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回聲 南山路185號

一

晚上逛西湖，又一次路過攬月樓酒吧

可能是大雨剛過的緣故，生意顯得有些冷清

想起去年十月，東海老師來杭交流訪學

省台灣研究會作東在此宴請

彼時，我們在酒吧的二樓平台暢談

對岸，響起了西湖噴泉的美妙音樂

走時，我特別留意了這幢西班牙風格別墅的門牌號

「南山路185號」

二

這幢小樓大概建於上世紀30年代

1943年，輾轉來到實業家向俠民的名下

向氏夫婦及五個子女住在這裡，改名曰蓬廬

向俠民是新加坡華僑，在上海投資食品廠和銀行

著名的「梅林」便是他旗下的品牌

解放後，小樓租給了杭州市政府，作為幹部宿舍

大概1953年前後，市裡一位大領導住了進來

他叫王平夷，時任杭州市委副書記兼副市長

三

那個時代，杭州市委書記和市長都由省領導兼任

於是，王平夷實際上主持著杭州的全面工作

17年，他把自己最好的時光都獻給了杭州

西湖保護，園林綠化，他殫精竭慮

工業奠基，城市建設，他有口皆碑

只可惜在1970年

58歲的他被四人幫迫害致死

那一年，他的兒子王國平剛剛滿20歲

正遠在東北大興安嶺上山下鄉

四

2000年4月，50歲的王國平被任命為杭州市委書記

或許這只是巧合，但現在看來，頗有些宿命論的味道

父子兩代人，同一個杭州城

父親的貢獻應該是有基本定論的

而兒子的政績直到今天仍充滿著爭議

王國平註定是個「李達康式」的人物

「五加二，白加黑」是他的名言

「周六一定不休息，周日不一定休息」也是他工作的寫照

慢慢地，老百姓發現事情起了變化

五

2002年，西湖綜保工程正式啟動

西湖的圍牆消失了，西湖的門票也消失了

王國平承諾的「還湖於民」基本實現

景區可以不收門票，這在當年是破天荒的事

不但損失兩千多萬，加上安保的投入，又是三千多萬

所以，有人質疑，有人反對，也有人在等著看笑話

據說，王國平對此的回應是「國罵」

而事實對此的回答則是

2004年，杭州遊客增長8.65%，旅遊收入卻增長24.12%

六

這或許是最早的城市治理互聯網思維

先免費吸粉，再實現粉絲到用戶的轉化

為了更多的吸粉，王國平提出將西湖讓給外地遊客

2007年，黃金周的西湖更是對杭州市民限行

外地旅遊大巴被允許在西湖周邊隨停隨走

於是，外地人進城下湖，杭州人上山下鄉

一個包容大氣的國際旅遊名城開始顯現

西湖迎來了繼「白蘇」之後最美好的時代

七

與此同時，杭州的房價不斷攀升

一度成為全國土地財政最多的城市

面對動搖和躊躇，王國平力排眾議

他強力出台10%留用地政策

確保失地農民成為城市化的最大受益者

他從土地出讓金中拿出130億，支持杭州師範大學

他說，要用賣地的錢在杭州建八家三甲醫院

國家審計署聞風而來

認為杭州違規使用土地出讓金

王國平不厭其煩的一次次解釋，扛起所有責任

八

2010年1月20日，王國平卸任杭州市委書記

當晚，鳳凰衛視時事開講欄目播齣節目

——王國平的杭州十年

就在一個月前，《錢江晚報》亦刊文

——十年爭議·這座城市的00年代

這真的又是歷史的一個別樣註腳

生存還是毀滅

似乎所有人都迫不及待想看到答案

九

2011年10月8日，杭州早晚高峰限行

2014年5月5日，限行升級

外地車輛早晚高峰禁止進入限行區域和繞城內高架

2015年1月1日，西湖周末單雙號限行

禁止旅遊大巴在南山路及沿線停車場停靠

目前，對外地車輛限行的最新方案正在醞釀

據說，早晚高峰他們將無法進入繞城內的任何區域

十

2011年底，杭州城市學研究理事會《研究通報》

刊發了王國平的署名文章

——實現從「旅遊城市」向「城市旅遊」的歷史性跨越

我把這看作是一個精心經營杭州的掌柜

對自己十年付出進行的全方位概括總結

五年之後，杭州迎來了G20

後G20時代，杭州大踏步擁抱信息經濟和會展經濟

旅遊早已不再是這個城市的第一名片

這是歷史的必然

十一

多年好友某君，已移居國外N年

此番回鄉探親，特地約我在西湖邊喝茶扯淡

剛剛，收到他發來的簡訊：

「看你不停地走讀西湖，挑個好地方唄」

我想了想，便發送：

「去攬月樓吧，南山路185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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