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共讀，直道而行
【共讀內容】
3.13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導讀學者】
韓 星：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 教授
任大援：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文化研究所 研究員
【共讀筆記】 （來源：論語滙）
任大援：
本章的重點在於，君子無所謂「媚」，要直道而行。
按古制，有五祀，分別是：門、戶、中溜（主堂）、灶、行。
這段話的所指，有各種說法。
崔老師很早以前寫過文章，專門解釋這一章。
崔茂新：
有一種說法，涉及到王孫賈、南子、衛靈公，三人的關係。
劉國慶：
孔子為什麼要說「獲罪於天？」顯然孔子認為「媚於奧，媚於竃」就是「獲罪於天」，媚者，屈己以求福也。和「諂」 意義相近，所以後來「諂媚」 成為一個詞。」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諂媚於人即獲罪於天。不諂媚以邀福，不諂媚以求人，正直而生，是孔子認為的做人基礎。「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也。
後儒解讀這一段，大體上有三派。漢朝的孔安國認為：」天以喻君也。孔子距之曰：如獲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也就是說，如果得罪了大王，拍小鬼的馬屁有什麼用呢？
清朝的劉寶楠在《論語正義》忠說：」賈自周出仕衛，必有獲罪於周王者。臣以君為天，故假天言之」。是說王孫朝已經得罪周天子了，跑到衛國來有什麼用？
第二派是宋明理學的朱熹。朱熹說：
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奧竃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豈媚於奧竃所能禱而免乎？言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竃，亦不可媚於奧也。
這一派應該說是主流派。李顒《四書反身錄》說：「人生真實有命，窮達得喪咸本天定。須是安分循理，一聽於天。若附熱躁進，於命定無秋毫之益，於名節有泰山之損。」
但這種解釋有兩個難以解決的問題，第一，如何聽到天的聲音？第二，既然萬事由天，人的主觀努力，又有什麼用？既然皆俟天命，何必勞心修己？
第三派認為天有意志，有威力，很類似於基督教的上帝。
清朝的崔述在《論語余說》中引「說者」（我推測是援耶入儒者）說：」天者，上帝之稱，以理為天者非也」。
蔡清《四書蒙引》：獲罪之罪明以禍福言，若謂逆理即是禍害，反不足以折奸雄之膽。
《四書改錯》：」天是天神，又有天道，故先儒解「獲罪於天」，亦曰援天道以壓眾神。眾神者，室神與竃神也。」
第一派以君為天，顯然不合乎孔子的本意。因為不論是向南子還是彌子瑕獻媚，都不必然意味著要得罪衛靈公。
第二種理解既有其合理的部分，也有很麻煩的部分。正直為人，當然是人道的一部分，但在朱熹把「理」和「格物致知」連在一起以後，人道與自然之理混在一起，因而在一個極端導致宿命論的人生觀，這在李顒對朱熹學說的發揮中看得很清楚。
另一個極端，人既然是自然的產物，那麼人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之理，在人身上自然也有體現。換句話說「人性」就是天道的一部分。既然如此，人的喜怒哀樂，愛欲情仇都是天的一部分，人的修養也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第三種理解，把天理解為基督教的上帝，固然威力足足，卻難以避免天在人格化後的喜怒無常。
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辦法，是把天道分為兩個領域：自然之天與人文之天。自然之天固有物理、化學、生物之規律，人文之天既為萬物之靈互動的領域，為人類自覺自為的領域，則人文之天就不再是決定性的，天道就是「自然法」，人類的進化過程就是自然法（禮）的演進以及人們對自然法（禮）的發現，表述，遵行的過程，天的懲罰就是人的懲罰和歷史的懲罰，換句話說，對於人來說，「天」即「禮」。所謂獲罪於天，既是「禮教罪人」。孔子之所以反對「媚於奧，媚於竃」者，以其非禮也。
發言完畢，請各位老師指教
葉紫：
@劉國慶 ?無神論是無法理解真正「天」的！更無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對「天」的感應是靠心，是放下自我，是領悟，頓悟……如果沒有致誠之心，靠理性分析，哪裡有「天」？
無神論者否定了神的存在，「上天」即使恩賜他他又怎能感應到，他還以為都是後天自身的努力。人定勝天的思想是遺毒。
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
馬震宇：
無「神」論與無「天」（道）是否是一個意思；
「神」是否為人格化的「天」；
無「神」不一定是否定「天」（道）的存在吧。[暈]
鄭靜：
@劉國慶 無神論是無法理解真正「天」的！更無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葉紫你知道天？
天人合一是這個解釋？
@劉國慶 ?天道可以分？
劉國慶：
@鄭靜?要分成物理和人文。古人就在分。所謂「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
鄭靜：
是嗎？科學可以分，真諦就一個
不會當它為科學，或學科在研究吧？那樣它殘你更慘[流淚][流淚][流淚]
劉國慶：
當然不是。人道講仁義禮智信，天道講時、空、原子分子、宇宙演化等。
天道自然，人道自由
柴俊：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王孫賈，衛國大夫。孔子周遊列國時在衛國曾經見過衛靈公的夫人南子，因此與衛國的一些官員有過接觸。
這段話的解釋是，王孫賈問孔子：「俗話說與其對奧神恭順，不如親近灶神，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孔子說：「不是這樣的，如果得罪了上天，到哪裡禱告都沒用的。」
奧神的位置在房屋的西南角，在古代祭祀的禮儀中，奧神的位置是最珍貴的，認為神就是日常居住在奧的位置。而灶神地位低下，卻管著人的日常飲食，是實惠的神位，現代人年初四接財神，就是脫胎於古人祭灶的習俗。王孫賈用這句俗語，是告訴孔子，與其對朝廷上地位最高的人表示恭順，不如在私下舉辦宴會，親近實際掌權的大臣們。
當時衛國政治混亂，王孫賈是衛國權臣，而衛靈公又讓寵幸的夫人南子干預政事。孔子在衛國曾經見過南子，因此連孔子的弟子都懷疑孔子想通過南子來求取官位。王孫賈對孔子說這句話，可以說是在暗喻孔子，與其結交宮廷中的貴人來親近君王，不如和外朝的權臣們結交來獲得實權。
天就是天理，是至高無上的，比具體哪位神更加尊貴，神也只有順天理才成其為神。在孔子的解釋中，獲罪於天就是自己做事違背天理，不管求到哪個神，最終都會受到天理的懲罰，所以自己只會依禮行事，不管是內廷還是外臣都不會刻意去結交。還有一層一絲就是提醒王孫賈，衛國這樣上下不和，違背了治國的「天道」，如果自己不糾正錯誤，最終會自取滅亡，到時候什麼賢人、神人來都救不了了。
從這裡也可以看到君子的說話方式「遜而不迫」，互相提醒對方、指出對方的錯誤時都是用隱喻，這樣可以保持禮貌，不至於顯得急切而咄咄逼人。對方如果理解，自然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不能理解，也不至於招來怨恨。就象是用射禮來爭鬥一樣，禮貌而有所保留地表達自己的立場，又給自己留一絲今後相處的餘地。
用更通俗一點的話，這一段可以這樣來解釋：王孫賈問孔子：「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孔子說：「話不能這麼說。如果真的有什麼傷天害理的罪行，就連閻王都只是代天治罪，求哪路神仙都沒用的。」
吳小萌：
首先，我們還是要回看孔子對於」鬼神「的態度。這個態度，明確了」鬼神「的教化作用，而從沒有明確它的」實證「作用。我對孔子模式的研究，一刻不離開」一以貫之「。
那麼，實證靠什麼呢？實證不靠「樂」，不靠鬼神，而靠「禮」。禮從哪兒來呢？從天道而來。禮就是天道嗎？禮不是天道本身，因為天道尚有不仁的部分，去除了不仁的部分外，就是天道的仁的部分。符合天道的仁的部分，就是禮。（對於這一段觀點，很多人不理解我，但正是我的核心思想之一。在此不展開。）
也就是說，人文，由天文而來。這是孔子模式的基石之一。
既然如此，當有人用這神那神來問孔子如何對付的時候，孔子是不會正面回答的，因為，孔子基本不言」怪力亂神「。孔子只言由天道而來的人道，只言由天文而來的人文。當時的人文，就是」禮「。
為什麼孔子那麼決斷地說，不符合天道，就誰也幫不上忙呢？因為，天道，和由天道而來的」禮「，就是客觀規律！就是」定律「，我們違反了定律，就要受懲罰，就要受實證世界的懲罰，而無論你去求助於任何的神，都是沒有用的。所以，這句話，又反映了孔子理論的另一塊基石，就是實證基石。
湯兆寧：
天道就是仁。如果天道有不仁之處，為何說人所行要符合天道？不符合邏輯。
馬震宇：
@湯兆寧 天（道）不存在仁與不仁。 插話了。[呲牙]
湯兆寧：
歡迎不同意見呀，我堅持我自己的看法。[害羞][害羞]
各自領悟[微笑][微笑]
馬震宇：
解決或理解這個問題 道德經、莊子、論語需要結合起來看。
說人要遵天道行仁，不是說人遵守天的仁道，而是闡釋人行仁道要遵守天道。
也即是人無論做什麼都要遵天道，比如仁。
行仁，即暗含有不仁的存在，否則也不用行仁了。
湯兆寧：
不仁來自人，因人的不完美。[微笑][微笑] 這是我的理解。
吳小萌：
無論人們對」灶「神如何理解，也無論人們對」奧「神如何理解，總之，它們都是神。至於他們之間的關係，他們與人們之間的關係，儘管很多人熱衷於去」連接「它們，或熱衷於去解釋神與人之間如何傳達，等等，我認為，都不是這一章的重點。這一章的重點，仍然是孔子對神的態度的」臆測敬畏「，而不是實證遵循。然而，自然規律不可抗拒，求誰都沒有用。更談不上神們誰靈誰不靈。
那為什麼人們會衍生出很多對孔子似是而非的解答呢？據我的研究，問題的關鍵，是把孔子模式，與儒釋道以及他們的分支的各種模式互相混淆的結果。
」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說的是神。
」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說的是人文規律。
前者屬於」類宗教「，後者屬於」類科學「。不在一條道路上。但都可以存在。
@湯兆寧
我一開始的這一段話，就是為了防止歧義的：
那麼，實證靠什麼呢？實證不靠「樂」，不靠鬼神，而靠「禮」。禮從哪兒來呢？從天道而來。禮就是天道嗎？禮不是天道本身，因為天道尚有不仁的部分，去除了不仁的部分外，就是天道的仁的部分。符合天道的仁的部分，就是禮。（對於這一段觀點，很多人不理解我，但正是我的核心思想之一。在此不展開。）
馬震宇：
（道）可以理解為有完美的一面，即使天人合一，也僅是與天（道）相合，但也不能說是「完美」（完美的一面）。人的不仁還是未天人合一呀。[暈]
吳小萌：
天人合一，不是「天仁合一」。
湯兆寧：
@馬震宇 ?是的，人還有不仁。在基督教里，上帝為至善，是完美的化身。因為有他，所以我們存在，因為有他，所以萬物給予。我在理解天道時，就是如此認為，那就是天道的仁，是人們努力成為的終點。。
我的理解有宗教的含義，同時也有在閱讀周易論語以後自己的個人體會。
每個人的理解不同，互相分享。[微笑]
子曰：「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譯文」
孔子說：「我想不說話了。」子貢說：「你如果不說話，那麼我們這些學生還傳述什麼呢？」孔子說：「天何嘗說話呢？四季照常運行，百物照樣生長。天說了什麼話呢？」
哪怕是陰天小雨，也是如此靜謐美好。天道雖然無言，卻能讓人感受到他的美好和善。
吳小萌：
天，難道就沒有狂風暴雨和旱澇成災的時候嗎？
湯兆寧：
當然有。當天災多的時候，常常是人所作為惹怒於天之時。一個社會的善，不僅世風好，更是風調雨順的。
這個讀古書的人們，周易或論語都應該有類似的認識。
吳小萌：
嗯，有意思
湯兆寧：
天所給予的更多的是每天的日出，時而的鶯啼，及時的春雨，金黃的的秋收，冬雪之後的肥沃之地。
人們在這無言的愛的循環里成長，工作，生活。這一切就是「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的每一個平常的奇蹟。
柴俊：
我認為古人是借生活中的任何不順利來警醒自己，檢討自己有沒有失誤。
湯兆寧：
自省是必要的，能自省才能進步。
吳小萌：
「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類比人的言行，慎言敏行…
然而，孔子沒說「四時仁焉，百物仁焉」呀！
是的，我們在討論「天地是否仁？」
柴俊：
天地仁也不仁
公平地對待萬物，就是天地的仁
吳小萌：
@柴俊，理解仁，不能脫離了孔子的仁的範疇。
柴俊：
@吳小萌?孔子的仁是說人，討論天地的仁，我感覺還是老子的比較好。
————
資料編纂：【論語滙】志願者
【論語譯註】
3.13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譯文】王孫賈問道：「『與其巴結房屋裡西南角的神，寧可巴結灶君司命，』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孔子道：「不對；若是得罪了上天，祈禱也沒用。」
【注釋】王孫賈——衛靈公的大臣。與其媚於奧，寧媚如灶——這兩句疑是當時俗語。屋內西南角叫奧，弄飯的設備叫灶，古代都以為那裡有神，因而祭它。王孫賈和孔子的問答都用的比喻，他們的正意何在，我們只能揣想。有人說，奧是一室之主，比喻衛君，又在室內，也可以比喻衛靈公的寵姬南子；灶則是王孫賈自比。這是王孫賈暗示孔子，「你與其巴結衛公或者南子，不如巴結我。」因此孔子答覆他：「我若做了壞事，巴結也沒有用處，我若不做壞事，誰都不巴結。」又有人說，這不是王孫賈暗示孔子的話，而是請教孔子的話。奧指衛君，灶指南子、彌子瑕，位職雖低，卻有權有勢。意思是說，「有人告訴我，與其巴結國君，不如巴結有勢力的左右像南子、彌子瑕。你以為怎樣？」孔子卻告訴他：「這話不對；得罪了上天，那無所用其祈禱，巴結誰都不行。」我以為後一說比較近情理。
【論語註疏】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孔曰：「王孫賈，衛大夫。奧，內也。以喻近臣。竈，以喻執政。賈，執政者，欲使孔子求昵之，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孔曰：「天，以喻君。孔子拒之曰：如獲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
【疏】「王孫」至「禱也」。[表情]正義曰：此章言夫子守禮，不求媚於人也。「王孫賈」者，衛執政大夫也。「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竈，何謂也」者，媚，趣嚮也；奧，內也，謂室內西南隅也，以其隱奧，故尊者居之。其處雖尊，而間靜無事，以喻近臣雖尊，不執政柄，無益於人也。竈者，飲食之所由，雖處卑褻，為家之急用，以喻國之執政，位雖卑下，而執賞罰之柄，有益於人也。此二句，世俗之言也。言與其趣於閒靜之處，寧若趣於急用之竈，以喻其求於無事之近臣，寧若求於用權之執政。王孫賈時執國政，舉於二句，佯若不達其理，問於孔子曰：「何謂也？」欲使孔子求媚親昵於己，故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者，孔子拒賈之辭也。然，如此也。言我則不如世俗之言也。天，以喻君。獲，猶得也。我道之行否，由於時君，無求於眾臣。如得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
【論語集注】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王孫賈，衛大夫。媚，親順也。室西南隅為奧。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設主而祭於其所，然後迎屍而祭於奧，略如祭宗廟之儀。如祀灶，則設主於灶陘，祭畢，而更設饌於奧以迎屍也。故時俗之語，因以奧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雖卑賤，而當時用事。喻自結於君，不如阿附權臣也。賈，衛之權臣，故以此諷孔子。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奧灶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豈媚於奧灶所能禱而免乎？言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灶，亦不可媚於奧也。謝氏曰：「聖人之言，遜而不迫。使王孫賈而知此意，不為無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禍。」
【論語正義】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何謂也？」孔曰：「王孫賈，衛大夫。奧，內也。以喻近臣。灶，以喻執政。賈，執政者，欲使孔子求昵之，微以世俗之言感動之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孔曰：「天，以喻君。孔子拒之曰：如獲罪於天，無所禱於眾神。」
o正義曰：《衘覽》五百廿九引鄭此注云：「王孫賈自周出仕於衛也。」案：《白虎通姓名篇》：「王者之子稱王子，王者之孫稱王孫，故《春秋》有王子瑕，《論語》有王孫賈。」是賈爲周王者孫也。皇疏以賈爲靈王孫，《廣韻》引《世本》、《通志氏族略》並以爲頃王之後。梁氏玉繩《古今人表攷》引《春秋分記》，又以爲康叔子王孫年之後。即以王孫爲氏，本爲衛人，非自周出仕，與鄭氏異義，非也。下篇言衛靈之臣「王孫賈治軍旅」，是賈仕衛也。「媚」者，《說文》：「媚，說也。」周語「或是乃能媚於神」，韋注同。《曲禮釋文》：「意向曰媚。」《衘覽》引此注又云：「宗廟及五祀之神皆祭於奧，室西南謂之奧也。」又云：「明當媚其尊者。」夫「竈」，老婦之祭。所見鄭注，非全文。《釋文》「奧，鄭雲西南隅。」亦節引也。《爾雅釋宮》云：「西南隅謂之奧。」《說文》：「奧，宛也。室之西南隅。」明奧爲尊者所居，故凡祭亦於奧也。《少牢饋食禮》：「司宮筵於奧，祝設幾於筵上，右之。」注云：「布陳神位也，席東面近南爲右。」是宗廟之祭在於奧也。其五祀，若祭戶、祭中罶，亦在此。若祭竈、祭門、祭行，皆在廟門外室之奧。故鄭注以爲宗廟及五祀皆祭於奧也。五祀者：戶、中罶、竈、門、行也。《月令注》亦云：「凡祭五祀於廟，用特牲，有主有屍，皆先設席於奧。」孔疏以爲逸《中罶禮》文，則此注所云亦名逸《中罶禮》說也。《周官享人》：「職外內饔之爨亨煮，辨膳羞之物。」註：「爨，今之竈。主於其竈煮物。」《周官》、《儀禮》皆方「爨」，《論語》或言「竈」，「爨」、「竈」古今語。《釋名釋宮室》：「竈，造也。造創物食也。」日用飲食之竈，其地經無明文。若此言祭竈，則在廟門外也。《少牢禮》云：「雍爨在門東南，北上，廩爨在雍爨之北。」又《特牲》云：「牲爨在廟門外東南，魚臘爨在其南，皆西面。爨在西壁。」註：「西壁，堂之西牆下。」按：牲爨、魚臘爨即雍爨。《特牲記注》：「舊說云：宗婦祭爨，亨者祭饔爨，用黍肉而已，無籩豆俎。」此謂宗廟之祭，屍卒食則設此祭以報功也。爨祭於西堂下，饔爨之祭在廟門外，不言廩爨之祭，疑廩爨即爨之別設者也。《禮器》：「孔子曰：『臧文仲安知禮？燔柴於奧。』夫奧者，老婦之祭也。盛於盆，尊於瓶。」注云：「奧當爲爨，字之誤也。或作竈。禮，屍卒食而祭爨，饔爨也。時人以爲祭火神，乃燔柴。老婦，先炊者也。盆、瓶，炊器也。明此祭先炊，非祭火神，燔柴似失之。」如鄭所說，是因神廟而祭爨，其祭即在爨室，不於奧也。其於奧者，胣夏祭之禮，即此所云媚竈也。《月令》：「孟夏之月，其祭竈。」註：「祀竈之禮，先席於門之奧，東面設主於竈陘，乃制肺及心肝爲俎，奠於主西。又設盛於俎南，亦祭黍三，祭肺心肝各一。祭醴三，亦既祭徹之，更陳鼎俎，設饌於筵前，迎屍，如祀戶之禮。」孔疏：「『祀竈之禮』以下，皆逸《中罶禮》文。雲『先席於門之奧』，謂廟門外西室之奧。雲『東面設主於竈陘』者，謂設主於檔面也。竈陘謂竈邊，承祭之特，以土爲之。雲『又設盛於俎南』者，盛謂黍稷盛之於簋。皇氏以爲此祭老婦，盛於盆，非其義也。雲『既祭徹之，更陳鼎俎，設饌筵前』者，筵前謂初設廟門室奧之筵，問候語《特牲》、《少牢》鼎當陳於廟門室之前，稍東，西向，執俎者以俎就鼎，或肉入設物筵前，在葅醢之東，其黍稷等設於俎南。此惟雲『祭黍』，或無稷也。」案：疏所云「西室」，即門外西堂之室，竈在廟門東南，故設主向西。《論語》祭奧、祭竈連文，指夏祭言，與盆瓶之祭不同。鄭注《禮器》破奧爲竈，《駁五要異義》云：「臧文仲燔柴於竈。」此注亦云：「夫竈，老婦之祭。」皆自用所定之本。鄭駁《異義》以竈神是老婦，老婦即先炊者，雖夏祭與盆瓶之祭不同，而竈神無螶。故此注說引《禮器》之文，其下必有辨別之語，今已脫佚，無由詳其說矣。奧、竈本一神，時人以竈設主，主者，神之所棲，親媚之，易爲福也。奧則迎屍祭之，屍者，人之象似，非神所憑，媚之或無益也。賈仕衛，有媚於衛君，故引人言以自解說，且疑夫子盡禮亦是媚，故問夫子當明媚道也。雲「不然」者，《禮記大傳注》「然，如是也。」其言不是，則深斥之，故曰「不然」也。《廣雅釋詁》：「獲，得也。」此常訓。《墨子經上》，「辠，犯禁也。」《說文》：「辠，犯法也。從辛從自。言罪人蹙鼻苦辛之憂。秦以辠似皇字，改爲罪。」賈自周出仕衛，必有獲罪周王者。臣以君爲天，故假天言之。「禱」者，《說文》云：「告事求福也。」《周官大祝》「五曰禱」，是禱亦祭名。《繁露郊語篇》引此文說之云：「天者，百神之大君也。事天不備，雖百神猶無益也。」是其義也。
o註：「奧內」至「執政」。
o正義曰：《文選赭白馬賦注》引鄭注《尚書》云：「奧，內也。」奧此注合。奧在室西南隅，故爲內也。當謂彌子瑕之類。妄謂孔子王我，衛卿可得，故意孔子或媚之也。奧居內，則竈居外，指外臣。故云「竈喻執政。」
o註：「天以喻君。」
o正義曰：《爾雅釋詁》：「天，君也。」《左宣四年傳》：「君，天也。」孔以天喻君，言人有妄求於君即是得罪。
（本文來源【論語滙】，轉載或引用請聯繫微信服務號： xhxwhxd）
TAG:論語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