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lix & Paul：45分鐘VR電影讓觀眾在頭顯里流淚

娛樂 07-31

「Miyubi」是Felix＆Paul與Oculus聯手製作的一部真人實拍的VR電影。剛剛登陸Oculus平台。關於一個80年代小機器人的故事。

在寫下這個體驗之前，作為關注VR影視的專業媒體，我們可以說閱片無數了。而這部與HBO火爆的《權利的遊戲》正劇長度一樣的VR電影，還是讓筆者在決心戴上Rift頭顯之前有幾分遲疑。

這部長達45分鐘的VR情景劇，或許會是一個里程碑。它顛覆和重建了這樣幾件事情：

觀眾完全可以戴著沉重的Oculus Rift，或者別的與CV1水準差不多的VR頭顯，輕鬆看完一部長達45分鐘的VR影片，絲毫不會覺得不適和鬱悶，所有硬體的缺陷都可以被忽略，只要你看到的故事足夠好。
作為創作者，要放心讓觀眾在一個360度的空間中自由移動他們的視線，用不著擔心任何一個值得被關注的細節會被忽略掉，只要你能把這些細節設計得足夠精緻足夠好。
真人實拍的VR電影比VR動畫片可以更精美更感人。作為人類，在自己同類真誠的眼神和逼真的CG角色之間，我選前者。前提是你的故事足夠有誠意。
無需刻意地非要用諸如「視線啟動」或者直接動手，這類動作上的交互吸引觀眾，在一個故事裡如同遊戲一樣去「玩耍」。只有爛故事才需要這些噱頭。互動不一定就是手上或者其他身體器官的動作。最高級的互動是你有本事把觀眾就這麼扔在一個故事裡不用操心，只要這個故事足夠好。

現在來看這個故事：

Felix & Paul：45分鐘VR電影讓觀眾在頭顯里流淚

Miyubi第一次跟Dennis正式認識

故事開始於1982年，Miyubi是一個日本製造的小機器人的名字，它被一位美國父親買回家，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的兒子Dennis。Dennis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Cece、強勢的主婦媽媽和輪椅上的爺爺。一家子生活在欣欣向榮的80年代的美國。混亂、嘈雜、充滿世俗的衝突和無聊的對話。

基於這樣一個典型的美國家庭背景和人設，對於如何「講好一個瑣碎的故事」，唯一的參照可能就是幾十年前那個《成長的煩惱》。然而現在對於追大冰火的我們來說，誰想在電視上再試一把小李子少年時代就演繹過的套路呢？

只有沉浸式敘事給了導演這樣的可能：把觀眾扔進故事，給他們一個可以自由地巡視一切同時又能跟所有的人設直接交流互動的角色。

我是Miyu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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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啟中的Miyubi

如果暫時忽視原作者《Funny or Die》這個涵義深刻（稍後會講）的名字的話，這個故事最貼切的標題或許應該叫「我是Miyubi」。

導演給了觀眾這個角色，無需說話卻有逡巡360度的視角。在每一個場景中都佔據最佳視角、或者成為現場所有視線的焦點。這樣的安排讓觀眾在45分鐘內的每一分鐘都不會因為無聊、因為不知所措、因為注意力分散而錯過全部細節。

場景的切換在VR敘事中是個難題，導演失去了對2D鏡頭的種種處理能力和把控權。即使精心設置了自以為觀眾必須跟隨的視線導引，但其實在360度環境中徹底解放視線的觀眾根本不會care這種指引。「跟丟了故事」成了導演們在沉浸敘事中最頭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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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Miyubi「過家家」的Cece小姐姐經常會給對方「喝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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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了一杯茶」之後的Miyubi

Miyubi是一個機器人，它會沒電，會被關機或者自己莫名其妙宕機。這是編劇的智慧也是導演的心機。每一個場景轉換，都是一個Miyubi重啟的畫面。這樣的機智，使得觀眾不僅期待每一次新的場景帶來的新劇情，而且開機畫面是一次Miyubi審視時間和自我狀態的提示：你是誰？什麼人製作了你？現在是什麼時間？你的功能出現了什麼問題？這樣的安排可以說「定時」提醒著觀眾，自己的角色在隨著劇情發生著什麼樣的變化。沒有什麼比這種巧妙的設計更緊密地將觀眾綁定在故事線上了。

最好的故事肯定有最強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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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性命攸關」的劇情：Dennis哥哥的小夥伴對機器人的未來充滿恐懼和憤怒

如果你非得用動手拿起什麼東西，用視線開啟個什麼「彩蛋」來定義所謂互動的話，那不是我們正在談論的邏輯，或者Miyubi遵循的故事準則。因為在一個足夠好的故事裡這些無足輕重。事實上Miyubi還是能在故事中「走幾步」的，比如在走廊里沖著小主角滑動過去。同時故事中還埋了幾個不影響劇情的「彩蛋」。但是至少我們在看的時候，幾乎沒人會關注到（雖然也在二刷時試了試），因為跟故事本身相比，這些互動變的根本不值一提。（相比在那些不走心的無聊故事中，我們是多希望能用分神動手增添點頭盔里的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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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基本被所有人忽略

Miyubi最大的互動就是故事中所有人物跟觀眾的對話，以及圍繞Miyubi本身展開的劇情。讓人真正明白了，那種深入內心的共鳴和身臨其中的感動，是世間最好的故事體驗。

所有的人物都會跟Miyubi對話，Dennis帶著你在課堂上顯擺、可愛的Cece沖你拋媚眼打算嫁給你、叛逆的哥哥和死黨們一本正經談論你將毀掉人類的未來然後打算搗毀你、手忙腳亂的媽媽和頹廢老人沖你喋喋不休吐槽、以及老爸留守在空房子里的真情流露……你身處這個雜亂的、欣欣向榮的世界，被所有人的擔憂、憤怒、假裝堅強和美好包圍。而所有人因為你是一個機器人，望著你的眼神都毫不掩飾地表達著最原始的心靈。

這是屬於人類的互動。最高級的一種。

專業決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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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能選一個詞來描述F&P作品。我會選專業。

精緻、細膩、一絲不苟和科學嚴謹的流程……凡此種種。無一不是專業導致的結果。電影首先是技術和藝術的完美融合。缺乏任何一項都無法成就好故事。

Miyubi如同F&P其他作品一樣，處處彰顯著那種漫不經心卻細緻入微的專業主義痕迹。無論是場景的精心設計、還是演員一絲不苟的妝容和細膩生動的臉部表情，甚至背景鏡頭的處理。都在審美和邏輯上嚴絲合縫。

一個筆者最喜歡的場景：Miyubi被Dennis帶去課堂，放在講台上。面前是十幾個熊孩子，他們從裝束到表演都跟故事的80年代背景搭配得渾然一體。轉過頭去看黑板，粉筆板書是真的二年級教程，身後的老師就像你二年級的班主任一樣一樣。身邊的Dennis正因可以在同學面前吹牛逼而興奮無比。在喧囂中，靜默的你如果望向教室窗外：上午的陽光正好，初夏的綠樹嘩啦啦招展著樹蔭和透明的空氣。這個故事帶著你穿越回到自己二年級的教室——以一個小機器人的身份。

類似的細節在這部電影中俯拾皆是。用製片人Chris Bruss的話說，處處「印著F&P式的印記」。

作為一個非常低調的工作室，F&P很少媒體曝光，在早期的一次採訪中，他們只有一個經驗值分享：VR電影是個精細活，成敗一念之間。

在一個越來越流行粗鄙和信口胡說的世界上，好故事就都留給那些較真和專業的傢伙吧。

你完全可以在頭盔里悄悄流淚，沒人知道也不用害臊。

Felix & Paul：45分鐘VR電影讓觀眾在頭顯里流淚

IN2的某些同學有一種變態的對劇透的極致痛恨。然而在沉浸式的故事中並不存在劇透這回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點」和「笑點」。每個人在自己的故事中流自己的眼淚，觸點不同，沒人在意。

Miyubi可能讓你無動於衷，也可能讓你在頭盔中熱淚盈眶。這都是也僅僅是你自己的事情。與別人無關。有人在故事中為與自己80年代別無二致的童年生活唏噓，有人為故事中某一個家庭成員瞬間表達的真情所打動。

讓筆者心碎的卻是最後出字幕時，以80年代小電影格式播放出的演員表——那些永久儲存在小機器人晶元中的一家人的生活影像，以80年代獨有的色彩把記憶的碎片拼接在了一起，讓你站在巴西的一個垃圾堆里開始默默流淚……

這些人類生存的一個個微不足道的小瞬間，是一個即使被棄之後流落天涯的機器永恆的內存。它們存在於我們這些年來用過的筆記本、舊數碼相機、扔在抽屜角落的儲存卡、忘記密碼的網路私人空間和各式各樣的舊手機。在忙亂的生存中，我們或許對自己生活中過往的瑣碎吝嗇一瞥，但它們真的存在過，而且因為數字技術的進化將永久存在，它們組成我們的故事，我們的人生——那些真正屬於人類自己的故事。

這就是電影、乃至所有影像的意義。

讓所有會講故事的工作室都成為「故事工作室」吧。

Felix & Paul：45分鐘VR電影讓觀眾在頭顯里流淚

Felix＆Paul的這部作品首發於今年的聖丹斯影展。Oculus Story Studio在憑藉「Dear Angelica」收穫了聖丹斯滿滿的眼淚和感動之後，宣布關閉。現在看來這是O記故事工作室參與的另一部充滿誠意的作品。

我們或許把太多的注意力投注在了O記的硬體技術上。在銷量墊底的背景下，O記卻在好故事上持續投注了自己對沉浸敘事的不斷探索和努力。從獨自摸索變成聯合所有會講故事的人。

而Felix＆Paul或許為正在成為幫助整個VR影視除魅解惑，祛除「偽科學」的「謠言粉碎機」：VR電影沒有長度限制，也無需去用各種調研和數據來驗證只有多大的視線範圍才能吸引人；所有隻會用驚悚和色情才能吸引人戴上頭顯的內容，都因為故事太爛。最高級的互動是故事本身。

當「故事工作室」消失後，希望會有更多的故事工作室因為O記和Felix＆Paul的這個故事得到啟發。

能夠沉浸於一個好故事，是人類對自己生存最好的體驗。

後記

精細的好故事不僅是值錢的，同時是最昂貴的。

無需再強調從製作成本到周期，從專業演技到服道化的水準。只想說，勉為其難的預算和給投資看的故事就省省吧。好故事不是用蠅頭小利或者PPT來講的。

甚至所有關於這個故事的影評基本都可忽略。一個好故事總是可以自證的：當你在炎熱的夏季午後，摘下沉重的頭盔，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剛剛真的有45分鐘那麼久嗎？

tips：目前Miyubi只在Oculus平台上發布，免費。使用Oculus和Gear VR設備都可體驗。只是我深深擔憂後者手機的續航和散熱能力能否堅持45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