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日記：重慶

最新 07-03

花兒日記：重慶

2017.6.12 - 6.28

和他從大理回家前夕，同維靜仨人一起在外面吃飯。餐廳的菜乾凈，清簡。飯後看見院里裸露的石牆旁生長著一棵碗口般粗大的李子樹，探出牆的枝頭結滿了青色的果子，垂在瓦片上。起身到天台觀看，發現樹下竟還有一方小池子，池子里的幾條紅鯉魚游得格外緩慢。

【神靈說】

跟他回他家是很突然的。

那天夜裡，他帶我去參加讀書會回來，都沒有睡意。我說，我們泡茶喝好了。

我們是喜歡在一起喝茶的。喝茶時，心大多平和，彼此的能量也都很好。講給對方的話也多是溫柔和懇切。

我先洗漱好。他洗漱時，我清洗乾淨茶杯。待他洗漱後，便端坐在一起喝茶。他說，和你在一起喝茶讀書的時候，總是無思無想，心裡掛礙的事情很少。我說，能讓你有這般狀態，我很榮幸。

近來我心裡的神靈總是在提醒我，讓我帶你回家。神靈說：「這就是你等的那個姑娘。你要趕緊把她娶了……」他放下手裡的書很認真地同我講。

於是，第二日，我便同他回了家。

回家來連續幾日陰雨，比起去年7月我從大理路過這個城市時的燥熱天氣，這幾日實在涼爽。我們除必要要出行做的事情。餘下的時間很少乘複雜的交通工具外出。

大多是步行到樓下不遠的菜市買一些蔬菜。看到菜市口有一家花店。同他講，每日買菜時，都買一盆花回來給母親，她該是會開心的。日後我們回去大理，花可以陪她。沒幾日，母親的陽台便多了開得正盛的白鶴芋，繡球，翡翠草，三角梅。

一邊攪動鍋里煮的咕嘟咕嘟冒著泡的白粥。一邊將油麥菜，空心菜，番茄都洗乾淨，一一清炒。這樣的日常使人安靜平和，身心也容易得到滋養。

【城市生活】

必要出門辦事時，坐在輕軌里，聲音嘈雜。對面的女孩目光疲憊而獃滯。上初中的小男孩每人捧一本網路小說目不轉睛。坐在我旁邊的男孩直接拿出一個大枕頭枕在行李箱上，帶著眼罩昏睡過去……他將一隻耳機分給我。

我似乎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要聽民謠了。我湊在他耳邊說。是因為可以讓自己的心逃離嗎？他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問。城市生活繁瑣，疲憊又孤獨。人們傾訴和聆聽的時間很少。或許，音樂代替了傾訴和聆聽，容易給人安慰……我湊在他耳邊講。思緒快速地倒退到幾年前：看到那個擠在開了空調也沒有用的，悶熱公交里的她。看到她是如何在冬日的深夜，塞著耳機，拐進雨後陰冷無人的巷子。她在聽誰的歌？我不記得了。但能看出，那時的背影疲憊且孤獨。

他的表姐熱情地請吃火鍋。送女兒和丈夫回去後，又帶我們去一個酒吧里喝酒。大概是覺得三個人坐在一起顯得孤零。表姐又邀來幾個朋友開車從很遠的地方趕來。寒暄幾句後，各自拍著視頻，自拍發朋友圈。燈光晃眼，音樂震擊著耳膜。台上的歌手賣力地唱著一些老歌。台下，朋友之間很少講話。一句話要重複好幾遍才能聽到。周圍坐著的人大多如此。

他說表姐夫是建築工程師，掙得多。但平日工作繁忙。陪妻兒的時間很少。表姐常常做的事情是等待。我說，那都有時間了，更應該珍惜在一起的相處，好好說說話才是。在一起溫柔地微笑和講話時，愛的能量是會傳遞和積攢的。彼此間的隔閡和怨懟容易消融和原諒。

和他去商場買了兩件棉柔的白襯衫和小白鞋。每一個商場都是人滿為患。找了一個餐廳吃飯，菜單的圖片看起來很有食慾。盛上來的菜卻都不是十分乾淨和新鮮。可是餐廳仍坐著許多人。他怕我辣，讓對面的廚師少放點辣椒。連說兩遍，沒有回應。他可能沒有聽到，我們再講……「聽到了！」沒等我說完，廚師有氣無力地回應了我們。我們相視，不約而同地講：沒事，廚師今天是工作太辛苦了。

每天很早起來，換乘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去上班，下班以同樣的方式趕回家時，早已疲憊不堪。若還要自己做飯吃，待到入睡時，已經很晚了。可是，第二天醒來，仍要如此重複。生活中，言不由衷的事情很多。給自己思想的時間，是少的。我以前就是這樣。我同他說。

小時候在農村長大，曾有一個願望：嫁一個城裡人。如今願望得以實現。我卻早已不嚮往城市生活了。

他在餐廳里悄悄給我說，這裡的人和食物的能量都不是十分好，讓他有些頭暈。點的菜幾乎是沒有吃。我們便離開了。輾轉到他家樓下吃一碗面，他說舒服很多。他對食物謹慎、剋制。平日里含香精，添加劑，泡麵什麼的，他幾乎都不吃。身體感知的狀態比我好很多。我之前的生活飲食隨性又粗心，身心調整起來是有不適感的。可轉念想：有這樣的人在身邊耳濡目染，願意教我變得更好。應該慶幸和感恩。

「還是要吃你做的飯菜才好，你做的飯菜，哪怕只是煮的白粥，能量也是很高的……」他說。

要汲取人事物身上好的能量，並去傳遞這種好的能量。但如果周遭的人事物能量不好，又不可避免時，或許我們更要學會調整和剋制自己。不要被不好的能量影響，牽引自己的心境和情緒。我在入睡前同他講。他說，這樣的修行很重要。

明日要穿著白襯衫去照相片。他說，夏至那天，太陽離我們最近。約好，夏至去登記。

【夏至】

又是喝茶後，倆人相擁談話，徹夜未眠。

「天亮了…我的福。」窗外的鳥叫聲十分歡脫。裹著毯子從他懷裡爬起來，掀開一點窗帘。早晨的空氣濕潤又靜謐。

「這樣好美……」他說著，便舉起手機拍下了這張照片。觀看良久，登記日里的偶然，心裡生起暖意。

一早，他母親陪我們去婚姻登記處。一切順利。在一家安靜的中餐廳吃飯。席間開始和他一起叫她媽媽。媽媽今日總是笑，講了許多囑咐的話。

之後到集市買蔬菜和水果。回家，將李子葡萄洗凈。一起泡普洱茶喝。茶湯溫潤甘甜，齒間糯香久久縈繞不散。

晚餐媽媽熬了白粥。空心菜清炒。黃瓜去了皮，加上蒜泥涼拌。苦瓜和蛋炒在一起。香腸煮熟切成片。菜食清簡，內心充盈。

【坦誠】

一個從廈門趕來。到酒店的時候已是凌晨三點。一個從北京趕來。候機時被告知飛機因氣候原因，飛不了。於是又馬不停蹄先坐火車到天津，第二天一早又從天津飛來。輾轉來到家裡時，已經中午1點多。

在他們沒來之前。我們就一再規勸過，我們不辦婚禮。祝福收到了。大家實在不用這樣辛苦又麻煩的趕來。一則是他們並非物質條件很好，也並非時間很多的人。實在不用這樣辛苦又破費。二則我們都不善言辭，我個人做飯也做不好。若是怠慢了，如何對得起。

所以他們來的前一夜，我一整晚都在夢中做辣子雞。我給他講過：小時候在農村常常為來家裡幫忙的親戚做飯。一個人，做15個人左右的飯菜是有些慢的。可是每次做得不好，或者慢的時候。父親的臉色就會不好看。被當著眾人罵，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一直寬慰，說，菜做不好，也沒有關係，都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依然很有壓力。還特意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早上7點起床去買菜的鬧鐘。怎知七點醒來，窗外下著極大的暴雨。便繼續睡去，再醒來時，已經是9多點。他在衛生間說要陪我一起去買菜。我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出來，便悄悄一個人跑出去買菜了。

再回來時，他不高興。說不該不告訴他，一聲不響地就出去了。他說這樣的方式不好。他感覺被忽略和不尊重。朋友來是為慶祝我們。我不該因為著急就忽略對方的感受。他讓我給他講自己為何會不等他，也不告知他，就離開這件事情。好讓彼此知道以後該如何相處和避免。

我陷在委屈的情緒里。身上的一些以為摒棄掉的習性又跑出來。企圖以哭，以不講話的方式來逃避，承認自己做得不好這件事情。我以「做了許多事情，還不被愛」為借口。理所應當地陷在哭和不講話的狀態里。

他當然沒有給我迴避的機會。他抱著我，說無論因為什麼，傳遞了不好的能量給對方。都應該講出來，並解決它。不要冷戰，也不要迴避。這才是好的方式。我還是惦記做飯的事情。「如果我們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一切不是本末倒置了嗎。我去廚房做飯的時候，情緒會好嗎？做菜的能量會好嗎？他的朋友來，我們又該如何面對，我們可以裝作若無其事的狀態迎接他們？」可是心裡冒出這樣一些問題來。所以我們擁抱，我們親吻。我們在沙發上溝通了一個多小時。直至彼此清透，能量變好。我才去廚房開始做飯。

洗乾淨的食材，切塊放進煲排骨湯的砂鍋里。覺得它們的顏色實在可人。便拉他一起看沁在湯里的白色杏菇、蓮藕，紅色的番茄、胡蘿蔔，黃色的土豆。

他們一一來到家裡，我讓他去陪他們說話喝茶。自己在廚房繼續做菜。煮好白粥。學著媽媽的模樣涼拌了空心菜，黃瓜。清炒茄子，番茄炒雞蛋。蒸了玉米，煮了香腸。加上在外面買回來的一些滷肉。勉強地招待了他們。

第二日他們相繼趕回。留得晚兩小時的朋友來家裡繼續喝茶。去菜市買了玉米，紅薯，芋頭，毛豆蒸煮。看到花店的茉莉開得清秀可人。又帶回一盆放到媽媽的陽台上。

夜間仍是喝茶到很晚。他放下書說，真是很喜歡和你在一起喝茶看書的狀態。相視而笑，又各自低頭看書。之後他又說：我們要做到質樸，單純，謙遜，無我。他，掰著指頭，從食指依次數過去，又解釋：質樸，是指過質樸的生活，交質樸的朋友，做質樸的事情……

我學著他掰指頭的樣子，重複說：我們要做到，質樸，單純，謙遜，無我。

我說，那以後我們感覺到彼此不開心，能量不好的時候，我們就給對方看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