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閻濱

美國空軍和蘇聯軍官站在貝爾P-63「眼鏡王蛇」戰鬥機前

在全球戰爭中，直接難題一是如何儘快籌措物資，二是怎樣將援助物資送到目的地。當羅斯福和丘吉爾決定援助蘇聯後，當時德軍直接入侵英國本土的威脅剛消失不久，英軍還在北非、大西洋上進行著艱難的對德戰爭，遠東地區日本對英帝國防務造成的威脅越來越大，英國及英聯邦各國即便願意大規模支援蘇聯，其實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美國以雄厚的實力和潛力，無疑將承擔起西方援蘇的重擔。

蘇德戰爭初期，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不看好戰爭前景，同時認為美軍正在急速擴軍、大規模備戰，對援蘇工作態度冷淡。所以最開始運抵蘇聯的西方軍火以英制武器為主，德軍1941年底，德軍在列寧格勒前線驚訝的發現對面蘇軍使用英制坦克、飛機參戰。珍珠港事件發生後，美國正式參戰，全國開始進行全面戰爭動員，美國龐大的生產力逐步轉向為戰爭服務。蘇軍在莫斯科城外擋住德軍「颱風」攻勢，讓美國軍方相信蘇聯不會崩潰。在羅斯福的直接過問和督促下，美國軍方開始重視對蘇援助工作。

援蘇成了西方同盟國的要務

與蘇聯經常指責的不同，西方盟國賦予援蘇工作極高的優先等級。在1941年底，英國不顧自身軍備尚且捉襟見肘的窘境，從預訂增強遠東空軍力量的武器中擠出200架「颶風」戰鬥機改運蘇聯，駐馬來亞和新加坡的皇家空軍總共只有各型飛機200多架，其中戰鬥機是性能比「颶風」還落後的「水牛」戰鬥機，即便如此，陳舊落後的「水牛」也嚴重數量不足。「威爾士親王號」戰列艦因為缺乏空中掩護而被日軍擊沉，海軍的崩潰決定了新加坡這個堪比直布羅陀的「要塞」陷落的命運。

在羅斯福的親自拍板下，援蘇工作被美國政府確定確定為嚴格義務。為了統一處理援蘇事務，1942年10月，羅斯福下令成立「援助蘇聯議定書總統委員會」，全面加強管理援蘇工作。援蘇物資在生產、運輸上具有最高優先權，任何部門不得挪用。1942年初日軍入侵菲律賓並嚴重威脅澳大利亞時，美國軍方有人呼籲儘快海運物資以增援菲律賓和澳大利亞，但羅斯福卻堅持援蘇比拯救麥克阿瑟麾下菲律賓被困孤軍和加強澳洲防禦更重要。只要運輸條件許可，美國就按計劃將援蘇物資如數運往蘇聯，當運輸遭遇嚴重困難時，如果物資需被迫暫時存放於美國本土或英國等中轉站，這些物資也是不許挪作他用的。

美國為同盟國提供戰爭物資，圖為其物資運輸路線，共有38 個國家接受了價值近500億美元的物資援助

援蘇的三條航路：日本為何沒插手？

西方援蘇可行的路線主要有三條，首先是從美國東海岸出發到英國，然後由英國中轉，經北海最終到摩爾曼斯克和阿爾漢格爾斯克的北極航線。這條路線啟用最早，由英國皇家海軍承擔護航主力任務，摩爾曼斯克是蘇聯少數全年不凍港，從摩爾曼斯克到莫斯科有一條長達850英里的鐵路，物資可以很方便的通過莫斯科這個樞紐運抵所有戰線。

北極航線運輸量不小，第一年運送了超過100萬噸物資，但危險性最大，護航隊從北海沿岸的英國港口起航後就遭到德軍飛機、潛艇的嚴密監控和頻繁攻擊。1942年6月發生悲劇性的PQ-17護航隊事件，24艘商船永遠地埋在北極海底的泥沙中，盟國船隊損失達到頂點，此後北極航線暫停使用兩個月。此後英美抽調海空兵力重點掃蕩、壓制北海的德軍海空兵力，直到1943年下半年，盟軍在大西洋上取得決定性勝利後，北極航線才徹底暢通。

第二條路線是從美國西海岸出發到蘇聯太平洋沿岸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北太平洋航線。這條路線海上航路十分漫長，而且還要經過西伯利亞大鐵路才能最終將物資運抵蘇德前線，符拉迪沃斯托克距離舊金山5250英里，距離蘇聯西部6350英里，援助物資從舊金山出發到蘇德前線的總里程超過11600英里，但這條線路後來卻證明是最重要的，二戰中的援蘇物資近一半是這條線路運送的。

儘管北太平洋航線毗鄰日本，日本明知道美國商船掛著蘇聯國旗將大批軍需物資運往蘇聯，但日蘇之間維持的微妙的中立，日本不好對中立的蘇聯下手。戰爭中曾多次發生美軍空襲日本的飛機迫降蘇聯的事件，蘇聯為維持對日關係只好將美軍飛機扣留，美蘇為不刺激日本，在這條航線上通過海運運送的大多是糧食、工業原材料和武器零部件，很少運輸完整的武器，以避免破壞日蘇「中立」。此外，還有一條經加拿大、阿拉斯加，跨越北極到蘇聯的北太平洋空中航線，大批美國援蘇飛機通過這條線直飛蘇聯，其中有些飛機是美國女子航空勤務飛行隊（Women Airforce Service）的姑娘們飛過去的。

第三條路線是跨大西洋經好望角、印度洋到波斯灣伊朗港口，再由陸路將物資運抵蘇聯的伊朗線。英國和蘇聯在1941年8月就協商南北對進、分區佔領了當時表現出親德傾向的伊朗，面對兩大強權，伊朗軍隊在三天內投降，丘吉爾為這次佔領引用了一句拉丁語諺語Inter arma silent leges，意思是「在戰爭期間，法律是沉默的」。伊朗線最安全，但問題是路途太遠，而且伊朗港口和陸路運輸條件落後，嚴重製約了運力。1942年以後美國陸軍工程兵部隊全面改擴建並接管了伊朗的港口和陸路運輸，極大提高了運輸效率。但這條線總運量是三條線中最小的，到戰爭結束時有大約500萬噸的援助物資經伊朗線運往蘇聯。

1942 年5 月，航行前駐紮於冰島華爾峽灣的PQ-17 護航隊, 負責向蘇聯運輸物資

援蘇計劃完成的怎樣？

盟國決定全力援蘇後，開頭階段很不順利，1941年最後兩個月中，只有13萬噸物資送到了蘇聯，這是預定計劃中很小的一部分。日本偷襲珍珠港後，美國對蘇援助一度減少，到次年春才開始恢復，但1942年中隨著PQ-17護航隊悲劇的發生，北極航線運量大幅減少，同時伊朗路線和北太平洋航線還在努力擴充運力，整個1942年運抵蘇聯的物資情況並不樂觀。在戰局最危險的1941年冬一直到整個1942年，從莫斯科、列寧格勒戰役到保衛斯大林格勒的戰鬥中，事實上蘇聯主要在依靠自身力量和德軍拼消耗。

美國組織的援蘇工作，按照美國財政年度結算到次年7月為一期計劃。截止到1942年7月底的第一個援蘇財年裡，美國向蘇聯交付了127萬噸物資, 有30萬噸物資損失在航運途中，13萬噸物資被迫臨時卸在英國，只完成了計劃任務量的80 %。1942年第二個財年期間。美國工業還在加速動員轉產，同時美軍正大批奔赴歐洲和太平洋戰區，使援蘇工作受到一定影響，援蘇計劃完成的仍不樂觀，前兩個財年裡美國對蘇援助最終完成了75%。

從1943年中開始，美國戰時生產逐漸步入高潮，此外，盟軍在大西洋上佔據絕對優勢，德國潛艇部隊的脊樑被徹底打斷，北太平洋航線運力也增長上來，1944財年度援蘇工作全面好轉，實際運抵物資完成130%，最後一個財年的援蘇計劃僅執行了10個月，就因為歐洲戰爭提前勝利而結束，此時已完成了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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