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年，流淌著詩意與好奇的思考

時間倏然而逝，2017年又過去一半，我想在這寫下關於生活，關於旅行，關於萬千細微且易逝的感悟。

早在元旦前後，我給自己例了個願望清單，希望有計劃地去一一實現。時至今日，有些願望付諸行動，也有了一些收穫，例如這個公號，也是我的願望之一，在3月7號首發《沒病的人無情》，以自身的身體出現異樣有感而發寫下，開啟我的公號之第一條，直至5月底用時不到3個月，便拿到了微信方面開通的原創及打賞功能。其間，我收穫了「粉絲」，收穫了問候與鼓勵，也收穫了自己對文字的一些不同的理解以及一眾粉絲的共鳴。

這半年，我經歷了生與死，也經歷了春與夏，感慨生命的力量與無常；也看季節交替百花盛開。常說人生就是一場通向死亡的旅程，我們誰都是其中的一個旅人。發自內心覺得，自己真真是這旅途上最最最平凡的其中之一，如麻雀的眼淚那樣微不足道。也總有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瞬間觸動我小小的回憶又或常留心間，想要說出稍顯矯情，就還是把這一些按時間次序寫出來分享。

於是，有了這一篇。

—1—

狹小的車內空間，坐著我和夢夢兩個人，廣州新港東路上堵滿了車，不用問都知道全是趕去廣州塔跨年倒數的，我們的車子也在其中，眼看跨年的鐘聲響起，車流一動不動，我馬上做好在車內給對方送新年祝福的準備，果然這不願看到的心理預期成為現實。

預留了充足的時間去機場接夢夢，怎知我才剛上內環她電話就來了，姐姐我到白雲機場了。簡直不能敢相信竟提前一個鐘頭到達，原來竟是妹子大意看錯了到達的時間。若非如此我們一定早早地在廣州塔下和人群一起擁抱新年、擁抱對方。不能遇見新年的廣州塔，那就看看廣州街頭的飲食文化，寶業路的食肆通火通明，大批的市民在這享受食物帶來的快意恩仇，很快我們也加入到其中。

幾天的陪伴，我們互相感恩。她用東北話說感謝姐姐帶我滿哪、哪瀟洒，我感恩浮水相逢的她到來，出於一種信任。幾天與我同吃同住，晚上我們去了佛山的南風古灶，靜謐美好的嶺南古巷，竹影花蔭的轉角，我們無所不聊，她感嘆沒有現代化通訊的前人愛情顯得更加堅真，人們愛戴的周總理給鄧大姐鴻雁傳書：情長紙短，吻你萬千。「聊得來」成了現代人渴求的一種至高無上的愛情真理，如何算作真正的好朋友這一點也是衡量的準則之一，周總理與鄧大姐、我和夢夢都是「聊得來」的。2017年元旦在這樣的心情氤氳下開啟了。

而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新年獻詞就是你我幸福的模樣。

（夢夢是2015年春節期間我在柬埔寨首都金邊一個青旅認識的東北妹紙，她在新加坡留學讀廣告設計專業，在沒有我陪伴白天，她一個人在我附近玩，拍下了一系列讓人感動的照片，到底是藝術生。）

—2—

一場來勢洶洶的咳嗽，這一場噁心的病把我的心情沉入海底，春節出遊的計劃也因此被擱置。但是短途旅行還是可以有的，心心念念的丹霞山走一回吧？大年初一開拔，和父母在廣州南接了駱同學，我們便開始朝粵北的方向駛去，廣樂高速稀稀拉拉的車流加上明媚的陽光，心情無限好。南華寺初一的頭柱香引無數香客竟折腰，人頭涌攢，氣勢如虹，誰說中國人沒有信仰？你可以找個大年初一的時間來說服自己，不管他們口中有詞念的是保佑我今年賺多少錢，還是保佑我的生意能為賺來多少套房子，反正求的無非不是錢錢錢，這個是多數國人的信仰不假。以財富論英雄成了這個時代的明顯特徵。

次日，母親敲響我的房門說，快十點了要起床嗎？下雨天丹霞山是去不了的了。好吧那繼續睡，難得休息，明天再去也是可以的。

生活無時不給你驚喜，這一次，關於生。晚上7點在外婆家做客的媽媽打電話過來，收拾行李準備回去，弟媳進醫院要生了。好小子！還是按捺不住了，比預產期提前十幾天登場。這個新生命的到來對一個家庭意味著希望、責任，弟弟、弟媳收穫了這個兒子，舉家歡喜歡，孫子的到來對爺爺奶奶來說則意味著更多。

致敬！向上生長的力量。

—3—

終於，電話接通了。還活著。但，不讓我過去，他不願我看到他如今這般模樣。心裡咯噔一下，反覆說明我不遠千里的苦心。「好吧我作主，你過來。顧村公園對面的華山醫院。」信息是他妻子回復的，他已經無力做任何一件事情，用孱弱的力氣發出微小的音波或者眼神示意妻子為其發聲。

正值壯年的他躺在病床上，分子的次序被打亂，新陳代謝變得緩慢甚至隨時可能被終止，作為旁觀者我知道，「撕心裂肺」四個字在他身上不是形容詞，是動詞，癌細胞正無情、貪婪地侵蝕他。化療兩天後，副作用慢慢顯現，干癢難耐，針管通過手臂血管植入心肺區，針劑不停往體內輸送。疼痛難耐時，妻子緊握住他的這隻扎了針的手，以免隨意移動被針口再次扎傷，還不忘溫柔地安慰他鼓勵他；70多歲的老父左手緊握他的另一隻手，生怕他難忍疼痛去拔針，沒有握住他的父親的另一隻手去反覆撫摸著他的頭部；在場的朋友竭盡全力為其腿部關節按摩，以緩解疼痛。這時候人就像一具任意翻轉的皮囊，毫無意義。

生命、死亡與意義的問題，那些所有人必須要面對的問題，通常發生在醫院。生命是無常的。

結束了，就是結束了。萬般不舍，終究還是要走的。

水千里，山萬重，涼月滿天，後會無期。

—4—

再一次來到饒平，去年冬天對自己說過要再來探個究竟，慶幸我如期而至，群山環抱春和景明柳綠花紅人在草木間，又一次見證了茶人李詩忠的信仰與執著。對茶，他執著熱枕的信仰著，他認定茶是一種傳承，要以自己的行動在其中跋山涉水。被這種精神所折服，我甚至覺得有茶的春天才是完整的春天。

我，從別人的家鄉回到自己的家鄉。

家鄉已不再是從前模樣，她和許許多多的地方一樣因為城市化進程留下不少的後遺症：城市化使良田變成了高速公路，原來的馬路因為工程建設被支離破碎；更多的良田被一已私慾變成樓房，變成了個人炫耀財富的手段。家鄉成了外出遊子不是因為一張車票而回不去的故鄉，兒時的歡愉、家鄉的模樣僅存留在記憶之中。

巴金的《家》是控訴，意味著精神上的永不回頭；魯迅的家鄉「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點活氣。」觸摸到了虛無；我的家鄉和沈從文的家鄉一樣，「它不在苦難的大地，也不在漂渺的天上，它在別處。在紙上。」

回不去。

—5—

對遠方總有莫名的執著，而比遠方更吸引我的是有你的遠方。

緣於一通電話，和父母一行三人踏上了湖南郴州列車。小東江的景像著實叫人驚訝，整一幅東方水墨畫卷，小東江水汽升騰，雲蒸霞蔚，兩山翠碧，全是竹子，煙雲包裹，加上遠處疊嶂，朦朧漂渺，宛若仙境，心中便十分溫柔了起來。高椅嶺則是一副世界紛擾與我無關的淡泊。艷陽高照的初夏，一切顯得猶其旺盛，一如這青壯年期的高椅嶺丹霞地貌，山水相融、樹石相間、大氣磅礴、巍巍壯觀。整一個高椅嶺如一隻趴地而卧的巨獸，說不上具體像什麼動物，但就趴著沉睡不醒。

最令我感動的是高椅嶺山頂看見父母相攜的背影。父親背著母親的包，攙扶著母親一步步下山，一種山河安然，歲月靜好的踏實。於萬千平凡之路其中一份，沒有山盟海誓言、天崩地裂，雖有過艱辛和淚水，可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相伴就好。

這是一場值得記憶又快樂的旅行，於我沒有什麼比相愛之人一起經歷，一起感受來得更美好了。猶記得2010年九一八我初登黃山面對山嶽風光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通過一個個手機信息發送給父母，那時我深深地知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親密——無可替代，父母在哪兒，哪兒就是我停靠的港灣。

回程的火車上得知約好的妹子爽約了，當即決定去丹霞山，以一種說走就走的洒脫，全身只一部手機和百來塊現金，行李託付給父母，我們分手在韶關東站。丹霞山是我心心念念的地方，在外她是我的家鄉，在家鄉她就在我不遠處，但我卻不曾走過她的全部，這一次我得以輕裝上陣，全賴父母親的承擔與信任，若非沒有這堅強的後盾，我何以行至萬里以外。套用那句流行的網路用語，你以為的歲月靜好，無非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

真是這樣的。

—6—

一轉眼我們的城市，變成了夏天的城市，街頭的樹木一片片生機勃勃，熾熱的陽光穿透打在人身上，隨著步子的移動影子也飛舞起來。中午休息時間走街竄巷子，用眼睛去發現身邊的各種美，關於人，關於事，關於人和事構成的風景。

這一個月來，我決心在自己身上做一些改變，搭地鐵通勤，用碎片化時間閱讀了《白鹿原》和《芳華》兩本書，無意中完成了我願望清單里每周至少讀一本書的自我要求。順便也實現了對自己注意身體多運動的告誡，一個習慣的改變促成了兩個目標的實現。地鐵上觸目所及的各種美、善和丑、惡。太多時候，我們自己內心所想，會影響我們如何去看待周遭的事物，帶著偏見還帶著喜愛去看同一個事物，可能會得到完全不同的看法。

很多的事情，我們不該只看表面就貿然加以診斷，你所見的，也許，只是一小部份事實而已。那一刻，我想起《金剛經》里偈語：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我們常常感嘆時間易逝，又需要時間來證明自己。沈從文先生曾說：「我不相信命運，卻尊重時間。我不大在乎生活上的得失，卻瞭然時間對於這個世界同我個人的意義。」也許正是憑著這份信念，才使他在文學創作中從不被理解之時，依舊平和而有韌性，最終成為時間面前的勝利者。

願每一個見字的人，都能成為時間面前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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