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謎一樣的物種，我們永遠失去了了解它的機會

天下 07-03

雲豹（

Neofelis nebulosa

）雖然屬於貓科動物豹亞科，但它們的形體特徵和行為在貓亞科和豹亞科之間。與其他貓科動物相比，它們有最長的犬齒（與顱骨相比），但是顱骨的大小卻比不上豹亞科的親戚們。它們無法威風凜凜地吼叫，只能

像小型貓科動物一樣

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但是它們捕獵、梳理毛髮的方式以及體態則與大型貓科動物更為相近。

雲豹的上樹技巧能媲美南美洲虎貓（Leopardus wiedi），可以靈活地在樹枝之間穿梭。雲豹進化出短而強壯的腿、大爪子以及長尾巴幫助它們穩定身體重心，牢固抓住枝幹，以適應樹棲生活。在圈養環境中，人們曾見過雲豹背朝下在水平的樹枝上移動，還能用後腿勾著樹枝「倒掛金鐘」，甚至能頭朝下與地面垂直地爬下樹榦，這些都與它們在樹枝間遊盪並」空降」到獵物身上的捕獵習慣有關。在野外，有人還曾見過雲豹在一群獼猴中捕獵。

而台灣雲豹（Neofelis nebulosa brachyurus）是台灣島上最大的捕獵者。對於它們的食性，唯一的信息來自對台灣原住民的採訪。據說台灣雲豹的食物包括鳥類，台灣獼猴（Macaca cyclopis）、台灣小麂（Muntiacus reevesi micrurus）、長鬃山羊（Naemorhedus swinhoei）、水鹿（Cervus unicolor swinhoei）以及野豬（Sus scrofa taivanis）。由此看來台灣雲豹不僅能夠捕獵樹棲動物，而且還是出色的地面獵手。科學家們推測台灣雲豹可能的食物還包括藍腹鷳（Lopura swinhoii）、穿山甲（Manis pentadactyla）、松鼠、和一些其他小型哺乳動物和鳥類。

左右滑動看看傳說中台灣雲豹的食物

台灣雲豹第一次進入科學家們的視野是在1862年，英國博物學家史溫侯（Robert Swinhoe）將它形容為一個獨立的物種，

Leopardus brachyurus

，因為它的尾巴比其他雲豹短。然而1870年史溫侯在獲得了更多樣本後認為，它只是與世隔絕的大陸雲豹種群，其他科學家也證實了尾巴長度不是恆定的標準。甚至有科學家認為台灣雲豹不應被劃為一個單獨亞種。台灣國立博物館中藏有7個台灣雲豹標本，但只有一個被提取出了有效的DNA樣本。基因檢測顯示台灣雲豹從大陸亞種分化過來，不過沒有達到能夠形成單獨物種的程度。

台灣雲豹的標本之一

但是也有人提出：台灣雲豹可能並不存在。沒有任何經過確定的實物證據證明雲豹曾生活在台灣島上。雖然有雲豹皮，也有牙齒樣本，但是這些製品可能是從其他地方交易而來。倘若台灣雲豹並不存在，那麼台灣原住民文化中流傳的雲豹故事難道是傳說中的……雲·雲豹？

身穿雲豹皮的台灣原住民

除了偶爾出現在流言里，距今最近的兩次台灣雲豹「現身」一次是在1983年，一隻幼年個體死在陷阱中；另一次在1989-1990年，人們發現了一張剛被剝製的幼年雲豹皮。這可能是台灣雲豹最近的、最有說服力的證據了，然而要了解台灣雲豹，這還遠遠不夠。經過多年的採訪與二手資料研究，科學家們認為即使台灣雲豹還有倖存者，它們一定生活在極偏遠的地方，並且數量低於最小存活種群數量。

為了弄清楚台灣雲豹的生存狀況，弗吉尼亞理工大學的Po-Jen Chiang博士在台灣開展了調查。他和他的團隊花了四年，總共設置了232個毛髮陷阱（在適當的位置和高度設置10厘米x10厘米的魔術貼，並配上貓薄荷油和乾的貓薄荷葉），377個觸髮式相機，共13354個紅外相機捕獲日，希望能捕捉到台灣雲豹的蛛絲馬跡。然而，只有4個毛髮陷阱上檢測到了毛髮，可惜其中並沒有台灣雲豹的。由動物觸發的相機照片有13000張，其中也沒有台灣雲豹。

研究中設置的紅外相機

?Chiang 2007

這是毛髮陷阱第一次被用於研究雲豹。但是Chiang博士發現在炎熱潮濕的地方，毛髮陷阱的作用大打折扣：一些魔術貼被老鼠和其他動物啃了，貓薄荷油的作用在雨後很快就消失了，他們還發現螞蟻會搬走乾的貓薄荷葉，偏遠的設置點也讓定期檢查成為困難。除了毛髮陷阱遇到的重重困難，觸髮式相機的結果也不樂觀，這個研究中相機的設置和天數遠高於其他雲豹調查。在其他東南亞國家，大約每113-879個紅外相機捕獲日能捕捉到一張雲豹的照片，甚至在有的地方，8-24個紅外相機設置點就能成功照下雲豹的身影。

科學家設置毛髮陷阱研究美洲獅

在那之後，又經過9年，13年徒勞無功的尋找，加上確實的目擊台灣雲豹事件已經20多年未曾出現，不管願意與否，人們最終需要面對：台灣雲豹已經滅絕。

在尋找台灣雲豹的過程中，有兩位研

究者分別因為突發疾病和洪水去世，給這一結果蒙上了一層悲傷。

退一萬步說，就算台灣島上還生活著台灣雲豹，它們也會很快消失。Chiang博士將台灣雲豹滅絕的原因概括為：歷史上的皮毛交易、棲息地喪失、食物不足以及獵殺。鑒於台灣雲豹在台灣島生態系統中是頂級獵食者，Chiang博士提出重新引進雲豹的想法，來擔負消失的台灣雲豹的生態位。但是如果相同的威脅依然存在，被引入的雲豹也會難逃滅絕的厄運。

跳出台灣島，現在全球雲豹分為大陸雲豹和巽他雲豹兩個亞種，僅分布在東南亞以及喜馬拉雅山脈的東南部丘陵地區，數量估計小於10000隻並仍在持續下降。森林退化和人類活動的擴張令它們的棲息地面積越來越小，越來越破碎化。即使名列CITES附錄I和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也沒能阻止人們為了牙齒、皮毛和骨骼去捕獵雲豹，它們的食物也越來越多地填進了追求野味的人的肚子里。保護區一個接一個地建立，卻沒有全面的管理；法律一部接一部地出台，卻沒有嚴格的執法，加上基本調查數據缺乏，雲豹的保護還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台灣雲豹究竟是一個物種，還是一個亞種，抑或只是一個謊言？

答案很重要，有兩個人在探索答案的過程中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然而我們卻再也沒有機會去弄清楚這個答案了。

我們只能記住，有一群被以星雲命名的美麗大貓，在還沒為人類所知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絕路。

參考資料：

Cheng, P-J. 2007. Ecology and conservation of Formosanclouded leopard, its prey, and other sympatric carnivores in southern Taiwan.Dissertation of Doctor of Philosophy, Virginia Polytechnic Institute and StateUniversity, Blacksburg, Virginia, US.

https://blogs.scientificamerican.com/extinction-countdown/clouded-leopards-confirmed-extinct-taiwan/

《中國貓科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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