，去尋找自己的幸福了。

媽媽留給我的記憶，只有和爸爸的爭吵，還有對我的呵斥，她總是說我拖累了她。

過了一年，繼母來到了我們家。

四歲的我什麼都不懂，卻聽到了別人的議論：聽說是因為生不了孩子，被婆家趕了！這樣的人，心狠著呢！十個後娘九個毒，還有一個賽老虎，妮子的日子更苦啦！

這些話，我雖然不懂，心裡卻很排斥她，從不願意喊她一聲媽。她右腿有點跛，我和別人一樣，背地裡稱她「跛子」。

家一如從前的窮困。

雖然腿跛，她嗓音卻好聽。

酷夏炎熱，家裡沒有電風扇，她拿著蒲扇給我驅蚊扇風，嘴裡哼著好聽的童謠。蒲扇扇出涼涼的風，沒有了蚊子的叮咬，伴著她好聽的吟唱，我很快就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我在夢裡，把她幻化成媽媽的臉龐，她卻忽然翻了臉，對我好一陣呵斥。醒來，我再不願憶起媽媽的面容。這大概就是最直白的務實吧。

我仍是不肯親近她。大家背地裡都說她新栽的籬笆三天鮮，用不了多久，就會現出原形。這些話我也不懂。

她做飯也好吃。

以前，飯桌上，爸爸媽媽也經常叮叮乓乓，然後，我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魚，肚子再餓，也吃不出滋味。

自從她來了後，一日三餐，總是有我喜歡吃的菜蔬，雖然只是家常小菜，也能讓我感覺和從前巨大的不同。

我身上的衣服，她總是漿洗得乾乾淨淨，每天給我梳著好看的頭髮，爸爸說，有了「媽媽」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我還是不喊她媽媽，也不願意在她來找我回家吃飯的時候牽我的手。我會飛快地奔跑著回家，任她拖著一條跛腿，吃力地追趕我，用好聽的聲音說：「慢點跑！慢點跑！小心摔了！」

在爸爸作勢要打我的時候，我會習慣地躲到她的背後。這時候的她，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我，臉上像是吃了糖一樣，泛著快活的光：「看你！別嚇著了咱孩子！」隨後乘勢抓住我的手，「走，我們不理他！」

這時的我也是快活的，像別的小夥伴一樣的快活。

年幼的我，尚不知道，這一份快活，源自於她。

爸爸的脾氣越來越好，很少再發火，想來，也和我一樣，雖不喜歡她，也很享受她帶來的各種快樂罷。

2

她是識字的。

在我六歲那年上學的時候，她已經教會我漢語拼音字母和許多常用字，還有二十以內的加減法。

她對爸爸說，我是塊讀書的料子，必須得好好地培養，砸鍋賣鐵也要讓我讀書，絕不能耽誤了。

從此，我們家過上了和村裡其他家庭迥然不同的日子。

別人家，都是好菜緊著做體力活的頂樑柱吃。

我們家三個人，吃兩樣的伙食。雞蛋成了我的專屬菜，燉炒炸換著花樣來，菜園裡菜跟不上來的時候，我的碗里總不會缺了我愛吃的菜蔬，每天放學回家，掀開桌蓋，總能隨手就拿到一樣零嘴，先填補一下餓了半天的肚子。而她和爸爸，缺菜的季節，一盤腌菜，就可以對付一天。

她看著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那滿足的眼神，彷彿吃進了自己嘴裡一樣開心。

她看我的時候，眼睛裡發出來的光，小小的我，也能感覺到那是歡喜的「信息」。

以前，我媽媽不會做棉靴，都是鄰居們送的自家孩子穿得半舊的棉靴。

自從她來了後，我有了自己的新棉靴。

她做的棉靴特別好看，大家都誇她的針線活做得好。

早早的，她就為我備好了毛衣毛褲，一個冬季，我一個人有兩雙棉靴，輪換著穿。

放學回家，她會指導我做功課，只有這時候，她是嚴厲的。功課不做完，任那些小朋友在我家門前晃來晃去，想著法地勾我去玩，她只是固執地不讓我去。

或許為了那些好吃的零嘴，溫暖的毛衣毛褲，漂亮的新棉靴，還有被人護著的小小的得意罷，我是在乎她的。因而，我老老實實地做完功課，才像是被放出圈的牛羊，歡實地和小夥伴們鬧成一團。

可是，我還是不叫她媽媽。不再是因為排斥，而是不習慣，覺得拗口。

3

慢慢地，所有人，包括我自己，幾乎都忘了她是後媽的事實。

和她走在一起，我會任她牽了我的手，在不經意地抬頭對上她的目光時，發自內心的一笑。

這時候的她，像是得了寶一般，笑得兩眼晶亮，睫毛亂顫。

我不再覺得她的跛腿礙了我的眼，每天回家，只要看到她就覺得心安。年幼的我，依然不知道，這就是實實在在的母女之情。

這種無憂無慮的幸福日子，一直伴我走過了小學和初中時光。

中考後，我被縣重點高中錄取了。

年少的我不知道，家裡，兩個大人已經在為我籌謀讀大學的費用了。

爸爸在鎮上找了一份搬運工的工作，只有在莊稼播種和收穫的時候，爸爸才會在家裡幫忙，其他時候，爸爸專心干搬運工。家裡的事情，全靠她一個人。

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以防到時候我考上大學，因為缺錢而措手不及。

為了節約，家裡三個人，只有我有換季的新衣服，他們兩個人，很少添置衣物，除非是必需品。

日子雖清貧，卻快樂。

命運送我一個黑色的幽默。

那天，鎮上的老闆有一車貨物要連夜裝車，爸爸去了。

貨物裝好，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因為對那條走過無數次的路爛熟於心，爸爸謝絕了老闆的挽留，騎著他買的二手摩托車，往家裡趕。

摩托車的燈接觸不良，時明時暗。

路上，忽然多了一塊大石頭，大概是從運石頭的車上掉下來的。

爸爸的摩托車不偏不倚地撞在石頭上。

因為爸爸徹夜未歸，她也幾乎整夜沒合眼，那時候手機還不普遍，根本沒辦法聯繫。

天麻麻亮，她拖著跛腿，往鎮上去找爸爸。

離家不到兩里的路上，她找到了爸爸。

爸爸側趴在地上，右邊的太陽穴靠地的地方，一攤黑血已經凝固了，爸爸永遠地閉上了疲憊的雙眼。

因為有其他搬運工作證，老闆確實極力挽留了爸爸，讓他在鎮上過夜。可是，爸爸因為第二天要割稻穀，執意連夜趕回家。老闆依法賠償了三萬塊喪葬費，然後，出於人道主義，另外又給了兩萬。

五萬塊錢買斷了爸爸的一生，留下沒有血緣關係的一大一小兩個女人。

她以極簡的方式安葬了爸爸，村裡人背地裡罵她黑良心：這幾年，兩個人也應該攢了點錢，還有那筆賠償費，怎麼也該大操大辦一下，以慰亡靈。喪事辦得這麼摳，不久，就會卷了錢跑路了。

我一下子像被抽空了靈魂：我未來的路就要隨爸爸一起被埋葬了！

三天後，按照風俗，爸爸的喪葬儀式全部結束了。

她收拾好一切，像往常一樣，遞給我下個月的生活費，讓我回學校，然後，自己拿起鐮刀，一瘸一跛地往地里去了。

渾渾噩噩的我回到學校，滿腦子都是爸爸慘死的情景，亦因為不知道這學還能上多久，無心學習，成績直線下降。更加不會考慮，她一個跛腿的女人，是怎樣把地里的稻穀收回家的。

又放月假了，我回家了。

我幾乎以為是錯覺：她正往桌上端飯菜，飯桌上和以往一樣，有兩盤我愛吃的菜蔬。她看我的眼神，一如以往的關切。

一切都沒有變，只是少了爸爸。還有，她的臉龐消瘦得厲害，而她的身體，更像是一根風中的枯枝，彷彿已經撐不起那身舊得褪色的衣服。

我只覺得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抽了一下，就像接到爸爸的死訊時那麼的疼。

年少的我，依然不知道，那是一種母女連心的疼。

4

返校的日子，我照例接過她遞過來的生活費，還有一袋零食，坐上了往縣城的車。

村口的路上，她瘦削的身影格外的寂寥。

她比爸爸小了些許歲，四十不到的人，頭上已經有了灰白色。

她孤寂地佇立在村口的畫面，永遠地鐫刻在我的心裡，讓我永生難忘。

我沒有再頹廢，哪怕只能上一天學，我也沒有理由不努力。

就沖回到家的那頓飯，我也無法讓自己頹廢；更兼她如枯枝般的雙手遞給我的血汗錢，愈加讓我像是上足了發條的鏈子，拚命地向前，向前。

轉眼，初冬到了。

月假返校前，氣溫反常的高，依然像秋天一樣暖和。

我沒有聽從她要我帶上棉衣棉靴的話，只帶了兩件毛衣去了學校。

兩個星期過去了，依然像秋天一樣暖和。

天變一時，這天晚上，突然颳起了大風，氣溫急劇下降。鬼天氣竟然一夜之間，完成了從秋到冬的轉換，屋頂上鋪上了一層嚴霜，小河裡的水也結了冰，同學們都被這猝不及防的寒冷搞蒙了。

我們一直在寢室里賴到快上課了，才往教室跑去。

教室里，大家都凍得發抖，我這才後悔沒有聽她的話。

老師走進教室，喊我的名字說有人給我送衣服來了。

我衝出教室，走廊上，一個瘦削的身影拿著一個大包，嘴裡不停地呼出熱氣，站在那裡。

看見我，她連忙一瘸一跛地朝我走來：「凍壞了吧！天不亮我就起床趕第一班車來了，還是遲了一些。」

一邊說，一邊把一件棉襖往我身上披，恨不得把滿世界的溫暖都給我。

我毫無預兆地開口說：「媽！你去麵館里吃碗面，暖和暖和再回去吧！」

彷彿，這一聲「媽」我已經叫了多年一樣的自然，我們兩個人都怔住了！

或許，我已經在心裡叫了無數次吧！

她讓我快進教室里去，安心學習，就急急忙忙一瘸一跛地走了。

教室里，同學們伸長了脖子看著那個一瘸一跛的身影，我驕傲地對他們說：「我媽給我送衣服來了！」

在村人們的質疑中，我高中畢業了，接到了大學通知書。

她拿著大學通知書，拉起我的手：「走，我們去給你爸報個喜，讓他高興高興！」

爸爸的墳前，她說：「她爸，妮子給咱爭光啦！考上了名牌大學！你不會還在怨我逼著你多掙錢，為給孩子攢足學費太辛苦了吧？早知道你會這樣去了，我說啥也不會只顧了孩子不顧你啊！好在這孩子爭氣，我將來也有臉去見你啦！」

5

大學裡，我仍然和許多普通的同學一樣，甚至，我比有些父母雙全的同學還過得富裕一些，從沒有因為錢而為難。

少不更事的我無從知道，爸爸留下的那筆錢，是如何讓我堅持完成了學業，我更不知道，媽媽她，是怎樣度過這辛勞，孤寂，而又漫長的歲月的。

寒來暑往幾載，我大學畢業了。

剛剛參加工作，第一次領到工資，我就給媽媽匯去一千塊錢，自以為能在以後的歲月里，可以用錢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年輕的我，尚不明白，她之於我的恩情，是用錢衡量不了的。

她愈發顯得年邁了，瘦削的身形越來越縮小了。我給她買的衣服，她只是捨不得穿，說得次數多了，她喃喃地說：「別再買了，浪費錢！知道你有這份心，也就夠了！」

工作穩定後，我的終身大事成了每次回家的第一個話題。

我和大二時就一直追我到現在的同學開始交往了。

春節時，我帶男朋友回家，讓媽媽先看看。

他一直很低調，我竟不知道他有著和我天差地別的懸殊。

他的父母聽他說了去女朋友家過春節，不知道用了什麼途徑，查到了我家的位置。

大年初三，來到了我們這個偏僻貧困的小村落，見識到了我家的貧寒和有點殘疾的媽媽，斷然表示：以他們家的家勢，是絕不可能娶一個有個殘疾媽媽的鄉下姑娘的。

「殘疾媽媽」幾個字，口音咬得特別重。

我當即傲然表示：如果，他們把婚姻當做是一場財與勢的比拼，我自動退出。

媽媽急忙攔住了拉著兒子欲走的兩個人，解釋說：「其實，你們沒弄清楚！我不是她的親媽媽，只是繼母！我來這個家的時候，她已經四歲了。她爸爸去世好幾年了，我一直沒遇上合適的人，就留在這個家裡。

「年前，表姐給我介紹了個老伴，她回來這幾天事兒多，一直沒來得及和她說。過完年，我就要走了！她其實也就是個無牽無掛的女娃了！雖然家境是比不上你們，可她是個很有能力的人，也沒有一點負擔！」

兩個人一聽，將信將疑地表示，其他事情都可以不計較，有個殘疾親家的確是掉面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先考慮考慮再說。然後，徑自拉著兒子走了。

人一走，我就說：「以後不要撒這種謊了……」

她打斷我的話：「我說的是真的！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以後你有你的生活，我要過我的日子，所以，找了個老伴。原本就打算，過完年就走的，這幾天，一直沒空和你說，現在，你也知道了，就這樣吧！」

我不知道是悲還是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輾轉反側，我想了一夜，決定和她好好談談，我不相信，她會扔得下我。

第二天一早，我推開房門，堂屋裡反常的空無一人。

我連忙來到她的房間，房間里，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枕頭上放著一張紙，紙上寫著：「我走了，找老伴兒去了，你安心地去工作、結婚吧！你給我買的衣服，我全部帶走了，你寄回來的錢，我沒機會花，都存著，密碼是你的生日。以後，自己存點錢，給自己置辦嫁妝。」

家裡，一切井井有條，只是，少了她，那個我現在喊媽媽的人。

6

傷心的我，離開了這個徹底破碎的家，我再沒有自己的家了！

清明節，我回家給爸爸掃墓。

心存僥倖地回到曾經的家裡，大門上的鎖，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打開門，屋子裡，還是我走時候的樣子，沒有了那個瘦削的一瘸一跛的影子，顯得格外荒涼。

我來到爸爸的墳前。

墳前，有燒過紙錢的灰燼和一把燃盡的香灰。

除了我和她，還能有誰？

我在家裡逗留了三天，沒有打聽到有關她的一星半點的消息，一個大活人，彷彿人間蒸發了。是啊，誰會去注意一個那麼卑微的女人的行蹤呢！

我帶著滿心的不甘又走了。

在遠隔千里的異鄉，我偶爾看到和她身形相似的人，都會情不自禁地追上去，而後失望而回。

沒有人知道，我對這個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卻喊做媽媽的女人是如何的牽掛。

我甚至恨自己：當初，就該高高興興地同意她找老伴，然後去她的新家看看，讓她的新老伴知道，她也是有女兒的人。

悵惘悔恨中，爸爸的周年到了。

我請假回鄉給爸爸做周年祭祀。

我下了車，直接先去爸爸的墓地。

遠遠的，看到墓地的方向有裊裊的青煙飄著，我的心一陣猛跳。

我疾步奔到墓前，沒有燃盡的香灰告訴我，來人還沒有走遠。

我放下祭祀物品，沿著村裡來墓地的那條路追過去。

不一會，我遠遠望見了那個極熟悉的，瘦削的身影，背著一個背簍，一瘸一跛地往村外走去。

我不遠不近地跟著。

這一回，我要跟著她去她的新家，看她的新老伴是個什麼樣的人，對她好不好，讓她的老伴和家人不要輕看了她，她也是有女兒的人！

我像個地下工作者一樣，足足跟蹤了兩個小時，一直跟著到了鄰鎮上。這麼遠，難怪我以前沒有打聽到。

她一直到了鎮子盡頭一幢廢棄的房子前，推開了其中一間的破門。

屋檐下，用木板支著一個小棚子，棚子里，簡單地用磚頭砌著一個灶，一個盆子里，蓋著一雙筷子一個碗。

另一邊，堆著一堆破爛。

我心裡一陣絞痛，痛得我蹲下了身子。

她聽到動靜，回頭看到了我。

看到我緊捂著額頭蹲在地上，她一瘸一跛惶然地快速移過來：「你怎麼啦？是不是病了？哪兒不舒服？」

我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說不出一句話。

她驚慌失措地說：「你可別嚇我！究竟是哪裡不舒服？」

我幽幽地抬頭：「你心裡還記著我嗎？」

她的淚一下子湧出來：「你讓我當了一回媽，讓我有盼頭地過了這多年，我哪兒就能忘了你呢！」

我指著眼前的一切說：「這就是你的老伴？」

她無語地垂下了頭。

我拉著她站起來：「你說，離開了我，你舒服嗎？」

她囁嚅著不說話。

我接著說：「你說，我弄丟了媽媽，能舒服嗎？」

她更加深深地垂下了頭：「我……我讓你為難，讓你丟了面子。那麼好的人，那麼好的家，那麼好的婚事，不能因為我黃了！你不要管我，好好地結婚過日子去吧！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想你過得好就行！」

我一把擁住她：「去他的人好，家好！恁他有多好，不讓我帶著你生活，我都不要！」

她呆了呆：「可別！千萬可別！你好好地嫁人是正事，可不能為了我，誤了你的正事！現在，找個條件好的不易！」

「那我就不找！」我說，「你放心，你姑娘能養活你！而且，我不認為你影響了我！相反，我還會因為你找到一個值得我嫁的人呢！所以，你再別想著離開我了，這輩子，你都是我媽，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女兒！寧可不要全世界，我也要你！」（原題：《愛妻》，作者：堯耳。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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