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斯蒂芬·庫里一直是這樣的少年吧

運動 07-29

與其他大多數球員一樣，斯蒂芬·庫里真人看上去，比電視屏幕上健壯得多。屏幕上，他身旁經常站著其他筋肉怪物，比如勒布朗，所以不顯；真人看去，則小腿與前臂的肌肉線縷分明，極低的體脂率一望而知。

那是自然的：從戴維森大學的射手到NBA史上最強進攻武器之一，並不只是靠投籃手感而已。

希望斯蒂芬·庫里一直是這樣的少年吧

2009年夏天在北京798，我看到時年24歲半的勒布朗，說話已經有明顯的抑揚頓挫，有些地方很像喬丹了：開頭低沉，抑揚頓挫，結尾習慣性微微一揚，典型的領袖派頭。

庫里今年29歲了，但說話還多少像個少年人：不假思索，帶著中部口音。說的自然是滴水不漏的話——巨星嘛，不太會說錯話了——但想詞時，滴溜溜地眼珠一轉，還是很少年的表情。

這場是vivo手機跟他的活動，成都場。大體上，是描述vivo和NBA的緊密合作夥伴關係啦，樂享夏日體育精神啦，之類，以及庫里的定製款手機。

當然，一切商務活動，都有合同。比如，合同里沒要求庫里投籃。

可是後面，一個投籃比賽上，庫里有些躍躍欲試了。他不斷念叨，「要有信心，要保持投籃後的跟隨手型」。最後，手癢了似的，抬手拿起球就投——我身邊一位大佬立刻挺直了腰，告訴我：

「之前跟他團隊溝通時，可沒寫這個！——他大概玩高興了吧。」

在活動末尾，他又出格了一次：舉著手機，讓觀眾席的諸位一起下來大自拍。vivo手機的幾位嚇到了，趕緊上前護住他，就怕人一多別出事；球迷高興了，涌將過去，人頭攢動。我站在他側後方，從他鏡頭裡看到，他樂得牙花子都出來了。

「他在北京做活動，好像一個籃都扣飛了，也是這麼笑！」工作人員告訴我。

活動散場後，我跟幾位聊天。有位接待過許多活動的跟我如是說：

「他真挺好的。我接待過幾位老的，有的表面形象維持挺好，但私下裡，放臉色、喝酒、臨時要錢，事辦得不地道。他挺好，牌子那麼大，沒大腕毛病。」

我說，跟家庭教育也有關係。一來，老爸是德爾·庫里，體育世家，又有錢；二來，庫里家有妹妹西德爾——通常，窮孩子出來的球員，多少性格豪邁些，但也容易犯擰；中產以上人家出來的球員，性格溫和得多。

——蘇群老師是這麼跟我說的：比起其他從少年時就被當寵兒的天才球員而言，庫里成為超級巨星，是近三年的事。他還沒來得及養成大腕脾氣呢。

——以及，這是我的私人迷信了：超級射手們，待人接物大多更有分寸：這彷彿是射手們的宿命，從韋斯特，到米勒，到雷·阿倫，到庫里，甚至納什與德克，私下裡都是挺好的人。大概因為他們一輩子都在跟分寸、跟細節較勁。

觀察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大概就是他無聊的時候。活動期間，當需要說話時，庫里的每句話都很到位。但中間有一會兒，他被留在球場中心，燈光滅掉，全場看大屏幕上庫里自己的集錦。我看著黑暗中的庫里：他先是有些無聊地背著手，重心放在一條腿上，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後……他開始認真看自己的集錦。當大屏幕上的庫里投進三分球時，全場觀眾都在歡呼，庫里自己在黑暗中伸了伸後背，眼睛盯著屏幕不放。

他那會兒在想什麼呢？不知道。他自己應該在各種場合，看過自己許多次了，但他還是認真地看。

後來吃飯時，有一位做科技行業的前輩，跟我聊了會兒庫里。金州勇士因為在灣區，有許多矽谷大佬幫忙，從數據模型到訓練方式到訓練日程到交易，都有各色高科技參與，自不待提；在球員的具體訓練上，也有各色神經學啦、運動心理學啦之類的琢磨勁。

「現在讓庫里練的方法是，先雙手運兩個球練……」這位前輩這麼開場。

「這我在訓練視頻里看過……」我說。

「然後是，一隻手練運球，一隻手在ipad上做解謎。」

「這是？學習周伯通？學習左右互搏？」

「具體道理比較難說清，總之是希望讓他習慣快速思考、觀察和決策，能夠同時兼顧許多點。」

我點頭表示領教了。那位前輩加了幾句話：

比較有趣的是，勇士試圖讓其他隊員都這麼練過；若干球員是有點抵觸情緒的——NBA球員大多自負，習慣於自己已有的技藝，並不樂意重新花時間、遭遇受挫感，去重開自己完全不熟的領域。但庫里接受得很快，而且很積極。

「可以這麼說嗎？他是那種，很專註，所以能在任何事情上找樂趣的人？」我問。「所以，訓練這麼枯燥的事，他也樂意重新開始做，重新學習？」

「可以吧。」那位前輩說。

「真是好品行啊。」我說，「希望他一直不要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