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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學家的秘密生活:光鮮背後是長時間的奮鬥

我很小的時候就渴望成為一名物理學家。

當然,那個時候我並不是很清楚物理學家要做什麼。我那時只知道書里說太陽非常大,但在銀河系裡還有許多星星比太陽大得多;書上說世界上各種千差萬別的事物都是由幾樣微小得不可思議的原子組成的,而原子又是由更小的東西組成的;書里還說早在人類、地球、銀河系誕生之前,早在金字塔建造之前,時間就已經在靜靜流淌。

對於一個痴迷其中的小孩子來說,學習研究這些知識實在是很愉快的一件事。

雖然物理學家入行方式多種多樣,但有些優秀物理學家的常規入行方式是眾所周知的。這要求我們要接受十年正規大學教育。某種程度上,你在博士期間做的原始研究會為接下來的三到十年里在各個機構做博士後研究員打下基礎。

這樣的工作一次要做上幾年,工資不高,但機會難得。你必須證明你自己的能力足以勝任獨立研究員,最基本的一點就是,將工作放在第一位。

我是個博士後,我有個目標,想要爭取一個很少人能拿到的榮譽:終身教授。只有當上了終身教授,才可能在接下來的物理生涯中有所成就。

作為一個高能物理理論家,我試著去思考人類能理解的最基本的自然法則。其中包含了比原子核還要微小的現象,這一現象可以通過瑞士的大型強子對撞機等大型設施中質子或電子的碰撞來探測。因為宇宙起源的物質比這個小得多,我們的理論也對宇宙大爆炸的研究也有所觸及,其遺留痕迹可用高倍望遠鏡觀測出來。

最讓人激動的工作一定是那些短期內或永遠都不能通過實驗得出結果的理論或物理情境。

實際上,我的工作有一部分大致符合我童年的期望。我們在研究已經發表的描述亞原子世界的某些方面的理論,比如說暗物質或是希格斯玻色子的理論,有時候還會提出新的理論。我們對預測進行評估,希望能儘快測試這些猜想的真實性。這些工作通常需要兩到五個人合作。

實驗中有一部分工作,特別是需要理解數學模型或是物理機制的部分,是用紙筆完成的。為了能進行詳細的計算,我們經常自己編寫程序,放到筆記本電腦或超級計算機上運行。

很多會議以及合作者打來的Skype電話,讓我們感到任重而道遠,一旦有值得高興的發現,我們就會合作寫論文,通常每人每年都會有幾個發現,有時有所差異。

工作的其他部分則讓人更加驚奇了。

這體現在讓人難以置信的社交性上:我們會呆在一起,在黑板前、咖啡機旁或是遠足活動中聊天,在聊天中有許多新想法誕生。這是身為理論家的一種意想不到的樂趣,但同時也要舟車勞頓地參加各種研討會和會議。一年出差幾十次都不罕見,讓人筋疲力盡。

因為我們要花很多時間把我們的研究呈現給別人,所以一定的演講技巧與魅力可以對成功起到不小的作用。

有些人認為這是一種負擔,而包括我在內的其他人,則會享受這樣一次展示的機會。

物理學家是個體驗豐富的職業,但是也有明顯的負面影響。如果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工作,你可能會非常討厭它。

這項工作具有開放性和自我激勵性,我們中的大多數人都不能缺少這種自由,但同時這也是我們一直在與之抗爭的不安全感的源頭。

我們的工作時間很長,有時候還是獨自一人。你的伴侶或配偶也會不停地問你何時才能安定,可是你每隔幾年就必須調到一個新的崗位,直到你願意找一份教職工作為止,這樣的生活並不能夠安穩下來。

我很幸運我的伴侶忍受了這一切,但也總會有因為這件事鬧翻的時候。

大多數人會在某個階段離開學術界,這種情況通常發生在找不到其他工作(預算遭到縮減)或是個人花費過高的時候。最終,他們通常會投身金融、分析或軟體相關行業。

跟化學家和其他方向的物理學家不同,跳槽到私營企業的高能物理理論家通常都不得不放棄他們熱衷的事業。

這一切都要付出代價。

要將十年左右的時間花費在低收入的工作上;要常年四處遷戶;不是身在學術世家的人,沒有他人推薦,都很難在行業里有所成就;獲得終身職位的幾率微小。

這些都可悲地導致了這一領域內女性和少數族裔的稀缺。紮根於顯性或隱性的普遍性偏見,使得他們很難進入這由男性主導的領域。

我衷心希望我們能夠克服這些制度障礙,使這個行業更受大家歡迎,因為我非常熱衷於我的事業,每個有天賦和激情的人都應有公平的機會去做同一件事。

這個領域及其優秀的人才會迅速打消你「智力和天賦就是一切」的不成熟想法。對所有自作聰明的人來說,這是個振聾發聵的觀點。

從好的方面說,這份工作讓我們體會到至高的樂趣:時不時地,你會覺得自己在揭露宇宙中普遍存在的客觀真理。

這樣美妙的時刻是用長達數月、數年的困惑、投入、出錯和大量工作換來的。儘管某個發現或感悟不是自己的,能夠理解並抓住其精髓也讓人敬佩。

幾乎所有同行業者都是無神論者,但我們也是自然的信徒。我知道我們的工作很重要,但我像大多數人一樣,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因為我想不到我還能做其他的什麼事了。

就算基礎研究有這麼多的缺點,可是社會能夠認可它的價值並提供支持,這是件很好的事情。我們為社會的快樂而服務,並對之抱以感恩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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