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玉玲表姐

桃花塢村頭那一片蓊鬱的墳地里，一座黃土未乾的新墳堆矗立在小柱子爺爺福生的墳塋旁，那在孤寂的冷風中，同樣寂寞的花圈上的紙花正被拂動得嘩嘩作響，墳前被白紙裹著的稀疏的哭棍上，被斑駁的淚水浸潤的濕氣還沒有散盡。但是，活著的人們已經從悲凄的陰霾中走了出來，開始紛紛議論著死者的過去。人們都說玉玲表姐好福氣，雖然這次走的非常不該，但已經入土為安……這應該是她老人家的一生勤勞、好善、積了陰德所致，這也是一個人活著時難得的積修。但不管怎樣，玉玲表姐百年之後，終於和老伴福生埋在了一個墳地，」不求今生，但修來世「去了。她一生辛苦，終於走完了辛苦而平庸的一生，他終於得到了清凈。回想起來，真的幾分心酸，幾多悲涼，又有幾多不為人知的不盡哀傷……

不過，玉玲表姐去世時年齡真的不算大，虛歲才剛過六十二歲，然而她竟那樣的說走就走了，毫不拖泥帶水，沒有給世人留下任何的懸念，竟一條道走向了鬼門關。當然，誰也無法挽回玉玲表姐了 ……兩個女兒哭天搶地，孫子孫女悲痛欲絕，可人死如燈滅，說走就走了，活著的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記得玉玲表姐年輕時是一位人見人喜歡的農村女子，自打和福生結婚後，就成了一對勤勞能幹的夫妻，孝敬公婆、生兒育女、料理家務，迎來送往，以農村人的處世之道衡量，那真的是無可挑剔！而玉玲的公公、婆婆看著眼前的孫兒孫女總是笑眯了眼！所以，家裡的日子在夫妻二人的打點下，倒也過得紅紅火火，蒸蒸日上。特別是改革開放二十年來，說起生活光景真是日新月異，正應了那句話：」芝麻開花節節高！「讓所有的人心裡亮亮堂堂、感覺到甜蜜又幸福。可2000年時，兩位老人同時患了疾病，一年一個走上了不歸路，諾大的家業從此沒了老人主持，似乎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但世事難料，真的是」福不雙降，禍不單行「，福生剛葬了父母，自己卻得了壞病，四方醫治，竟無回天之力，沒等下三年時間，又撒手西去，只留下孤孤單單的玉玲表姐。短短數年，熱熱鬧鬧的家庭，連遭橫禍，真是叫天天不應，呼地地不靈！好在玉玲表姐性格豁達，心氣高遠，率領兩女一男三個孩子，起早睡晚，拚命苦幹，苦苦掙扎，辛勤打拚，隨著日月輪迴，孩子們漸漸長大，家裡又一次充滿活力和生氣……

兩個姑娘桂芳、桂花都繼承了媽媽的特長，出落得如花似玉，婀娜多姿。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玉玲表姐耐著性子暗暗地挑選著乘龍快婿，她必須選一個心靈手巧，踏實勤勞的好女婿。玉玲表姐知道：提親的千家萬家，成親的只有一家。她是個細心人——看長相、看能耐、看氣質。男女婚配——郎才女貌！一定要為閨女選好靠得住的男人！同時也為自己的寶貝兒子留心，物色一個乖巧伶俐的媳婦，成家立業過日子，天下老人都為孩子們操碎了心，這是做媽媽莫大的心愿啊！

男人是天，女人是地，玉玲表姐的命真的好苦！福生的父母走了，福生也走了，後來，玉玲表姐兩個女兒桂芳、桂花也從這個家裡外嫁出門了，只有玉玲表姐默默無語的準備著，默默地籌備著兒子永生的婚事，並把重振家庭的滿腔希望寄託到了兒子的身上。

玉玲表姐依舊是白天累死累活的下田種地，總是起早睡晚辛苦的勞作，閑暇時總是在腦海里籌備著她半生來最為壯觀最為榮耀的大喜事，那就是把這個家置辦的紅紅火火……

玉玲表姐無時無刻地都設想著永生媳婦那燦爛的笑容，那水靈靈的的大眼睛，那粗粗的長辮辮，那桃花般艷麗的美麗上衣，太漂亮了！太乖巧了！還有那一聲甜甜的「媽」的叫聲！又彷彿她早已當上了奶奶，有了兩個白白胖胖的淘氣孫子，一看見她就笑呵呵……連蹬帶踢伸著手讓她這個奶奶抱……玉玲表姐想著、想著……想得高興時就在心裡偷偷地笑……要是樸實憨厚的公公在世，要是賢惠勤快的婆婆在世，要是老實又苦命的丈夫福生在世，到了永生和媳婦兒拜堂成親的大喜時刻，讓全家人穿的光光鮮鮮的，把紅包揣的鼓鼓的，讓新來的媳婦兒跪在堂前拜天地，認長輩兒，再照一張全家福，掛在新蓋的房子里……那該多好啊！可是……唉……。每一次想到這裡，她不免就發出了長長的嘆吁聲。

終於，玉玲表姐傾其家當、歡歡喜喜、熱熱鬧鬧、風風光光地給永生娶來了如花似玉的媳婦——淑英。當然，這已經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如今永生膝下已有一兒一女，兒子柱子十三歲，在鎮子里讀六年級；女兒英子十一歲，在鎮子讀四年級。兩個孩子都是優等生，學習成績都是呱呱叫的好學生，不過，孫子、孫女的生活、學習主要是靠玉玲表姐一人在外整日默默無聞地操勞。自從有了孫子孫女，玉玲表姐就像一個守護神，日夜守護在她們的身旁，盼望著她們早日長大成人，盼望著好好上學，盼望著能繼續在外上大學，盼望著成為國家幹部。可是，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讓人難於言說，都存在著好多的未知……

媳婦淑英人長得真是沒說的，皮膚白凈、秀氣、漂亮，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別有神，高挑勻稱的身材，真是個美人胚子，加上性格開朗，無拘無束，愛和人說說笑笑，人見人愛，這就是頗讓村子裡青年小伙兒心儀的那種女人。可這種女人，好多都是花瓶性格，中看不中用。這也許是由於長的漂亮，經常受人寵慣的結果。淑英的家務活基本不會做，乾的邋邋遢遢，勉勉強強；過不了玉玲表姐的眼，剛進門那會兒，玉玲表姐不免指指點點，嘮嘮叨叨的讓淑英把每一件事做好。可是，時間久了，淑英不免有了怨氣，天啊，怎麼這樣婆婆媽媽！這好讓淑英煩心極了……真是萬事不由人，心強命不強。面對著這樣的兒媳婦兒，時間長了，玉玲表姐實在是無可奈何，只好事事越俎代庖了。例如當下淑英兩個娃的吃喝拉撒，冷暖溫飽怎麼也離不開奶奶。永生和淑英小兩口下地了，玉玲表姐既要照顧孫子孫女，又要放牛、餵豬、養雞，還要操心每日三頓的吃飯。她雖然每天早晚總是懷裡抱著，手裡拖著，忙忙碌碌的照顧家務，真是累死累活，但她一點也不喊累，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把家務安排的井井有序，頭頭是道。左鄰右捨不得不嘖嘖稱讚玉玲表姐的能幹！就這樣，玉玲表姐沒日沒夜的苦熬了七八年時間。終於熬出了頭，小兄妹一前一後地入學了，玉玲表姐就忘記了所有付出的一切，樂得笑呵呵看著兩個歡蹦亂跳的孩子，比吃了蜜糖還甜，但是，時間的無情，卻給她催生了滿頭的花發。自然，這其中的艱難只有玉玲表姐心裡最清楚，可她望著孫兒孫女的身影影，心裡還是感到了最大的滿足……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村子裡一切都在悄然變化。譬如：人們的思想變了，觀念變了，土地的種法也變了，對勞動的價值觀也變了……以前的農民只知道土裡刨食，廣種薄收，種上玉米，種上麥子，種上五穀雜糧，種上蘿蔔白菜黃瓜茄子，從來不考慮科學種田，目的就是填飽肚皮。現如今卻不一樣了，講效益、講經濟、講到頭來賺了多少錢！年末歲尾，家家戶戶還不約而同的打起了小九九，計算一番：莊稼收益低，划不來，怎麼辦？搞養殖，種樹苗，種煙葉，種其它經濟作物，搞土地流轉，興辦新型農業合作社。真的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更有村裡的年輕力壯者，紛紛背起行李，走出鄉村，進城打工，雖然辛苦了些，但還是掙了大把大把的票子，甚至把小轎車開上了並不寬闊的鄉村道路上，好不讓人羨慕！隨著國家經濟形勢的好轉，就連村裡念書的孩子們也一個個進了鄉鎮的學校里，坐在亮亮堂堂的樓房裡上課。每逢星期天、節假日，穿著整齊乾淨的校服，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話的孩子們回到村裡，向家裡的爺爺奶奶講述著外面的變化時，真的好讓人眼紅……城裡的教學質量就是好，讓人特別嚮往！

玉玲表姐和村裡的同齡人一樣，雖經常與兒媳淑英磕磕絆絆，難免有一些針頭線腦的摩擦，但卻為了孫子、孫女的前途，從不計較這些瑣碎小事。這不，由於孩子們也要順應時代，到鄉鎮學校上學，她也就簡單的準備了一下，坐上兒子的三輪車向距離村子五十里的鄉鎮去了。她這一去，是陪孫女、孫子上學的，每天要在租住的簡易平房內，按時給孩子們做飯，洗衣服，使孩子們每天都高高興興，乾乾淨淨的去到學校。就這樣，玉玲表姐的日子又有了新的盼頭。

每天早晨，玉玲表姐就早早起床，做好飯，叫醒孫子孫女，照顧他們吃完飯，上學走了後，就開始打掃屋裡屋外，忙前忙後……平房內地方有限，冬天用煤爐子做飯，就在屋內；為了節省，春夏秋三季就要在房檐下的鍋台上用柴火做飯，風吹日晒自是難免了，三口人的日子過得緊緊張張，但也踏踏實實。

當然，他們三口的生活費用都是由家裡供給的。開始時，每周五十元的零花錢都由媳婦淑英如數交給婆婆玉玲，每一次接到媳婦送來的錢時，玉玲表姐覺得沉甸甸，這不只是五十元錢，這接的是一份重大的責任啊，玉玲表姐心裡比誰都清楚。她承擔著把這三年級的孫子、一年級的孫女培養成大學生，讓小樹苗茁壯成長的重任，她堅決不能讓孩子們受一點委屈和挫折。這裡用的日用品樣樣都要玉玲表姐親自去購置，所有的錢都要充分計劃，一分一分的計算好再花消掉，諸如牙刷、牙膏、手紙、油鹽醬醋水電煤，都離不了玉玲表姐親自購買。每月總計三口人二百元的生活費月月都不足，好歹玉玲表姐手邊以往多少有點積蓄，況且兩個女兒到鎮上趕集，都要到老娘這裡看看，或多或少都要孝順母親一些，因此從沒使玉玲表姐手頭緊張。

但是，沒有料到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孩子們在鄉鎮學校上學第二年的冬天裡，永生卻染上了賭博的壞習慣，開始是和人拿撲克玩比大小、玩跑得快，輸了一些錢。為撈回本錢，永生又玩起了麻將，在一個月內輸的天昏地暗，東西難辨！其實，媳婦淑英雖然有一些小毛病，但總體上還是不錯的，也很知道過日子，平時對家裡的雜活也很盡職。但看到永生的作為，淑英也勸說不了，時間長了，看到永生只輸不贏，這時對家務活也沒了心思，每天總是慌亂中湊合照管了家中的牛、豬、雞後，也開始陪著永生玩賭，盼望著永生賭運好轉，收回本金。怎奈賭博是一個無底深淵，兩口子不解其中奧妙，總是敗運連連，輸盡了手中的現款，輸完了家中的閑錢，不得不從多年的積蓄中取出來繼續參賭，一次又一次，五百、一千、兩千、三千，真是肉包子打狗，次次有去無回。可憐了一家人多年的血汗之錢……最終都被這樣付諸東流。

改革的大潮洶湧前進，社會的面貌日新月異。但是，在偏遠的農村，特別是偏僻的山村，風依舊，樹依舊，山依舊，河水依舊，村民們的賭博習慣依舊。那些習慣了賭博的賭徒們專門打探附近人們所有的新信息，誰家賣牛了，得了多少錢；誰家的羊出圈賣了好價錢；誰家的豬出槽了；誰家的糧食被糧食的販子買走了……這樣，這些人的手裡就有了一些數目不小的」票子「。賭鬼們知道了這些，就像是蒼蠅嗅到了血腥味，驅之不散，總是千方百計，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些人拉攏來，擴大賭博的資金量，活躍賭博的」市場經濟「……特別是在冬閑時間，人們總愛聚集在村頭的的小賣部里，或者娛樂廳里，興緻不減的盡興賭博。押大小、猜單雙、打麻將、擲骰子，五花八門，種類繁多。輸者灰溜溜垂頭喪氣，贏者喜滋滋洋洋得意，真是把把有輸贏，票票分高下。永生和淑英早已加入這些賭徒們的行列，成了地地道道的」耍錢「人。但是，他們總是運氣不好，手氣不妙，總是把煮熟的鴨子放飛了！自己怨氣連天，別人一片唏噓……短短的三四年時間裡，玉玲表姐在鄉鎮里專心照看孩子，但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一生辛勤，苦心經營的家道竟然被不成器的兒子、兒媳給折騰的衰落下來，這一切玉玲表姐竟然毫無覺察，一切發生在不知不覺中……

時間過得真快，玉玲表姐來到鎮上專心致志地照看孫子、孫女上學整整四年了，四年來，她沒有回過家，把一門心思都託付給了孩子們。孫子柱子已上了中學，連孫女英子也上六年級了，只是這兩年來家裡送米、送面沒有了規律，冷一陣、熱一陣，有時一月四十都不見音訊，有時託人帶來的五十元或一百元錢，還都是零碎小錢。這顯然難為了玉玲表姐！但是，她卻並沒有往壞處想。常言道：知子莫如母。但這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從沒有人向玉玲表姐透個氣，玉玲表姐長時被蒙在鼓裡，完全沒有料到永生兩口子的作為。

說真話，玉玲表姐的家，這時已經被永生和淑英折騰得成了個空架子，不但沒有以前銀行的幾萬元存款，而且反而已經欠外債三萬多元，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地暗中進行著，家裡已經是拆東牆補西牆債台高壘了！地里的莊稼活也不像以前那樣精耕細作，秋夏種子一埋進地里，永生、淑英兩口子就不管了，凈等著發財的機會，心裡蠢蠢欲動，還不忘地向上帝祈禱……可總是沒有轉機的徵兆。他們還聽人說，這窮山溝里雖說窮，可地下卻出奇的富有，有綿延百里的煤海；有厚達1、2米的鉛鋅礦，還有........於是，他們只盼著有人來這裡投資開採，把地下的寶藏挖出來，讓永生、淑英一夜暴富……實現他們小兩口的發財夢！

還說自從玉玲表姐帶著孫子、孫女住進了的鄉鎮後，永生和淑英背著老娘幹了一樁樁稀里糊塗見不得人的齷齪事。先是永生賭博，淑英反對；後是永生玩賭，淑英陪場，夫妻結識了一些內心不乾不淨的人。有借錢給永生賭博的，也有沖著淑英的漂亮而與她套近乎的。這樣，淑英雖然初出茅廬，卻也旗開得勝，小勝開局，迎來一片喝彩聲。最後，淑英竟憑著自己的貌美的天姿，驗證了那句話：巾幗不讓鬚眉——大獲全勝！但是，初次的勝利，總是讓人利令智昏。至於後來的敗走麥城，原因又很簡單，那就是淑英輸錢不輸身的緣故。就這樣，小夫妻二人終於輸光了家裡的糧食及耕牛、豬、雞甚至家裡值錢的東西。弄得最後，為了生活，淑英只得和」放炮「隊長眉來眼去投懷送抱才能解決，這裡就不再細說了。總之，玉玲表姐這個曾經以勤勞簡樸為榮的模範家庭已成遙遠的故事，似乎和兒子、媳婦兒現在的做法風馬牛不相及……

玉玲表姐雖只上過農民掃盲班，卻聰明伶俐，認字不多，但大小道理也還是懂得的不少。她為人忠厚、勤勞質樸，性格率直剛烈，做事毫不拖泥帶水，人品人質自是沒有說的，在村子裡有很好的口碑，算得上村子裡的好女人，女強人。自古道：沒有不透風的牆。在一個陽光溫暖的午後，玉玲表姐出門到街上買東西，見到了同村的張嫂來給自己上學的的孫女送衣服，處於同情，張嫂一五一十地述說了玉玲表姐家裡發生的驚天變化。玉玲表姐回去後，坐在門前的小凳子上，只覺天旋地轉，在張嫂的攙扶下靜靜地躺在了出租屋的床上……

這一天，淑英來到了鄉鎮，告訴婆婆：孩子們已經大了，她不想誤了孩子，要到鎮上伺候孩子上學，要換婆婆回家。其實，這是因為她覺得家徒四壁的屋子和窮得只颳風不下雨的村子實在是沒有盼頭了。玉玲表姐聽後，二話沒說，雖然放心不下乖巧的孫子孫女，但也只得收拾行李準備回家了。說實話，這兩年如果沒有女兒女婿的幫扶，她帶著孫兒孫女就無法在這裡生活下去，這樣，孩子的上學只能是一句空談了。多虧了她的女兒女婿。唉！原來永生和淑英就是這樣過日子的！現在，她們小兩口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怎能顧得上老娘和娃娃的吃吃喝喝，冷冷暖暖呢？

兒子永生賭博輸紅了眼，沒好臉色的用摩托車馱回了母親的鋪蓋卷。沒有了機動三輪車，玉玲表姐只能獨自一人走了四十多里的山路回家。在回到村子時，就在她終於站到了那蕭條破敗的家門前時，最後一次看見兒子永生騎著摩托車沿鄉鎮大道疾馳遠去，消失在即將來臨的夜幕中……

院子里亂得像遭了」刀客「一般，橫七豎八而又破爛的傢具堆得到處都是，院子似乎好長時間都沒有打掃了，好多地方都長出了蒿草。豬圈裡沒有了豬，雞圈裡沒有了雞，沒有了曾經看家護院的大花狗，更沒有了犁耙耕種的老黃牛。這真應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雞也不叫鳴了！狗也不咬人了！鍋灶也不冒煙了！親戚也不上門了！玉玲表姐不禁打了個寒顫：院落里透出的是陣陣滲人的寒氣！

進到屋子裡，玉玲表姐幾次拉動門後電燈的開關，但燈就是不亮。黑咕隆咚的，她只好走出院子，卻看見外面的人家燈火通明，不禁有些納悶。山村裡人們住的比較稀疏，他只得向前走了一段路，來到王嫂家。看到了玉玲表姐，王嫂很突然，但好心的王嫂馬上端來了吃的、喝的，熱情地讓玉玲表姐吃飯，還不斷的絮叨：別一家人說兩家話，別拿她當外人！還告訴她：永生和淑英一則冬閑不在家，二則沒有交過電費，所以被停了電。

就這樣，第一個晚上，玉玲表姐在王嫂家留住。熱情地王嫂問這問那，玉玲表姐是有問必答，談笑自然，很是親熱。第二個晚上玉玲表姐死活要回家住，王嫂真心挽留，但最後還是依了玉玲表姐的要求，親熱地把玉玲表姐送到家裡，還給玉玲表姐送來了饅頭、油餅、洋芋、蘿蔔、辣椒等等熟食和蔬菜。玉玲表姐臉上洋溢著感謝的微笑……但是，誰能想到這竟是她最後的微笑！

玉玲表姐回家後的第五天天快黑時永生回來了，是騎著那輛破舊的摩托車回來的。到家後，他看到家裡已經收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但就是到處找不到媽媽，就給大妹桂芳打電話，沒有母親的消息！又給二妹桂花打電話，也沒有母親的消息！……永生意識到不好，只得央求村裡的人們四處幫助尋找，兩個妹妹、妹夫，親戚朋友都連夜加入了尋找，但依然是渺無音信。無奈，永生只好讓淑英到派出所報了案，派出所的人員深入群眾調查訊問，第六天下午指揮村民從院子里的水井中，打撈上了穿戴整齊而腰系一塊大石頭的玉玲表姐。看到媽媽的慘象，兩個妹妹立即昏了過去。

孫子柱子、孫女英子只知道奶奶回家了，誰能想到奶奶跳到水井裡了……玉玲表姐沒白心疼柱子和英子，兩個孩子哭得死去活來！只是這世上從此再也沒有了她們慈祥仁愛的好奶奶了……

玉玲表姐！你辛辛苦苦一輩子，你為啥走得這麼急！？

作者/董宏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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