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小龍蝦的夏天

沒有小龍蝦的夏天

文│趙繼才

我們村位於魯南的一個村莊，平原，水多，魚多，蝦也多。16歲以前的夏天，是我最快樂的夏天，可以光屁股，在河裡游泳、抓魚。那時的我，和許多男孩一樣，夏天，穿著很少的衣服，太熱。尤其一看到水，立刻脫掉僅有一兩件衣服，跳進河裡。

我們像一條條鯰魚一樣，在水裡出來進去，好爽。有時候，游累了，會爬上岸裸露著發育並不成熟的生殖器，跑來跑去。跑熱了，再跳進河裡，扎猛子。不知害羞，沒有煩惱，一個個夏天，就這樣度過。

我們村大大小小的河流有幾十條，窄的只有一兩米，寬的有一百多米。但不論哪條河，都會成為我們玩耍的好去處。因為水清，而且又不深，不怕。

河多，魚自然也就多。隨時，都會拿著一個魚網，看到哪條小溝里有魚，都會網上一下，運氣好的話，能撈到幾條大魚，即使運氣再差，也能撈夠一頓飯的。有魚，有蝦，有螃蟹，當然還有小龍蝦。除了魚蝦螃蟹之外，小龍蝦我們是不吃的，會賣掉。

那時，我們管小龍蝦叫對蝦。至於為什麼叫對蝦，我也忘記了，反正當時都這麼叫。剛開始的時候，河裡是沒有對蝦的，不知道何時突然有了對蝦，而且數量越來越多。

後來聽人說對蝦可以賣錢，而且價格不便宜，於是，興起了一股抓對蝦的風。每天早上，二道販子都會來到村裡收對蝦，那時不按只收，是按斤收。一斤對蝦兩三塊錢，都覺得很貴了。

可是，那時候，我們是不吃對蝦的，一是覺得對蝦可以賣錢，那麼貴不捨得吃，二是覺得它不幹凈。它通常長在比較髒的水草窩裡，所以幾乎沒有人吃它，況且它也沒有肉，都是皮，有什麼可吃的。我吃過它，確實不好吃，還沒有肉好吃呢，這也是我至今不吃對蝦的原因。

我養過好多次對蝦，它的生命力和適應力太厲害了，比任何魚都好養，這也是它繁殖力迅速的主要原因吧，能夠在任何環境下成長。魚和對蝦比起來，魚就顯得驕氣多了，動不動就死，即使好好伺候，也活不幾天。有一次，我十多天忘記換水了，那隻對蝦還幸福的活著呢。天啊，要是魚，早就OVER了。

好景不長，抓對蝦的人越來越多，對蝦的數量也在迅速下降，它的繁殖速度根本滿足不了人們的捕捉，沒過多久，對蝦好像越來越少。抓對蝦的人也越來越少，收對蝦的人也慢慢地不來了，即使偶爾有幾個抓了一些，也是自己騎車十幾公里去賣。

人們一下子安靜了很多，四處亂爬的對蝦，慢慢地也淡出了我們的視野。對蝦少了，河裡的魚也少了很多，很多人覺得用網抓魚不過癮，就想出各種方法，魚也越來越少。河裡的魚兒少了，蝦少了，螃蟹少了，河一下子失去了活力，沒有了生命。死寂的河，由清澈變得越來越污。

後來，夏天也變得越來越熱，可是，我們卻無處可去，河水變黑了，連看一眼都懶得看，誰還敢下去游泳呢？可憐的人，只能在浴室里藉助水籠頭給自己消暑，可是那又怎能和河水相比呢？當然，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又都無能為力。

雖然污水得到了治理，可是，走到河邊，我還是沒有勇氣下去扎個猛子。我還是害怕。我到底怕什麼呢？我也不知道。只是再也找不到童年的自由自在了。我好懷念那個對蝦四處亂爬，魚兒肆意跳躍的夏天。可是，它卻離我越來越遠，遠的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P.S

現在的小龍蝦，幾乎沒有野生的，都是人工飼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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