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她與人類相愛，沒有化為泡沫

娛樂 07-04

文/旅南圖/網路

《哈爾的移動城堡》上映四年之後，宮崎駿推出了他的第九部動畫電影——《懸崖上的金魚公主》。這部以類人魚為主題的故事以安徒生經典童話形象和日本特殊的地質環境為素材，在大災難主題和萌系表達之間做了一個巧妙的平衡，體現了宮崎駿試圖突破創作定勢的努力。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豆瓣條目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官方海報

故事延續了宮崎駿崇尚的簡單美：一條人魚公主嚮往陸地生活，從厭惡人類社會的父親家裡逃走，到岸上邂逅了一個叫宗介的小男孩。宗介十分喜歡小人魚，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波妞。雖然波妞的「前人類」父親藤本百般阻撓，倆人經受住了海嘯的考驗，最終在海之女的見證下，波妞自願放棄魔法，變成和宗介一樣大的人類小女孩。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官方劇照

人魚童話的東方表達

人魚故事最膾炙人口的作品，莫過於迪士尼的《小美人魚》系列。小美人魚因愛上陸上的王子而甘願捨棄聲音換來雙腿，但當她知道自己的出現可能破壞王子的生活，就決絕地化成泡沫消失了。

《小美人魚》官方劇照

在迪士尼的人魚故事內核中，人類是佔據統治地位的物種，作為他者的人魚對其愛慕、妥協甚至獻出生命，奏響一曲凄美哀歌。童話里人魚渴望人類的愛情和科幻中機器人夢想擁有情感的本質類似，都是秉持人類中心主義的創作者不無自傲的構思。

《人工智慧》官方劇照

如果說《異形》和《黑客帝國》顛覆了科幻電影中異種生命對人類單向崇拜的認知，那麼《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就是重塑了傳統人魚故事中主動與被動的人物關係：類人魚波妞喜歡人類男孩，愛吃人工製品——火腿，享受被毛巾擦乾頭髮的愜意，但當她不高興的時候，也會噴水攻擊，更會大發脾氣引發海嘯。人類之力在海洋的風捲殘雲面前相形見絀。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截圖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官方劇照

波妞的父親藤本厭棄自己的人類身份，與一妻多夫的海之女相愛成為異世界的海底造物。《給久石讓的音樂筆記》中提到藤本的身份：「他是內莫船長（《海底兩萬里》中的人物）領航的『鸚鵡螺號』船員中唯一的亞洲人。少年時期，他邂逅海之女而相愛。一百年後，他成為一半是人，一半是海之男的水棲人。面對海洋污染、爛捕亂撈、潛水艇肆意出沒的狀況，他為拯救海洋挺身而出。」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截圖

海嘯記憶與末世幻想

日本位於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的消亡邊界，地震、海嘯頻發，歷史上記載的毀滅性災害就有：

1896年震感波及夏威夷的明治三陸大地震；

1923年摧毀東京、橫濱，造成10萬多人死亡的關東大地震；

1995年使千億美元蒸發的阪神大地震；

2011年引發福島核電站核泄漏的東北海岸9.0級大地震。

海嘯記憶一直深嵌在每一個日本人心中。宮崎駿認為，這是自然與人類之間不可規避的恩怨，人類大肆捕殺海洋生物，傾倒污染物破壞海洋生態，終有一天，海洋之力將席捲一切，將自然複位到遠古時代的純凈。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截圖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中，波妞掙脫父親的束縛奔向海面，掀起一場世界盡頭般的大風暴，宛如吞沒一切的末日海嘯。2008年1月17日，宮崎駿在接受《紐約客》雜誌的採訪時坦承：「我希望自己能再活上30年。我想看到海平面上升，東京被大海淹沒，想看到日本電視公司的電視塔成為孤島。我還想看到曼哈頓沉到海底下，親眼目睹人口銳減，高層公寓無人問津而不復存在。一想到這些，我就會異常興奮，那時金錢和慾望都會走向崩潰，野草將接管世界。」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動圖

他並沒有把這種決絕的末日幻想直觀地呈現在動畫中，轉而選擇了更加溫柔可愛的表達方式：波妞帶來的海嘯洗刷了一切污穢，營救行動一掃現實中的陰霾，像慶典一樣喜氣洋洋；養老院腿腳不靈便的老婆婆們在水下的世界重拾了行走能力；年輕的媽媽喝下波妞遞來的湯水，更有精力照顧小嬰兒。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截圖

人與自然的和解假想

宮崎駿是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在他建構自然主題的故事脈絡時，總有一個堅強開朗的主人公，在人與自然的尖銳對立之間儘力調解，而最終的結局又趨於曖昧。

《天空之城》官方劇照

在《風之谷》中，我們看到娜烏西卡公主在王蟲群的諒解下重生，但是人類與腐海的矛盾仍在；在《天空之城》中，神秘的高科技文明被飛行石帶入天空，鬥爭因自然的退卻而瓦解，那麼，下一個拉普達的命運又會怎樣？《幽靈公主》中，阿西達卡與狼女姍姍在森林邊緣告別，他們各自回到所屬的族群，再無交集。每個故事的結局彷彿回到起點，不同的只是一段理想主義的抗爭，人類和自然最終將以怎樣的形式和解，並無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