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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還原阿富汗被炸大佛,這對中國夫婦都經歷了什麼?

用激光技術復原巴米揚大佛的實景圖

巴米揚大佛,歷經1500年風沙,世界三大佛教藝術最珍貴遺產。2001年,大佛被塔利班炸為灰燼。穿越炮火,一對中國夫妻使用建築投影還原巴米揚大佛——這是他們送給阿富汗乃至全世界的禮物。

至少,我們可以讓世界再看他一眼

被炸毀的巴米揚大佛遺址

一束巨大的光束,照亮了綿延2500米的阿富汗巴米揚山谷。曾被坦克、炸藥與塔利班的仇恨轟炸而成的50米巨大空洞中,重又浮現出一座由光影構成的金色巨佛。

2015年6月6日,一對中國夫妻——張昕宇與梁紅,駕車行駛1萬公里後,由北京來到阿富汗,使用建築投影技術,重現了被塔利班炸成碎片的巴米揚大佛。

這座世界最高的立佛,一度巍然佇立了1500年。唐朝的玄奘,曾在西行路上途徑這裡,驚嘆大佛的「金色晃曜」;大佛腳下繁衍生息的哈扎拉人,也親切稱55米高的大佛為「爸爸」。東側一公里外,另一座38米高的大佛,則被稱為「媽媽」。

千年來,儘管風沙與入侵者讓大佛斑駁殘缺,它們仍是巴米揚榮耀的遺產——直到2001年,宣布「銷毀一切異教偶像」的塔利班,用持續一個月的轟炸,將兩尊大佛化作碎片。

被毀前的巴米揚大佛

與敦煌石窟、印度阿旃多石窟

同列三大佛教藝術最珍貴遺產

2001年,張昕宇和梁紅還是做外貿的生意人,常年跑中東。新聞里炸藥揚起的漫天沙塵,一直刻在兩人的腦子裡。2008年,他們決定放下生意,用5年籌備行程,再用5年環遊世界,並將沿途見聞拍攝成紀錄片《侶行》。2015年,兩人的計劃是重走絲路並穿越中東,巴米揚成為最重要的一站。

這對中國夫妻想要做點不一樣的事——張昕宇是科技控,熱衷機械、光影等一切新鮮事物。他決定用現代光影技術,還原被炸毀的巴米揚大佛——「至少,我們可以讓世界再看他一眼。」

張昕宇與梁紅三年來一直在環遊世界

張昕宇、梁紅開車自北京出發,一路西行,40餘天后抵達巴米揚。此時的大佛已岌岌可危——塔利班引爆的炸藥,在洞窟造成大量裂縫,當地文物保護者在洞窟搭起腳手架,將粘合劑灌入裂縫,維持脆弱的岩壁不會坍塌。

「曾有日本人計劃使用激光技術,重現巴米揚大佛,但最終擱淺了。」張昕宇說,「激光的高溫,會讓洞中的裂縫收縮或擴大,加速岩洞的老化坍塌。」

被塔利班轟炸後的佛洞,只能用腳手架支撐避免坍塌

建築投影則對岩壁的影響很小,張昕宇做過多次測量,投影下類似岩壁的溫度變化不會超過0.5度,光線的色溫也基本接近日光——這項計劃最終也獲得了阿富汗國家文化與信息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批准。當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還在推特上推薦了這次活動。

抵達巴米揚後,在當地百姓的幫助下,張昕宇搭建了一個6米高的腳架,並安裝上最重要的設備:一個230公斤的大功率工程影像投影機。機器經過張昕宇的特殊改造,亮度最高能達到約60萬流明——相當於15個IMAX電影投影燈的亮度。

經過一系列測量,從A4紙張大小的膠片投射而出的,是高50米、寬25米,約4個籃球場大小的金色佛像。膠片四周被小心用錫紙覆蓋著,光線更為集中,也讓照射在95米外的岩壁上的影像更為閃耀。

風沙鑿刻出海浪一般紋理的岩壁上,最終浮現的大佛由兩張膠片構成:一張膠片是2001年被塔利班轟炸前的真實大佛。那是一座被多年的戰亂風沙,磨損了面孔與手臂的殘缺大佛。

另一張膠片,則是參照阿富汗出土的犍陀羅佛像,還原千年前初建時的大佛。

再現被毀前的巴米揚大佛

根據著名文化學者南希?杜普利所提供的珍貴圖片製作

阿富汗曾是文明交匯的所在。數千年前,滿載著中國絲綢的商隊、背著玻璃製品的古羅馬駱駝在這裡插身而過,追尋信仰的人則在此鑿洞而居、留下媲美敦煌的壁畫與雕塑。

在當地流傳的故事裡,最初的巴米揚大佛,面部由木頭鑲金製成,每到傍晚,佛臉上的巨幅幕布緩緩升起,寶石鑲成的眼睛發出耀眼的光——那光芒吸引著絲路上無數的朝聖者跋涉而來。

再現千年前初建時的大佛

根據阿富汗出土的犍陀羅佛像製作

犍陀羅佛藝術一度東傳

成為中國佛造像的源頭

然而大佛的骨骼被人類的仇恨化作灰燼,昔日僧侶鑿出的千餘佛窟,也成為哈扎拉人的容身洞穴,戰亂依然包圍巴米揚——對於這裡的人來說,重建大佛是一種奢望,連記憶都在窮困與死亡中逐漸淡忘。

「當巴米揚大佛被毀掉時,阿富汗就像失去了一個孩子。」目睹滅佛悲劇的一名阿富汗官員曾這樣說。

在2015年6月6日夜晚9點,沉寂十餘年的巨大空洞,重在黑暗裡被照亮,圍觀的人群里一陣尖叫與歡呼,繼而是長久的凝視。一位叫索爾達?阿里的巴米揚人走到腳手架前,對著眼前這些中國人說:「謝謝你們,讓我兒時的記憶得到了重現。」

亮起大佛,其實是想照亮這兒的人

不止是文化的紀念——張昕宇說,光影重現巴米揚,也是對戰爭的一種對抗。

「塔利班幹了那麼多的壞事。「大佛亮起的一刻,張昕宇說,」聽到人們的歡呼有多大,你或許才知道戰爭留下的陰影有多深。

如今的巴米揚山谷,依然隨處可見戰爭的痕迹:農田裡停著蘇制BMP戰車及T55坦克的殘骸;大佛腳下輕易能找到昔日的炮彈彈片、地雷殘片及炸彈引線;不時會有一架米8直升機,在遠處雪山間呼嘯而過,那是飛機在運送死亡的士兵屍體。

喀布爾山頂

孩子唯一的玩具

是一輛被炸毀的BMP戰車殘骸

一路由喀布爾至巴米揚,張昕宇看見最多的也是戰爭。這些地方在他們到達前的兩月來,塔利班發動了所謂的春季攻勢,甚至把死亡的矛頭指向了酒店、機場、政府部門——曾經人們以為一個城市最安全的地方。

喀布爾的街頭,張昕宇跟隨阿富汗國民軍巡邏。士兵們緊張地檢查每一輛車輛,確認安全,才揮手示意通過。士兵最恐懼的是小轎車後備箱輪胎——輪胎是最容易藏匿炸彈的地方。

東部公路的山坡上是一片墓地,許多掛著阿富汗國旗。薩米姆少校說,那是陣亡士兵墓地——針對檢查站的炸彈襲擊最頻繁,巡邏隊及檢查站的士兵陣亡率是最高的。

阿富汗巡邏車隊是塔利班恐怖襲擊的首要目標

喀布爾急救醫院,8個月的女孩胸部被貫穿,頸部則被流彈劃傷,傷口清晰可見。她捲縮在碩大的病床上,身子比枕頭還小,不時微微抽動,從氧氣面罩下發出呻吟。她睜大眼睛看媽媽,媽媽卻木訥坐著,甚至不知道去安慰痛苦的女兒。

病床一旁,醫生尼克無奈地告訴眼前的中國訪客:「一個戰爭的傷害變成日常生活的國家,或許才是最大的悲劇。」

喀布爾急救醫院每天送來超過10人的平民

均因槍傷、地雷、路邊炸彈而受傷

阿富汗協助殘疾人就業中心。上班第二天的建築工人阿里,被一枚塔利班的火箭彈炸暈。等他醒來,身體已布滿彈片,左邊一小半的身體幾乎被炸沒了。他永遠需要拐杖才能行走,甚至無法立直身體。

後來奇蹟一般活下來的他,在就業中心嘗試重建生活:每天使用縫紉機,將拉鏈固定在布片上,做成能夠售賣的書包。

戰爭奪去了半邊身體,卻依然敲擊著他的生活——持續不斷的恐怖襲擊讓市場蕭條,書包賣不出去,他發愁,卻不知如何是好。

阿里撩起青色的上衣

露出支撐身體的灰色保護板

塔利班遺留的恐懼,甚至入孔不入地滲透在生活中。在喀布爾,張昕宇認識了女導演莎拉·卡里米,她拍攝了一部紀錄片《方向盤背後的阿富汗女人》,講述女性要在阿富汗開車,會有怎樣的困難。

拍攝本身就充滿危險。素材量是100小時,莎拉卻花了3年——每拍攝一個月,她就要緊急換一個地方,因為害怕無處不在的追殺:「這是我每天面對的現實——唯一想的問題,就是什麼時候會死。」

莎拉是阿富汗唯一擁有大學學位的女導演

書架上擺滿了她的電影

喀布爾卻至今沒有一家影院

張昕宇也遇見了真正被裹挾作惡的人——當年親手炸掉巴米揚大佛的費羅茲。2001年,只是巴米揚西瓦卡德村一個普通村民的他,成為了塔利班的苦力。費羅茲被槍逼著,每日被纜繩吊下,在大佛的身體里埋下反坦克地雷和雷管。

塔利班幾乎殺光了費羅茲所在村莊的哈扎拉人,倖存的20個人被綁到大佛山體上幫助爆破,費羅茲是其中之一。

事情過了14年,費羅茲的臉上布滿了黑斑,那是當年被掛在岩壁上時,被毒辣的陽光所晒傷。炸毀大佛,成為費羅茲一生中最痛苦的經歷。恐懼與貧困的記憶讓這個45歲的哈扎拉人衰老很快,他看上去更像70歲的老人。

照亮大佛的當晚,重新浮現的一剎那,他沒有說任何話,只是一直笑著豎起大拇指。

「我不認為他是惡人,他只是普通人。」 那一天,張昕宇的妻子梁紅看著費羅茲從傍晚一直坐到深夜,「亮起大佛,只是希望照亮這裡的人。這些已經或者正被戰爭無辜牽連的人,希望能給他們一點安慰。」

路過的巴米揚人駐足遠望巴米揚大佛

人們把這個時刻變成了節日

那一晚,當星空籠罩巴米揚的時候,人們走在路上,或從家裡窗戶望出去,發現那個十餘年來一直暗著的岩壁亮起來——巴米揚小城沸騰了。

「巴米揚大佛復活了,大佛復活了,大佛從來沒有消失——人們對著光影大佛高呼,彷彿回到數百年前一樣。」阿富汗最大的報紙《八點晨報》,這樣描述當日的情景。

許多人自發趕來,重新與往日的記憶相逢。人們拿出手機拍照合影,或是著急打電話呼喚親友。更多的人從遠處的村落、山腳趕來。

人群越聚越多。兩位巴米揚的音樂人甚至趕了過來。一個彈著冬不拉、一個敲著鼓,唱起節日里才會吟唱的哈扎拉歌曲。周圍的哈扎拉人,都隨著音樂跳起了舞——人們不知不覺中把這個時刻變成了節日。

阿巴斯·阿拉·達,一名巴米揚的雕塑家,他在家裡看到大佛亮起,激動跑過來,並向張昕宇一行展示他手裡的照片。

那是阿巴斯花了二十年時間,所雕刻的8座巴米揚大佛的復原模型——這些代表著故鄉榮耀的小佛像,遍布阿富汗的每個省份,陳列在博物館、機場、酒店裡,也有一些被塔利班再次毀掉了。

大佛毀掉的第二年,他決定要重建大佛,卻一直未獲回應。8座小佛是他長久堅持的結果。他說,他要建一座更高的、5.5米高的佛像——「我被你們所激勵了。我會一直堅持下去,相信有一天巴米揚大佛會被真正重建。」

當晚,幾輛小巴車開來,走下30多個帶著帽子的小男孩和裹著頭巾的小女孩。他們來自巴米揚的孤兒院,老師們夜裡開著車,送孩子來看大佛。第一次看到屬於祖輩的傳承,孩子的眼睛裡都藏著羞澀和好奇。

巴米揚孤兒院的孩子高興地與大佛合影

幾個年輕人爬上腳手架,感謝遠來的中國人。感覺有些搖晃,年輕人又爬下去,從家裡拿回了4根鐵管,支撐在腳架四周,好讓投影不在風裡搖晃。一些附近村民甚至送來了汽油,偷偷放在發電機的旁邊。

一位年長的當地村民,這樣表達自己的感受:「這束光影讓我想起了很多,有淚水、有歡笑,我看到了烙印在自己血液里的痕迹。」

德國籍阿富汗科學家穆什塔巴·米爾扎伊,在歡樂的人群中顯得有些特別——他整晚站在一旁默默看著。人群散去一些,他才有些害羞地走過來與張昕宇握手。

米爾扎伊說,他在過去十年一直致力保護巴米揚大佛遺址,看到的都是壞消息:洞里的岩石經常會脫落,那是烈性炸藥所引發的後遺症。再過兩年,洞窟隨時有倒塌的危險。

「謝謝你們,這是過去幾年我看到最美麗的畫面。」米爾扎伊說,「希望亮起的大佛,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這裡,這裡不該被忘記。」

第二天晚,大佛又一次亮起。這一次,張昕宇決定將投影機及發電機等整套設備,捐贈給巴米揚省政府,「這是中國人送給巴米揚的禮物。」

張昕宇教授當地文化保護者如何使用投影設備

隨後,張昕宇與梁紅自巴米揚返回首都喀布爾後,他們去的第一個地方是喀布爾大學。他們要去見一個老人。

這位89歲的老人——南希?杜普利。她是一個美國人,但生活在阿富汗將近半個世紀。曾被美國入侵的阿富汗人沒有仇視她,親切叫她「阿富汗的祖母。」

早在阿富汗還沒有被炸成廢墟的60年代,南希?杜普利就來到了這裡,和丈夫走遍了群山和沙漠,在黃土下發現了阿富汗最悠久的城市遺址與人類遺骸。夫妻二人寫了十幾本書,讓整個世界認識到阿富汗不是戰爭之城。

梁紅與被稱為「阿富汗祖母」的南希?杜普利合影

南希守護阿富汗文化半個世紀

2015年奔走建成喀布爾大學阿富汗研究中心的南希奶奶,至今仍是阿富汗文化的保護者,也是這次光影重現巴米揚最重要的人——耄耋年歲的她,翻遍了阿富汗的圖書館,為陌生的中國人,找到了關於巴米揚大佛最細緻也最珍貴的圖片與資料。

看著一張張光影構成的巴米揚大佛,這個老人興緻很高,深陷的眼眶裡依然有明亮的光。她甚至叫來了大學裡孔子學院的二十個孩子,一起來聽關於巴米揚的故事。

「謝謝你們,讓世界看到了阿富汗美好的一面。」南希說,「關於阿富汗的報道充斥恐怖與爆炸的時候,阿富汗終於有好消息了。阿富汗需要美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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