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很遠的島嶼上放牧

攝於2017年6月. 珠海金台寺

1. 隱喻

不要提及

不要指引風向

不要行走在四月

越過淺草，不要

阻止潮汐

午後的馬匹轉瞬即逝。漿果

沾染海浪

不要急於代替

你是我的

隱喻

2．初夏

午後，我們出海去

水上泛起稻香

閉眼的小星星，暈眩的

藍色海浪

水中的

雲。草籽

張開羽翼

聖克洛伊的浮草蕩漾

請阻止我，放棄

這驚厥

這抵禦

這罌粟香

這手指上燃起的火焰

這猝不及防的

結局

3．夜歌

還是那一隻蟋蟀

蟄伏在體內，多少年

光陰。我以為他已離去

像蠟紙上音符

的灰燼

暮光中馬匹嘶叫

海面上，流雲舒捲。夜鶯婉轉

月光的湖面，奏響

水晶的旋律

沒什麼可以

遮擋他

碧青的嗓音

他經過的草原已荒蕪

許久

栗色的黎明降臨

我才忍不住，輕聲叫出

他的名字

4. 原諒

我不能與你相認，不能觸摸你

溫柔的銀色鼻息

雷電中的剪影。安睡

是重逢的別名

乞力馬扎羅的冰雪

融化。淹沒的

黑翅膀

會再次啟程

你是寂寞的孩子

我是孤獨的星

我們的相似之處不在

扉頁，在來世

在荒涼遙遠的熱帶

島嶼

5. 應世

我一直在很遠的島嶼上放牧

我飼養的白鷺

我私藏的黃昏和清晨

我存儲一生的綢緞、果實、泉

草籽

我阻隔的季節、雨水

我種植的

開著綠花的深色仲夏

都是你

而我

是你的，一小塊

齲齒。有一天，你潮汐退盡時

舌尖擱淺的

苦澀

6.幻像

岸上

我隔著水面深愛著的

不要試圖用指尖

觸及

這冥死的漩渦

這一小抹

淺顏色

攝於2017年5月. 三鄉

7. 噬

你晚歸時

苜蓿蔭濃，湖面消逝

這星光下的雪影里

是否有一隻蝙蝠，翩飛

的影像是我

今夜

枯萎的雨季，在喜馬拉雅山麓

卸下翅膀

豢養多年的小蟹

於顫抖的呼吸中

醒來

在胸口靠左的位置，又

咬了一下

8. 五月

靜謐。水草豐美

瓦罐盛滿天空，水。內壁

有風的痕迹

結滿漁網的蛛絲，是手心的

綠柵欄

輕輕驅趕，你

卻不願離去

我只能隻身穿越戈壁

將身後這五月

留給你

9 七誡

我離開後，這世上的一切

都無人認領

墓志銘空曠如野

別訕笑，它隱去

你的名字

別驅趕星辰，這

夜的徽章

別飲取，夏夜

這濃稠的苦藥

別靠近河流

別仰望，鴿哨

翅膀

別漠視疼痛

別探尋

我

是你要經歷的

很多次

10. 之後

我遮蔽初見

戰慄，麥色的瞳

你消瘦，孤獨，呈羚羊之美

我珍愛潮汐，真理

你蔑視季節。你說：初夏

是過往，之後

沒有秋冬

他們是虛設

聽，那麼多，遺失姓氏的

緋色人影，沿著河，吟唱驪歌

而你沉默

你在很多人當中看我

「不能愛的人，裡面有夜晚」

我俯視，於是黑暗降臨

11. 殤

風暴很大

我們在麥地安靜睡去

這不是結局。初夏

是一座城池

2010年5月

攝於2017年6月.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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