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之殤—論宋朝施政之弊(五)
魔盒開啟—士大夫的天堂
如果說杯酒釋兵權只是一個開始的話,那宋朝接下來的一系列措施,即旗幟鮮明的告訴了所有人,這個王朝要走一條怎樣的與眾不同的道路。
重文抑武,武人已經被丟到了十八層地獄裡,天堂大門也就朝文人緩緩張開了。
宋朝,文人的天堂,中國文化史上最頂峰、最美麗、最華彩紛呈的橋段,都在宋朝上演著。
讓至今無數人都傾慕不已。
所謂藝術史的巔峰、文學史的巔峰、市民文化的巔峰。各種巔峰。
就像一個美麗的花瓶,被人一拳頭,就打的粉碎。
碎的一片都拼不起來了。
傳說宋太祖趙匡胤臨終有三條聖訓,其中的一條就是,不殺士大夫。
如果這句話真的是藝祖說的話,我真的想給太祖爺一盆冷水,讓他清醒清醒。
這裡,我們有必要了解一下,士大夫是一群什麼生物了。
首先,文人不等於士大夫,中國歷史上有許許多多著名文人,他們鐵肩擔道義,一生勞苦為國為民,他們是真正的文人。
其次,士大夫真正形成集團,成為對國家、民族以及歷史的真正威脅,就是從宋朝開始的。
士大夫集團,有另外一個名字,官僚集團。
用宋朝三百年第一人,變成蘇東坡以前的蘇軾的話說:「士大夫集團就是以有享受不盡的福利,毫不關己的義務,踩在國家和人民的頭上,作威作福為特徵的。」
而之所以宋代,存在士大夫集團,是因為,宋朝養了不計其數的士大夫,以及士大夫無窮無盡的子子孫孫們。
宋代,士大夫階層就是指那些專門為做官而讀書考試的知識分子階層。
不要意外,宋朝之所以會滅亡的如此慘烈,士大夫階層至少要背百分之九十的鍋。
如果我們去考察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封建王朝的滅亡原因的話,也許從表面上看,原因林林總總,但拋開表象看底蘊,士大夫階層的腐敗,官僚階層的腐敗,一定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說的難聽一點,士大夫階層就是喂都喂不飽的蝗蟲。
國家避之不及,何況宋朝在養蝗蟲?
任何一個國家,位於國家最頂端的皇帝,和國家最底部的老百姓,都是絕對不希望改朝換代,國家動蕩,自己生活和性命受影響的。
唯一從不考慮這些問題,以自己快樂為根本的垃圾階層,就是位於中間的士大夫階層。
如果說,中國傳統社會是一個棗核形狀的話,那兩宋就是這個棗核兩頭最小,中間最大的時代。
前面我們評價過宋朝的底蘊:「有遠慮無近憂,可漸亡不速亂。」
當然,需要特別說清楚的是,士大夫這個魔盒的真正開啟者,並不是宋太祖趙匡胤。
作為開國之君,宋太祖是有著相對清晰的眼睛的,他確實在革五代之弊,但是他也沒有迷亂心智。
宋太祖時期,科舉考試的舉辦次數和錄取率,都低的相當嚇人。
而宋太祖本人,是非常關心邊疆將士的,渴望他們殺敵立功。
宋朝的毀滅,要從某年某月某日的另一個下雪的晚上說起。
這是後話了。
這裡說一個真實的事情:
通過科舉考試考上來的,未經打磨的國家幹部,真的能治理好國家嗎?
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唐朝。
牛李黨爭:李黨代表貴族精英分子,他們世代為官,他們可能缺少辦法,但至少他們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可以碰,什麼不可以碰。
而牛黨代表的科舉出身的寒門子弟,他們在觸碰到富貴以後,變得極端的無所不用其極,不惜犧牲國家利益,去滿足自己的小小私慾。他們巴結宦官、他們出賣國家土地只為打擊政敵。
某種意義上說,唐朝就是被牛黨,和喜歡牛黨的蠢貨皇帝唐文宗、唐宣宗之流,折騰完蛋的。
宋朝說,我們愛牛黨,我們希望有更多這樣的人。
說個笑話,到了宋朝晚期,宋朝最高最有水平的文官領袖「兩府」、「兩制」官員里,都出現了相當比例的,從科舉中試以後,就倭瓜在開封城,從未離開過花花世界,從不知道百姓疾苦,從不知道民生艱難的老油條的影子。
這樣的官僚,怎麼能治得好國家,或者說,怎配惶惶然於朝堂之上呢?
答案是有。
他們是文人領袖,他們能寫最美好的詩詞歌賦,他們引領著所謂文學、藝術、史學、哲學等等在當時的文人、皇帝,以及後世無數人民心目中好東西的潮流。
可真是全能,但對國計民生,一毛錢用處都沒有。
有件有意思的事情,一直困擾著我很久。
當我知道牛黨的真相以前,我會覺得牛僧孺是一個很會寫小說的大才子,能寫《鶯鶯傳》那樣美好的東西的人,心靈不會陰暗稻哪兒去。
同樣,在充分認識宋朝士大夫的嘴臉之前,我也覺得司馬光很厲害、文彥博很厲害、韓琦很能打仗,他們都是君子之類。
當年,我也腦殘過,還好,現在不打算繼續殘了。
這也是我們要通過宋朝去了解的重要的事情。
華夏民族什麼時候開始普遍的重視一個人的才學、文筆和表象上的風聞言事,籍此去評判一個人的善惡得失了呢?
作為政治人物,對百姓、對國家、對民族、對道義的貢獻才是第一位的。
而在宋朝,士大夫階層擴大化的後果就是,國家必須拿出更多的官位、爵位、尤其是銀子,來養著這些人。
所以才有了宋朝「積貧積弱」里的經典六字經「冗兵、冗官、冗費。」
但是在我看來,六字經後面應該加上三個字「冗宗室。」
一點也不可笑,在北宋只要你姓趙,和皇帝有五服之內的親戚,出生就有官位,就可以享受各種福利待遇,國家養的你笑哈哈。
而宋朝有些宗室還特別能生。
比如說宋英宗就有二十多個兄弟。
更可況,宋朝對士大夫階層,還有一個極其特殊的,讓士大夫們笑成向日葵的福利—恩蔭。
恩蔭又可稱為任子、門蔭、蔭補、世賞,是中國上古時代世襲制的一種變相。
皇帝家天下,稱之為世襲;官員可以家天下,稱之為恩蔭。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就是打這來的。
比如說你做了官,你的兒子孫子都可以托你的福,進入士大夫階層,至少享受低稅收,無徭役、無兵役、無衙前等等等的特殊待遇。
到了宋朝,大家可以洗洗臉,然後多去拜親戚拜碼頭了。不但你的直系子孫可以托你的福,連和你本來毫無關係的人,只要拜碼頭拜的好(門客),也可以享受恩蔭。
就像著名歷史學家趙翼說的那樣:「文臣自太師及開府儀同三司,可蔭子若孫,及期親大功以下親,並異姓親及門客;太師至保和殿大學士,蔭至異姓親,無門客;中大夫至中散大夫,蔭至小功以下親,無異姓親。武臣亦以是為差……以斯以觀,一人入仕,則子孫親族,俱可得官。」
宋朝對宗室、親信弟子特為優寵,隨意授官,皇朝宗室男孩七歲便可以授官,有的甚至在襁褓中也有官階,並領取俸祿;宗室之外,其它旁支、異姓、門客,都可以得蔭補官,每年成千上萬的人湧入官僚隊伍。
要知道,宋朝的國土面積還不到唐朝的一半,但養的蝗蟲可比唐朝多多了。
而這些「冗」官們,一大半,或者說一多半,都是只享受待遇,不需要盡義務的。
當然,有些需要盡義務的,該不盡也一樣不盡。
蘇軾就曾經站在士大夫階層的角度,說過這樣一段話:「士大夫捐親戚棄墳墓以從官於四方者,宣力之餘,亦欲取樂,此人之至情也。若廚傅蕭然,則似危邦之陋風,恐非太平之盛觀。」
當然了,蘇軾絕對不是士大夫,士大夫階層也不會要他。
在宋朝中後期,有良心的冒牌士大夫如蘇軾尚且如此。
大家可以想像如喪心病狂如司馬光、韓琦、文彥博之流老牌士大夫的嘴臉會是什麼樣了。
一句話,在士大夫階層,尤其是王朝中晚期的士大夫階層(包括宗室、皇族階層)眼裡,沒有什麼社稷興亡、百姓疾苦,有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利益和利益!
用某宋史大神的話說就是:
武人亡國,民族血氣不衰,國內互斬,終究能產生一代雄主;文人亡國,就如趙宋一般,民族氣節喪盡,再無尚武之風,隨便哪一個異族,強如蒙、金,次者契丹,更有甚者,連一介區區党項,都能讓堂堂中原狼狽不堪。
而這種結局的起點,就在於崇文抑武,有遠慮無近憂,可漸亡不速亂的基本國策。
當然,我們暫時沒有必要去考慮以後的事情,
這條國策在宋朝開國的時候,就是一條必須要堅持的,有百害而無多少弊病的善政。
更何況,宋太祖給宋朝留下的,分明就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朝陽產業。
宋太祖崇文,而不佞文;抑武,而不貶武。
宋太祖一直把統一全國,恢復漢唐舊界作為自己的目標,一生戎馬,一生努力。
宋太祖得國很慢,但是他每佔領一片地方,都會花很多時間去用心的把它治理好。
從開國之君的角度看,宋太祖也許某些方面,做的不如秦皇漢武、唐宗明祖,但是如果大家熟悉後來發生的事情的話,就會覺得,如果宋朝一直堅持太祖的路線不動搖的話,對宋朝、對華夏民族,也許都是一件好事。
如果說,宋太祖有什麼需要我們抨擊的事情的話:說錯一句話,留錯一樣東西。
假如,那句不殺士大夫真的是他說的,那他真的是中國歷史上開國之君里最大的傻瓜。
但是,我相信,這句話不是宋太祖說的,即使他說過類似的話,原話也一定不是這個樣子。
所謂太祖聖訓、金匱之盟之類的玩意,出自何人之手,大家心裡都清楚。
而留錯的那樣東西,就是所謂祖宗之法。
先把那個該死的宗去掉吧,哪怕是太祖之法,這個東西,都遺禍了宋朝數百年,把宋朝的錦繡河山搞的稀爛。
當然,前提是,這樣東西也真的是宋太祖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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