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個倒追我的女孩

文/張拉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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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98年的姑娘，天蠍座。

人美，膚白，還可愛。

自然追求她的人有不少。男生們看了兩眼發直，爭破頭皮也要追到手，結果一個都沒成。

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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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朋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江湖道義，有男朋友的妹子，不能動。

世道雖亂，但是這點規矩，小夥子們心中還是有譜的。所以小朱雖然條件優越，但是大家藏在胸腔的紅心，也沒有獻出過。

但是有個小子卻打破了規矩。

他跑到小朱面前說，我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結果自然是被拒絕。

小朱說，對不起我已經有男友了。

那小子黯然失色，轉身離開。

回到宿舍，免不了被那群男生一頓暴打，壞了規矩，就得受這罪。可那小子挨打的時候卻還笑著，越打他越笑，笑到聲音傳遍四層宿舍樓門衛大爺插著耳機都聽得見。

門衛大爺跑上去推開門：玩什麼呢這麼開心。

那小子捂著臉笑著說，大爺沒事，我們在講笑話，哈哈太好笑了。

大爺關上門轉身離開。

大伙兒看著鼻青臉腫的那小子，面面相覷。他們一個為首的叫長生的男生跳出來，抓著那小子的衣領恐嚇。

「阿野，你他媽再有下次，我們弄死你。」

「沒問題啊。」

「哼，算你識相。」

「啊哈哈，我是說弄死我沒問題啊，反正我還會繼續的。」

宿舍又傳來一陣陣打罵聲，不絕於耳。但是很快又被笑聲掩蓋，聲音裡帶著少年的輕蔑與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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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朱坐在班級的第一排，托著下巴發獃。

她挺愁的。

以前千萬般寵愛她的男朋友，不知為什麼，變得很冷淡。

其實她一直在等他，可每個電話都說了沒幾句，他就主動要掛掉。每天說不了幾句話，誰也猜不到對方在想什麼。

感情就像是冬天放在外面的一杯熱水，漸漸冷卻，凝固，冰封。

其實她對自己挺自信的。小朱知道，憑藉自己的條件，肯定有不少男孩子會喜歡自己，何必牽掛那一個人。

可是有時候就是這樣，你有千萬種選擇，卻仍然不願意放棄曾經的那一個人。好像放棄了他，就是放棄了曾經的自己。

如同是放棄了那段有他存在的那段生命。所有甜蜜苦澀回憶連接在一起，和歲月纏繞不分離。

四年了，終究是走到盡頭。

小朱的眼眶有些濕潤，於是仰著頭，看著天花板讓眼淚不留下來。

流下眼淚就不美了，就不好看了。我一定要美美噠，不能讓他知道我離開他會感到傷心。我一定讓他知道，離開了他我什麼事都沒有，依然能過得好好的。

我也一定要他知道，跟我分手你一定會後悔的，到時候你可別想再追到我。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哭呢，幼稚，無聊，腦殘啊。

可是。

眼淚怎麼都沒辦法抑制，終歸還是流下來了。

小朱急忙抽出紙巾，擦眼淚。可是發現抽屜里的面紙已經用光了，一時間手忙腳亂起來。要是被人看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淌下眼淚，那一定會很丟臉的。

她很著急，不知怎麼辦。

這個時候，一隻手伸過來，遞來一包紙巾。

小朱不暇思索接過紙巾，用餘光瞥見了那個面帶擔憂的男生。

阿野——就是前兩天跟自己表白的那個男生。

擦乾眼淚，小朱對阿野說。

「謝謝你。」

「你怎麼了？」阿野問盯著小朱紅紅的眼眶，「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是誰，我去找他。」

小朱看見阿野臉上的鼻青臉腫，破涕為笑。

「被欺負的人是你吧。本仙女才沒什麼事呢，剛才是眼睛裡進沙子了。」

「哎，好low的借口啊，能不能找點有新意的。」阿野看見小朱笑了，臉上也浮現了笑容。

天底下最幸福的是，大概就是喜歡的人在你面前嫣然一笑吧。

阿野的手指在課桌下，悄悄地寫出了我愛你的字樣，而小朱已經轉過身去整理書本了。

阿野身後，幾個把手指關節弄得嘎巴嘎巴響的男生，正用兇惡的眼神看著他。也許阿野太過投入沒有察覺，又或許早就察覺到了，只是根本不在意罷了。

果然阿野站起身，從幾個男生身邊走過，他嘴角還帶著那輕蔑的笑。

晚上小朱躺在床上發獃。

那個鼻青臉腫的少年露出的笑臉，一直在腦海里揮之不去。小朱搖搖頭，想起了男友曾經也對她露出那種微笑。

一想這，小朱又開始心煩意亂。

小姑娘的心房，誰也打不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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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

小朱看見鼻青臉腫的阿野進教室，她用餘光目送著阿野走到自己位置坐下。

他臉上的傷比之前更重了。

小朱把細節都看在眼裡，沒有說話，只是一個人記著。

阿野在一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小朱在看自己。

確切地是說，是在看自己臉上的傷。如果她問起來，自己該怎麼回答？算了，不用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她不會問我的。像這麼美麗高冷的女孩，只有我主動搭話的份，沒有她主動找我的可能。

阿野想到這，不禁搖搖頭，嘲笑自己想太多。

那群打我的男生，你們拳頭硬，但是阻擋不了我的追求。我表白失敗了又怎麼樣，早就做好了失敗一萬次的準備，但我不會放棄的。

阿野低頭告訴自己這些話，當做是激勵。

當他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小朱站在他桌旁，笑盈盈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時光像是在這一刻暫停。

「你看什麼啊？」小朱率先打破沉默。

阿野這才反應過來。他回頭瞥了一眼站在教室後排的幾個男生，嘴角依舊露出往日的微笑。

「你那麼可愛，還不讓人看了？」阿野對小朱說。

小朱撇撇嘴：「我想問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阿野回：「沒事兒。」

小朱說：「別裝了，我知道是他們打的對吧。」

阿野沒說話。

阿野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因為喜歡她被打，這樣也許會給她造成心理上的負擔，這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但是從她的說話可以看出，小朱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該怎麼回答，確實是個難題。

「阿野，我答應你了。我願意做你女朋友。」小朱突然說道。

阿野張著嘴巴，不知道說什麼。

「聽到沒啊，跟個木頭似的。」小朱手在阿野面前晃晃。

「真的？」阿野難以置信，又問了一句。

「騙你幹嘛？你還想反悔？」小朱說。

-5-

阿野把這個新聞告訴了宿舍里的每一個人。

包括帶頭大哥長生。

長生聽到這個事，臉色陰沉，半天沒有說話。大家也都是沉默不語，因為所有人都不明白，小朱這樣的女生幹嘛要找阿野這種矬貨。

長生更不理解。因為他私下寫了無數封情書給小朱，一直都在表達自己無限的愛意。結果居然被阿野這個呆逼給捷足先登。而且還是小朱主動告白，這都什麼事啊？

更何況，小朱不是有男朋友嗎？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但是現在大家也沒有理由去揍阿野了。阿野現在是小朱的正牌女友，誰也不好說什麼。長生就算憋了一肚子氣，也沒處發泄。

阿野的笑聲更加狂妄，肆無忌憚，像是剛剛解放全中國的得勝之師，在宿舍人民的面前炫耀戰果。這個比喻自然不太恰當，但是心情是類似的。

其實他自己也沒想過為什麼幸運居然降臨到自己頭上。

按理來說，一個男生要追女生，首先她要單身，其次男生要循序漸進地和她拉近關係，盡自己可能的對她好，了解她，讓她習慣自己。

但這些全都沒有。自己唯一的和她的關聯就在於自己暗戀了她很久很久，前幾天終於鼓起勇氣去告白，結果被拒絕。

但是今天卻被單方面通知，又答應自己了。

實在是開心。

開心極了。

阿野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自己一定以後要對她好。她要是想吃辣條，自己就買一大箱衛龍給她。她要是想出去旅遊，自己一定會把電動車借給她騎。要是她想要買衣服，自己一定會把LOL買皮膚的錢拿出來給她買。

相信自己一定是個合格的男友的。

阿野帶著幸福的微笑入睡。

今天是他脫離單身的第一天，美好而又充滿期待，未來在向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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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小朱告訴阿野。

我們分手吧。

阿野："你說啥.....」

「阿野，我們分手吧。」

阿野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臉懵逼地看著小朱。小朱低著頭，一副抱歉的樣子。

「為啥？」

小朱依然低著頭，說：「因為我有男朋友。」

「有男朋友了你昨天還說要做我女朋友？」阿野瞪大了眼睛，喘氣。

「實在是對不起你，昨天是我一時衝動。」小朱語調很低，看著地面。

「哦，原來是你耍我。」阿野不再瞪眼睛，平靜下來。

「我和男朋友冷戰。於是我跟他說自己又找了個喜歡的人，其實，只是想氣氣他。」小朱聲音顫抖。

「哦，這樣啊。」阿野覺著自己的心臟正以一種極其平穩的節奏跳動。

他面不改色，氣不多喘。

「那沒關係。分手吧，哈哈哈。」阿野轉身走開，頭也沒回。

他走的時候，教室後面幾個男生投來幸災樂禍的神情，其中包括蹲在旁邊一直關注情況的長生。

「嘿嘿。原來被人家給耍了哈哈哈，矬貨果然是矬貨！」

男生們紛紛議論起來，嬉笑的聲音傳入小朱的耳。

小朱看著頭也不回的阿野的背影，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回到了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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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阿野。

這就是我的故事。

在我這麼多年的生命里，我只有一天脫離單身，就是小朱跟我說那句話的那一天。

不過想來這是多麼可笑，我被人給耍成了猴子。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勇氣跟任何女生表白。

我不恨小朱。我應該感謝她，她讓我成長，讓我知道，其實人是需要認識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的。以前的我年少輕狂，滿腔熱血餵了狗，被人當成了傻B還自我感覺良好。

現在想想，多麼幼稚。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都已經中學畢業，彼此斷了聯繫。

但是如果還有機會見她一面。

我還是很想跟她說，很感謝你做了我一天的女朋友，儘管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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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小朱。

中學早已經畢業，我們都在祖國的各地，上著大學。

但是每當我會想起當年的阿野，心裡就很不舒服。

我虧欠了他。

我騙了他。其實那時候我的男朋友已經跟我說分手了，在我跟阿野表白的時候，其實我是個單身。但是當我和阿野在一起之後，當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前男友的電話。

我前男友是混社會的，什麼事都做得出。

「我命令你必須跟他分手。要不然我要他一條腿。」

「你別這樣，你不是說了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嗎？」

「我說話你聽見沒有。不跟他分手，老子就要他一條腿，臭娘們有種你他媽試試看。」

我掛了電話，淚流滿面。

那個晚上，我一晚上都沒有睡覺。我哭幹了眼淚，這樣就可以在第二天早晨跟阿野提分手的時候不流淚。因為該哭的都哭過了，有些決定一定要做。

如果有機會能和阿野再見一面。我很想跟他說，阿野，我真的曾經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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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長生。

現在大家都已經中學畢業。往事如煙，但是很多事還是能總浮現在我腦海里。

其實每個人都曾經做個錯誤的事。有的人做錯事遭受了懲罰，嘗到了惡果。可是我是那一部分幸運的人，我做的一些醜陋的事從來沒被人發現。

我還記得的那天阿野跟大家說他和小朱談戀愛了。我的肺都要氣炸了，整個人臉色鐵青，像是被扇了兩個耳光一樣。

我當時是那麼喜歡小朱，私下給她寫了那麼多情書，還在QQ跟她聊了那麼多。但是因為她的男朋友是混社會的，我還拜他為大哥被他罩著。所以我不敢表達愛意，只能一個人苟且在暗處，默默畸形著心理。

現在想想，太可笑，太無恥，太醜陋了。

但是沒人懲罰我，我當時也不知道悔改。那晚上我偷偷跑到廁所，打電話給小朱前男友。告訴他小朱分手之後馬上就找了阿野，而阿野很囂張還揚言把他打得半死。

聽到小朱前男友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我心裡暗爽無比。

這一切都是我在作祟。可是沒人知道，也沒人懲罰我。我對不起的人太多，可是都已經過去了。這些秘密埋在我的心裡，只希望能腐爛在骯髒的泥土裡。

我想重新做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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