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做的，只是在試圖抵抗

我對於季節的敏感度，大抵是源自於祖母。

差不多春走入夏的時候，她會做桃醬來吃，或許這樣描述並不確切。這種食物，在我看來，風雅，獨特，不易與他人共享。

她會選取一些瓜熟蒂落的桃子，剝去皮後切成長條，撒上白糖，放進飯鍋里蒸熟。這樣蒸出來的桃肉軟糯而不失形態，盤底留有的粉色汁水因混合了糖水變得粘稠，而整鍋飯變得有桃香味。

這一碗桃醬，是祖母的「獨食」。在我記憶里，桃子的香味，醬體的粉色，不僅僅貼上了祖母的個性標籤，也增強了春走夏來的季節感。

入了秋季，她的娘家人會來接她，住上一段時間。她說她的家裡有幾株碩大的桂花樹，入秋後，桂花滿樹，能將整個村子浸潤在柔軟金色的甜美里。她每年在娘家的桂花樹下，得到何等的滿足，我不得而知，只是這種獨特的習慣，年年都會兌現，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年。

我常想，我們如何總結，記錄自己的一生。

時節更迭，事件堆砌，大抵如此。從前的人，對天地敬畏，對食物敬重。莊子言「獨與天地精神往來」。人孤獨地活著，先與自己對話，再與天地對話。而今想來，祖母卻能懂得最深層的道家之道。面對孤獨，和自然對話並和平共處。敬重時間，甚至保留習慣的去做同一件事，才能得到最大的平和感。

只是而今，季節混沌。得到變得容易，我們反而覺得不知所措。

我們不惜犧牲數個小時，去排隊買網紅奶茶。那些對這種行為嗤之以鼻的社會評論家們，才是不懂孤獨，不面對孤獨的可憐之人。在群眾心理學中，這是一種「自我刺激」：很多人不懂得與他人交換見解，不知從事自我活動以打發無聊，也不會通過其他形式來肯定自我，而只是模仿流行來娛樂，刺激自己，或藉由適應群眾的行為以獲得社會認可。

我們掙扎著，去追逐他人的流行，來給自己製造時間感和儀式感，從而加重個人在這個社會中的存在感。俗一點講，我們買到的不是奶茶，而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存在感。

2014年，豆瓣評分最高的日本電視劇《晝顏》，卻以另一種極端，探討了生而孤獨的議題。

日本的家庭主婦，每天都過著平淡無奇而重複的生活：送丈夫出門、買菜、打掃、做飯，並等丈夫回家。直到某一天，女主開始反抗，她率直的尋求真實的自我。於是她出軌，尋找愛情。這一種對孤獨最劇烈的反抗和訴求，奪走了所有人的笑容。在可憐的孤獨的人性面前，我們不談倫理和道德，我們談「得到」。女主得到了愛情，披荊斬棘的剝離自己麻木的表層，她得到了真實的自己。可是真實又是什麼？劇烈的反抗後，她得到的是更大的空洞，更大的孤獨。她從孤獨的一個人，變成了孤獨的四個人。

蔣勛在《孤獨六講》中提到「想要快速打破孤獨的動作，是造成巨大孤獨感的原因。」這是個哲學層面的問題。

大多情況下，我們都在感知孤獨，並加以反抗。最舒適的一種狀態，是和孤獨勢均力敵並和平共處，而不是戰勝或是逃離。這應該是道家層面的問題，也是柏拉圖在《會飲篇》里證實的——孤獨實在是人類的本質。

「

嗯，我還沒想好這個欄目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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