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著那明亮的地方

暑期推薦書目，李娟的《我的阿勒泰》

向著那明亮的地方

——讀《我的阿勒泰》

文/司艷平

寂寥的日子裡，結識了李娟，結識了她的《我的阿勒泰》，無數次勾勒著那廣闊的天地，那隱秘的森林，那零下四十度的無際潔白，還有那隨時遷徙的尖頂帳篷，一幅幅畫面清晰地印在心屏之上。而更深層地攫住我的心的，是「明亮」，阿勒泰天地的明亮，李娟內心的明亮，還有她筆下一切人物的明亮。哦，就是這明亮，讓我窮盡言語，也不知該如何詮釋它啊！

讀完李娟的文字，我曾無端地猜想過她的年齡，這是一個多大年齡的女子？她的文字幽默明亮，活潑靈動，但又沉穩大氣，老練獨到，根本不像一個年輕的女子所為。可如果單是深沉，又不足以將她的純粹怒放全部展示。於是，只能用天才來形容她，這是一個天才女子，一個剛過而立，職業為小裁縫的能將文字搬弄的出神入化的天造之才。追溯其中的淵源，阿勒泰那明亮的天地該功不可沒吧？

《河邊空曠的土地》，李娟這樣描寫春天的天空：「春天，一場場雨濕透大地，雲便在雨後形成。這些雲不是從遙遠的地方來的，而是新鮮的雲，是雨後潮濕的大地在太陽的照耀下，升騰而起的水汽。在遠處，平坦的大地上，這樣的水汽一團一團地從地面浮起，聚向高處，又漸漸濃了，便成為雲。」這雨後的雲將明媚的天空點綴得愈加清新，那隨風飄動的雲朵在空曠的天空里自由翻騰，這樣的景象既明澈又朗然。有怎樣的天，就有怎樣的地。天空朗闊，大地更是無邊寬廣。無怪乎李娟說，大地的廣闊是一種充滿力量的廣闊。正是這充滿力量的廣闊，讓她在面對種種困苦的煎熬時，始終涌動著最原始的耐力和衝擊力，達觀朗然，清明如鏡。

《我所能帶給你們的事物》里，李娟以幽默詼諧的筆觸寫出了對弱小生命的憐惜與悲憫。但如果不細細卒讀，你會誤認為它只能讓我們大快朵頤。「我不在家的日子裡，兔子或者沒尾巴的小耗子代替我陪著我的家人。」這小兔子還有沒尾巴的小耗子生生的是李娟的寫照啊！掙扎在某個角落，撿拾起某個願望，然後將這樣的願望延伸到每個日子裡，將每個日子打理得善意而溫情。外婆、媽媽、「我」還有這小兔子、小耗子在風雨里相擁取暖，用彼此的真情融化來路的嚴寒。可是，「我」的表達多麼輕鬆，多麼明亮！「兔子在房間里慢慢地爬，終於爬到外婆腳下。外婆緩慢地彎下腰去，慢慢地，慢慢地，終於夠著了兔子，然後吃力地把它抱起來。她撫摸兔子倒向耳後的柔順的長耳朵，問它：『吃飽沒有，餓不餓？』——就像很早以前，問我一樣。」你會對著這樣的畫面撲哧一笑，但笑過以後，會有隱隱的心疼。這就是李娟，讓你能將心沉靜的李娟。

媽媽的大嗓門，一次次地活躍在文字間。吵嚷著「我」的慵散，不屑著顧客的討價還價，當然更多的是生活歷練的能幹。看不出她對生活的絕望，即使在風雨中遷徙流轉；看不出她對未來的悲觀，即使擁有的東西頃刻之間化為烏有。這樣的媽媽該有多麼巨大的能量！《木耳》里描寫了在幽暗寂靜、深不可測的密林，媽媽不止一次去采木耳的經過。媽媽獨自去往那隱蔽的密林深處，逡巡在每個角落，尋找那細膩地閃爍著光芒的木耳。每一次尋找都充滿著艱險，看到木耳的同時，也會看到蠕動的蛇。每每讀到此，我的心不自覺地驚悸，如果摸到蛇該多麼崩潰！媽媽為了採到那閃閃發光的木耳，遇到這樣那樣的險情越發數不勝數吧！可是，她擔憂的不是采木耳的艱辛，而是無法採到木耳的失望。「那是我媽，她還在找」……

還有做了錯事愛吐舌頭的外婆，這個動作讓無數讀到李娟文字的人過目難忘。「最安靜與最孤獨的成長，也是能使人踏實、自信、強大、善良的。大不了，吐吐舌頭而已。」原來，吐舌頭，也會成為最孤寂歲月里的美味調料；原來，陪伴我們成長的遠去的背影，也會成為一生的永恆。

還有《通往滴水泉路上的》那對夫妻，《鄉村舞會》上的麥西拉，《古貝》里的古貝，再加上形形色色的大孩子與小孩子，李娟筆下，他們都是那樣地鮮活，那樣地具有質感，也都那樣地明亮與達然。明亮的天地，明亮的風土人情，讓李娟的文字無法不明亮如阿勒泰的清泉啊！

向著那明亮的地方，掘開一眼清清不絕的井，讓這明亮與乾淨在生命的性情里駐留，在塵世的紛擾中分割。誰擁有這份明亮與乾淨，誰就擁有了對生命的大敬與大愛。

作者簡介：司艷平，浙江省永康外國語學校語文教師，語文濕地棲居者，願以青春的名義追隨君姐一路修行！

編輯：司艷平 製作：尹大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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