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洲際導彈能攻擊美國本土嗎？現在已經毫無疑問

本文供稿：徐天然

和參加過三次閱兵的「火星」-13相比，「火星」-14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體積小。其第一級有一個明顯的發動機艙段，而「火星」-13的發動機採用了蘇聯液體潛射洲際導彈的浸沒方案（一種把發動機大部分浸沒在燃料箱里，以此減少火箭長度與重量的變態技術）。其一級發動機由一個主發動機和四個游機構成，而包裹發動機的發動機艙段呈筒裙體形狀。從以上三點推測，「火星」-14是在今年5月份發射成功的「火星」-12中遠程導彈上加上一個二子級而來。在朝鮮第二天的官方報道中對這點也進行了確認。當然，這並非是說一級火箭完全沿用了「火星」-12的設計。比如「火星」-14的氧化劑與燃料箱箱體間有箱間段，並在這個艙段布置了級分離用的反推火箭。

尺寸上，筆者和俄國友人曾發表過關於朝鮮導彈尺寸的小論文，我們對火星-12的直徑判斷為1.5米。不過美國MIIS智庫的傑弗里·劉易斯先生近日告訴我他們精確的測量結果為1.65米。MIIS尚未發表他們的研究，筆者尚不能說哪個結果更接近現實，故暫且說這款導彈的直徑為1.6米上下。

假設「火星」-12的尺寸真達到了1.65米，那麼其直徑和我國第一種戰略核武器東風-2A非常相似。東風-2A直徑為1.652米，長度20.6米，總重32噸，起飛推力40.5噸。雖推進劑密度上略有差別，但火星-12長度比東風-2A要短約4米，故其總重應低於30噸，40噸上下推力即可滿足需求。

目前不能確定「火星」-14是否沿用了「火星」-12的彈徑。如果兩者同寬同長，使用小直徑二子級的「火星」-14反倒會更輕，這顯然對「火星」-14是不合算的。但考慮到其起飛動力和「火星」-12相同，故「火星」-14總重仍應在30噸左右，這樣才能使起飛推重比保持在合理範圍。

至於第二級火箭，朝鮮方面稱採用了「比推力更高的，新研製的二級發動機」。而在6月，美國官方消息稱朝鮮進行了一次小推力發動機試驗，並稱發動機可能用在洲際導彈的上面級。美方能做出這樣的判斷，很可能從衛星上拍到了發動機的運輸。事實上，美方稱情報機構對「火星」-14的發射進行了監視，並拍攝到了火箭加註畫面。

推進劑方面，「火星」-12與「火星」-14的第一級最可能採用紅煙硝酸和偏二甲阱推進劑組合。這是戶外機動作戰液體火箭的理想組合。以純四氧化二氮替代紅煙硝酸雖然會提升性能，但簡單說來，四氧化二氮戶外操作/勤務性不佳，各國的液體戰術導彈和能在戶外機動的液體戰略導彈沒有使用純四氧化二氮做氧化劑的先例。如果朝鮮破例的話，目前不清楚其將採取什麼溫控方法。蘇系紅煙硝酸-偏二甲肼發動機的火焰和四氧化二氮-偏二甲肼發動機的形態類似，但前者比後者略顯渾濁。

「火星」-14第一級和第二級火箭沿用了複雜的雙平面分離法。分離開始時，級間段底層爆炸螺栓工作，一級反推火箭和級間段上的加速火箭點火，一、二級分離。同時二級火箭在加速火箭的幫助下點火，達到額定功率後，級間段頂層爆炸螺栓工作，帶有加速火箭的級間段被當作死重被拋掉，級分離完成。這種級分離法首先在「銀河」-3火箭上被朝鮮運用。

出乎意料的彈頭設計

7月5日，朝鮮官方公布了火星-14的彈載攝像機拍攝到的畫面。其中，頭罩的使用是個令人意外的發現。朝鮮的視頻畫面中，可見一個錐型彈頭布置在頭罩中（彈頭頭部似乎為鈍頭形），在第二級點火後，頭罩內白光一閃，頭罩分裂，脫離。其分離時間顯然是按正常彈道時序設定的。在高拋彈道中，第二級火箭點火高度早就超過了可忽略氣動阻力的高度。

一般來說，頭罩的使用是為了容納兩至多枚再入彈頭。頭罩對單彈頭導彈來說並非必須，採用頭罩後布置突防誘餌更加方便，還能優化氣動外型，但付出了額外的重量代價。因此大多數單彈頭火箭都不使用頭罩。不過，在官方視頻中能找到很弱的證據指向雙彈頭的可能（我們不能完全確定第三、第四攝像機拍到的物體是否為彈頭）。在更確鑿證據出現以前，只能暫且假設存在著雙彈頭的可能性。

朝鮮本國宣布「火星」-14採用高拋彈道，彈道頂點2802千米，飛行距離933千米，飛行時間39分鐘，其他國家測量結果與之吻和。採用正常彈道時，「火星」-14搭載一個原子彈頭時的射程大約為6000～7000千米。

若假設本次發射的頭罩內真有雙彈頭，那麼「火星」-14若搭載單彈頭，甚至去掉頭罩，採用最簡單設計後射程達到美國本土的可能性就大幅上升。但這個假設的前提是平壤的核裝置小型化水平大大高於外界預期。底線是，除非以實重彈頭再打一發正常彈道到8000千米或以上，或用高拋彈道飛出更高的彈道頂點，否則「火星」-14對美國本土的威脅尚難以令人信服。

但以「火星」-14在7月4日發射中所表現出的能力，至少能夠威脅阿拉斯加，也許能打到夏威夷。阿拉斯加人口大約73萬人，最大的城市安克雷奇有近30萬，在美國城市人口榜排名第66位。2萬噸當量的廣島原子彈使7.8萬人喪生，3.7萬人受傷。現代城市已經不是木製房屋為主，假設朝鮮發動對安克雷奇的萬噸級原子彈攻擊，造成的死傷要小很多，但仍會給美國帶來非常慘痛的公民人身安全，政治與經濟上的損失。

後續發展

從「飛毛腿」（「火星」-5/6）/「蘆洞」（「火星」-7）/「銀河」-3路線，到「火星」-12/14路線，都是以簡單可靠的技術向上延伸發展。反觀使用蘇聯R-27潛射導彈技術的「火星」-10，失敗率接近90%，在2016年進行的頻繁試射中根本不給技術人員查找、排除故障的時間。在「火星」-10的接連失敗下，「火星」-13連試射的機會都沒有獲得。「火星」-12/14路線的穩健表現讓人不禁懷疑「火星」-10/13路線只是在金正日時代利用走私的R-27發動機攢出來的產品。或許金正日沒想到這些發動機已經年久失修不堪使用，買來的複雜成品自然也談不上排故。整個工程卻浪費了大量金錢，時間與人力。

裝配「主體款」新型發動機開式循環、原理簡單的發動機的「火星」-12首射成功後，人們一直在猜測朝鮮洲際導彈的構型，前提都是把一個原子彈彈頭投擲到美國本土，至少是西海岸，大小至少不低於結構緊湊的「閱兵彈」，即「火星」-13。沒想到，朝鮮打了一款比「火星」-13還小的導彈就宣布「完成國家核力量的最後一關」，這是幾個意思？

筆者認為有四種可能的解釋：第一種可能是，平壤認為「火星」-14威懾力不夠，要繼續發展投擲力更強，能攻擊美國本土的戰略導彈。「火星」-14隻是洲際導彈發展之路的一步，平壤將設計建造更強的洲際導彈。

第二種可能是，7月5日的朝鮮官方報道稱「火星」-14搭載了「大型，重型」核彈頭。那麼是否可以理解為，在搭載一個「輕，小」的單彈頭的「火星」-14可滿足攻擊美國本土的要求？我們也可小心地假設此次發射搭載的是雙彈頭，而攻擊美國本土時「火星」-14將搭載單彈頭。如果平壤在第一次試射中試驗雙彈頭，有意降低彈道頂點，或許有不過分刺激美國的意圖。這兩種可能性的前提是朝鮮的核裝置小型化水平已經相當高。以美國「三叉戟」潛射導彈彈頭為例，每枚氫彈再入彈頭的重量約187千克。

第三種可能是是平壤認為「火星」-14的威懾力已經足夠，同時還為減輕美國的反彈，採取一種循序漸進的策略。畢竟，阿拉斯加不屬於美國大陸本土，也沒有紐約，華盛頓，洛杉磯這樣的重要城市。美國對「火星」-14的反應肯定比萬千米洲際導彈要低很多。以最低威懾和「核武器為政權提供合法性」的層面看，滿足於「火星」-14級別的導彈是可能的。

結果是，平壤有了一款洲際，而美國本土又不受威脅，雙方的面子都得到了一定保障，可謂「雙贏」。也就是說，「火星」-14是心理戰中的妥協產物。

第四種可能是，平壤認為火星-14威力不夠，但也不想過分刺激美國，因此會發展更好的運載火箭做衛星發射。平壤不承認它們可用做導彈，但做秘密部署，對美國保持一種戰略模糊，為雙方的接觸仍留有餘地。

從這個角度看，朝鮮為射星任務優化，且連續成功發射兩次的銀河-3（尺寸和東風-4類似）可能就屬此類。在討論銀河-3的武器化時，最讓人詬病的就是銀河-3第三級發動機推力太小，燃燒時間太長，會帶來很大的重力損失。雖然可用壓低彈道的辦法彌補，但重力損失只能被減少，不能被消除，而洲際導彈的程序角並非要多低有多低。火星-14是為彈道導彈任務研製的火箭，其第二級火箭推力應該比銀河-3第三級有明顯增加，用火星-14的二級發動機替換銀河-3第三級動力也不存在技術困難。單是銀河-3的第一級火箭總重就是火星-14第一級的近3倍，加上第二級與性能更好的第三極，銀河-3足可賦予比火星-14更高的末端速度。

而隨著火星-14導彈近日的試射，朝鮮用循序漸進的戰略，最終拋棄了戰略模糊，其導彈可以打擊美國西海岸的重要城市。由此產生的影響，是非常深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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