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會拔高，葉片也需要變寬闊啊。」

w要結婚了，大約一年前我們就談起過這事，轉眼只剩最後一個月。她緊張到在羽毛球場上休息的間隙還要校對婚禮邀請名單。

「沒想到你竟然要結婚了ho。」散場時有人說。

「好景不長。」她自嘲道，我們鬨笑。

相識五年，今年的我終於和第一次照面時的她同歲。想一想，這中間似乎發生了許多事，但具體算起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如果說我們從愛喝雞尾酒的女性變成貪杯威士忌的酒鬼，再變成只喝葡萄酒的養生狂魔也算得上一件的話。

以前見面我們常說「喝一杯喝一杯」，現在見面則是「我這月戒酒，今晚只吃蔬菜」。

時間過得很快，在還能暢吃自助的時日里我們不知珍惜為何物。吃完小火鍋始終有體力讓老闆娘額外煮粥加個蛋，第二天醒來小腹依然平坦——如今聽起來簡直像老天失手饋贈，當時卻沒人在意這些庸常的細節。

已經近三年沒人提起過自助餐這個詞了，光是聽到後腦勺都發麻。

當初因為w喜歡單麥威士忌，我買了很多放在館子的酒架上，只留著她和zoe來的時候喝，結果第一批還沒喝完，我們已經探討起高度酒精對睡眠的困擾了。

書里寫得對，每個人都是被迫和年輕告別的，就算只是和年輕的身體告別。純度不高的告別也是告別。

w說對我的第一印象始終停留在我是一個會雙手合十鞠躬做自我介紹的怪人，明明二十歲，卻老派得像已在事業單位進修多年。她猜對一半，我從傳統刊物出來，剛用上我爸轉給我的一台蘋果手機，就意外進到這家新媒體公司。上班第一天，對著iMac不會開機，不好意思問身邊寫得一手繁體草書看起來十分傲嬌的娘T同事，只能偷偷打電話問朋友開機按鍵到底在哪裡。被主編要求試編一條微博發掉，半小時過去他不耐煩催我怎麼還沒好，我默默地問了一句，智能全拼要按哪個鍵轉換？

在那之前我試圖找一份攝影師的工作，放棄了。更多年前還想過成為一個以寫作維生的人，也在未完成十分之一的時候放棄了。

很多事我最終都選擇了放棄（和大張偉一樣），像一項特長。

昨晚和呵呵說起最近這種縈繞於心的悵然，他回我，「竹子會拔高，葉片也需要變寬闊啊。」

得到些不是安慰的安慰。

2016.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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