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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流氓炸裂少男心

圖/鴉青染

「咱將軍又去和那女流氓約會去了?」

「可不咋地,手下的兄弟親眼瞅著的。」

「還瞅著啥了?」

「嘿嘿,兩人親嘴兒了。」

呂秀良說完,老臉一紅,沖著身旁的張國虎拱著身子。

「照我說,咱將軍怕是過不去這道美人關了。」

將軍姓賀,戰功赫赫。今年年初凱旋,聖上龍顏大喜,揮手一圈,便將好山好水的鶴城送給了將軍。

不料雙喜臨門,來鶴城還沒多久,將軍便在此地尋了個叫李彪彪的相好,聽說來頭不簡單,曾是個流氓頭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女流氓也炸裂了一群糙老爺們的少男心。是啊,哪個男人沒幻想過找個辣妹談情說愛呢。自打將軍談戀愛的消息傳了出來,軍營里的老爺們都坐不住了,操練之餘,紛紛聚在樹下,嗑著瓜子聊起了感情。

曾經愛罵髒話愛揍人的將軍也突然害羞了起來,每次約會回來,都恨不得溜著牆根走。雖是如此,但言談之間,仍滿是戀愛的酸腐。偶爾也會加入到老爺們夜聊俱樂部,相互切磋共同進步。

「彪彪,你是我永不生鏽的長槍寶劍,力大無窮的攻城弩炮。這句怎麼樣?」

將軍沖著手下的這群糙老爺們聲情並茂地讀著。

「誒,你別說,有點兒意思,有點兒意思。」

將軍有些得意,晃著大腦袋,「再聽下一句啊。彪彪,你是我九死一生後的烈酒一壇,怡紅院亮起的紅燈一盞。」

「嘖,最後一句夠勁兒,夠勁兒。」

將軍樂的擠出滿臉褶子,捲起信紙,匆匆揮手叫來親兵張國虎。

「快馬加鞭別下鞍,送到彪彪家門外。」

第二日,將軍約會回來,溜牆根一路小跑進了府。

張國虎進去送公文時,看著將軍臉頰微微發紅,隱約可見掌印。

「將軍您這是?」

「滾。」

深夜,信使快馬送來戰報,邊疆敵軍來犯,戰事一觸即發。

將軍的眉頭皺成一團,默了許久,發令集兵。

「小夫人那怎麼交待?」

「交待個屁,老爺們的事兒她管不著。」

「那咱連夜出發?」

「虎子你去送個信兒,讓她上城門等我。」

月黑風高夜,將軍帶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又一次踏上征程。城門上的李彪彪一襲紅裙,無言目視著愛人的大軍浩蕩出征。

火光在風中搖曳不停,晃在將軍臉上,也晃在李彪彪的心上。將軍雖未給自己留下隻字片語,但卻指使著隊伍點亮火把,搖晃間拼湊出「等我回來」四個大字。

「死鬼。」李彪彪嘴上罵著,心裡卻莫名慌了起來。

將軍果然敗了。信使叛敵,送來的假情報令將軍和他的大軍盡數鑽進了敵軍的圈套。

活下來的人成了敵軍的跑腿兒,在聖上面前抖如篩糠地說著:

「將軍投降叛變,揚言手握精兵萬千,我們的城防工事他又瞭然於心,如若不降,便是屠城之戰。」

這話傳到了城牆之外,曾經的英雄便被百姓們的唾沫凌遲千萬次。

鶴城的百姓更是有苦難言。賀將軍曾是他們的驕傲,如今將軍成了小人,鶴城人便也跟著成了笑話。

將軍府里剩下衛兵二三十,更是不知所措,滿院子的繞圈發泄著一肚子的窩囊氣。

「將軍真叛了?」

「叛你媽。」

「那將軍死了?」

對面的人不再說話,倒是一直縮在牆角的張國虎,直挺挺地沖說話那人撲了過去。

「將軍咋會死?閻王老子的鬍子他都能扯下幾根,死個屁。」

吼完,張國虎返身沖了出去,抱著將軍府後面的老槐樹哭的吹出了鼻涕泡。

張國虎是個孤兒,快餓死的時候,被將軍救下。算算年齡,還是個足比將軍小兩輪的毛頭小子。

出征那夜,將軍囑咐張國虎,看好家門,照顧好沒過門的小夫人。

張國虎兩件事都做的不錯。將軍府門這幾日連著被人潑了污水,張國虎便不厭其煩一遍遍把府門擦地鋥光瓦亮。小夫人她爹李大彪腳下打滑摔了腿,張國虎更是跑東跑西十里八鄉尋著靠譜的郎中。

但將軍答應他和小夫人的事兒沒做好。

將軍和他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留你小子在家若還出岔子,回來我就親手閹了你。」

「將軍你要是能囫圇回來,別說這玩意兒,命你拿去都行。」

哭累了的張國虎靠著樹榦,正如此念叨著。腦袋瓜子便被忽來的神力扇了一掌。

「活膩歪了扇你虎」

「爺」字還沒脫出口,張國虎便慫了下來。

「夫,夫人。」

「叫彪姐。」

「哎,彪,彪姐。你咋出門了,最近街上這麼不安生,你可別再出岔子。」

「知道我爹是誰嗎?」

「李大彪啊。」

「他幹啥的?」

「流,流氓。」

「知道我又是幹啥的不?」

張國虎不敢開口,只胡亂點著頭。

「敢動我的人就一個,那就是將軍。剩下的都是垃圾。」

李彪彪告訴張國虎,這幾日她安頓好了斷腿的父親,如今沒了牽掛,才能一心去救將軍。

「去哪救?」

「邊疆。」

「靠什麼救?」

「愛與希望。」

張國虎看著李彪彪瘦胳膊瘦腿的樣兒,又捏了捏自己剛剛練出的單薄肌肉,咽了口唾沫後,使勁兒點點頭。

「李大彪那瘦杆子似得閨女,帶著那幾個毛孩子去救叛徒去了!」

鶴城大街小巷議論紛紛。

「救?救個屁。狗叛徒,就應該就地砍了」。

「人家或許早就吃香的喝辣的,還缺女人?自不量力,我看是活不耐煩尋死去了。」

「去了也好,要是尋著殘屍一具,倒也能替咱鶴城洗脫冤屈了。」

「所以那將軍究竟叛沒叛?」

眾人啞然,片刻後,都散了開來。鶴城人不知道腥風血雨的邊疆究竟發生了什麼,也不敢知道。

李彪彪帶著張國虎他們幾個小崽子,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不及五日,便到了戰火燎原的邊疆。

無心休整的李彪彪,歇息片刻後,就心急火燎的在荒蕪一片的邊疆荒灘上,尋著愛人一絲一毫的蹤跡。因這環境陌生,二十幾人走的跌跌撞撞。一日後方才行至深處,戰事之慘烈也才躍然出現眼前。

焦屍橫陳,滿地血污風乾後留下大片斑駁。高空處盤旋不止的惡鷙發出陣陣警告。

李彪彪環視四周,內心的蒼涼不比這荒漠失色。

「彪姐,有動靜兒。」

張國虎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指揮著周圍的兄弟們,將李彪彪護在了中間。

「老呂?」

呂秀良皮笑肉不笑地在眾人的一片瞠目中晃了過來,幾日不見,邊疆荒莫反倒是將他滋潤的容光煥發。

「可算是來了啊,虎子。」

「老呂你?將軍在哪?」

「你說那個姓賀的啊,就在前面呢。」

「你叛了!」

「怨不得我啊,你看看這百里荒漠,冤魂無數,咱聖上能記得起幾個人?與其為不相干的人搏命一戰,還不如及時行樂來的痛快。」

「呸。」

張國虎沖著呂秀良使勁兒吐著唾沫。

「走吧,王等你們很久了。尤其是咱這位小夫人。」

敵軍的王高坐帳中,瞅著李彪彪和身後的幾個兵娃娃咧嘴笑著,嗤嗤的聲音像是刀片子一般貼在人的臉上。

「呂秀良說你們一定會來尋他,果然說對了。」

「將軍呢?」

「喏!」

王抬手一指,順著望去,李彪彪的眼眶頓時紅了起來。

王帳前,將軍脫甲散發,渾身血污地被五花大綁在王帳前的木樁上。烈日曝晒,蚊蟲噬咬,腦袋早已腫脹如籮,相貌難辨。但將軍終歸還是將軍,縱然如此,腰背依舊直挺。

「為何你不殺他?」

「惜才,如此勇士當為我所用。」

「將軍是不會叛的。」

「我知道,但現在你來了,就不好說了。」

李彪彪覺得,自己這輩子就幹了兩件蠢事。

一件,是初遇將軍那日,沒有洗頭;另一件,便是冒失前來尋他。

張國虎這群兵娃娃,精神可嘉,但真要硬杠,一個呂秀良估計就能把他們收拾了。至於自己,雖是流氓出生,但平生第一次動手,也不過是鶴城護街那日與將軍乾的一仗。

李彪彪陷入了沉思,王帳內也靜的只聽得到荒漠風沙四起。

十一

「報!小姐又把送飯的人打了出來。」

帳中的王聽到這信兒,臉上頓時蒙了一層陰翳。

「廢物,再派幾個厲害的進去給我喂啊。」

帳外的衛兵哆嗦著不敢多言,只顫顫巍巍伸手朝著對面一指,與王帳相隔不足十米的一頂軍帳外,十幾個衛兵正抱頭鼠竄。

而一五短身材的女人,戎裝加身,手持長鞭,正怒不可遏地朝著王帳沖了進來。

還未進帳,便隔著帳簾嚎了起來:

「你若還想當我爹,就趕緊把我男人放了!」

王再也坐不住了,抓耳撓腮繞著王座打起了轉轉。

十二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唯一的女兒——飛天。

飛天雖是女兒身,但打小便是一身蠻力。成年後,更是連王都不是她的對手。跟著爹爹東征西戰了這麼多年,早已是威名遠播的女將軍。

王雖驕傲,但驕傲之餘也很哀傷。畢竟女兒早晚要嫁人,如此勇猛真擔心她是要孤老一生。

可沒想到,飛天也有情竇初開的這一日。自打與將軍在戰場上鏖戰三天三夜,飛天便深深的愛慕上了這位鐵骨錚錚的硬漢。但對於王來說,兒女情長怎抵得上江山萬代,將軍是枚好棋,自然要放在關鍵時局上。如此,便也顧不得女兒的胡攪蠻纏,早早對將軍上刑逼供,雖未見成效,但今日有李彪彪在手,王自恃已贏了七分。

沖入帳內的飛天,先是沖著王吐起了口水,而後又將目光盯在了李彪彪的身上。張國虎壯著膽子,頂著小身板慌忙擋在李彪彪身前,但卻被飛天一個巴掌,掄到了一角。

「女人之間的事,你們男人懂什麼!」

說著,飛天朝李彪彪擠出笑臉。

「你是他女人?」

「是。」

「我也喜歡他。」

「晚了。」

「別娘們嘰嘰的廢話了,硬碰硬的杠一局。贏了他是你的,輸了他便歸我。」

李彪彪笑了,搖搖頭後又點點頭。搖頭是自知不是飛天的對手,死局一場;點頭是慶幸還有飛天,愛人暫會性命無憂。

十三

李彪彪平生只干過兩仗。一仗是和將軍在鶴城,一仗是為將軍在邊疆。

飛天脫去戎裝,輕裝上陣,手持一記長鞭,甩起塵土洋洋。

李彪彪卻在迎戰前,先跪倒在了木樁前,捧起將軍的臉,輕聲細語,淚如雨下。

少頃,恢復神態,站在了飛天的對面。

「刀槍劍棍,挑一個你趁手的。」

「不用。」

飛天翻著白眼,手中的長鞭甩的更加猙獰。

張國虎在一旁抱著奄奄一息的將軍,一邊哭的天昏地暗,一邊朝著李彪彪吼著聲嘶力竭。

「彪姐你別犯彪啊,倒是快挑個防身啊。」

「開始吧。」李彪彪說完這話,看到天際處一輪殘陽西垂,火紅的仿似那日城門上自己飄揚的裙擺。

十四

飛天的長鞭耍的出神入化,未及三招,李彪彪便鮮血淋漓。

「為何你不出招。」

「我從不舞刀弄槍。」

「那你還敢應戰?」

「你贏了將軍便性命無憂。」

飛天愣了一下,但旋即翻身又是一鞭,將李彪彪緊緊地束在長鞭中難以掙脫。手下的力道一分一分的加重,李彪彪的氣息一絲一絲的漸弱。

「若你愛他,請務必救下他後,讓他以將軍的身份,戰死沙場。」

「為何?」

「他是將軍,將軍不會投敵叛國,更不會苟且偷生。我知道他想要回到戰場,去為死去的兄弟報仇,去為身後的家國盡忠,像這等籌碼一般任你們玩弄,苟延殘喘,他怎會甘心。」

飛天沒有回應,手下的蠻力卻又加重了幾分。李彪彪慘白著一張臉,小聲念叨著:

「出征前他要我等他,若他醒來,你定要告訴他,是我失言在先。」

決鬥場上的沙塵入土,喧囂也沒入暮色。飛天收起鮮血淋漓的長鞭,向王帳走去。身下的李彪彪,眸中盛滿落日最後的一抹碎金。

十五

張國虎一行人牽著馬,在天際微青時朝著家鄉的方向出發。

身後不遠處,三人兩馬信步走著。

「飛天將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救下你的人不是我,是她。」

飛天憨笑著,抬起下巴朝著將軍身旁的李彪彪點著。

「和彪姐的所作所為比起來,我和我爹太不地道了。若他日我在戰場被俘,也願能有一人如此知我心意。」

李彪彪沒說話,只是抱著將軍的胳膊,笑顏如花。

「你我同為將軍,一心報國。這次的恩仇我們一筆勾銷,待你傷好,我們沙場再見。不過你放心,我定不會再縱容我爹使這些下三濫的招數。」

將軍點點頭,返身將李彪彪抱上馬去。

「後會有期。」

「且慢,我還有一個問題。」

飛天轉向李彪彪,憨聲憨氣地問道:

「那日決戰前,你跑到他面前說了什麼?」

馬背上的李彪彪羞紅了臉,捂嘴嗤嗤發笑,一旁的將軍反倒坦然。

「雖說那日我已神志不清,但隱約間知道是彪彪在和我講話,她念了一首我曾寫給她的詩。」

「詩?」

將軍點著頭,笑而不語,只索利地翻身上馬。將李彪彪緊緊擁在了懷中。

「飛天,你雖救了我的命,但你爹殺了我的弟兄,你打了我的夫人。來日沙場相見,我定不會手下留情」

說完,一騎絕塵。只留下邊疆晨光下,飛天渴望愛情的一張臉。

十六

半月之後的一個晌午,將軍詩興大發,又作詩一首,來讚美夫人勇闖敵營的壯舉。

「虎子,快馬加鞭別下鞍,送到彪彪家門外。」

將軍說著,把卷好的信封遞了過去。

張國虎接過信封,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三腳踹不出個痛快屁!」

「將,將軍,你說,那位飛天將軍,喜歡我這樣的嗎?」

圖片作者:鴉青染

圖片來源:https://www.poocg.com/works/view/943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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