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發者深度訪談：VR世界中的魔法師們是怎樣戰鬥的？

inXile的The Mage』s Tale發布僅僅一周，就獲得了6500小時以上的玩家遊戲時間。這讓我們不由得好奇：VR上的魔法世界為何獨有魅力？近日，Oculus官方採訪了inXile的首席設計師David Rogers和Insomniac的遊戲創意總監Chad Dezern，就The Mage』s Tale和The Unspoken兩款VR魔法遊戲進行了深度探討。

David Rogers和Chad Dezern認為，VR魔法遊戲與傳統魔法遊戲的最大區別在於，VR設備可以將玩家的整個身體化作控制器，操縱遊戲中的角色行為。玩家不再是按鍵釋放法術，而是通過動作、姿態、手勢施展魔法。VR對魔法的表達已經接近了魔法自身，是目前最符合一般認知中魔法概念的藝術表現。

VR極大地提高了遊戲的自由度，其強臨場感和存在感，全新的控制方式，使玩家可以超越視野的限制進行操作。開發者更綜合多種感官信息並強化，以製造更符合玩家認知的魔法表現。可以說，VR真正實現了所有玩家長久以來的魔法夢想，將其化為了縈繞於指尖的現實。

「魔法」在遊戲中已經是個老梗了，VR魔法遊戲有什麼特別之處呢？

David Rogers（以下簡稱DR）：在VR遊戲中，玩家對魔法的控制力遠高於傳統遊戲。舉個例子，三重火球彈射，這個法術可以通過火球的反彈來製造額外的傷害，而且可以在很廣的角度範圍內實現三連。在VR遊戲中，你可以精心選擇投擲火球的角度和姿勢來達到更好的效果。在使用魔法的過程中，你如何握持、旋轉控制器，如何瞄準，身體的姿勢，在整個房間內的移動，都會影響到施法效果。在VR之外，你不可能實現如此多樣化、多節點的全面控制，但在VR之內，玩家的整個身體都是控制器，可以輕易做到這一點。

Chad Dezern（以下簡稱CD）：在傳統遊戲中，玩家與遊戲之間永遠隔著一個抽象物：按鍵。玩家只能通過按鍵去影響屏幕上發生的事，玩家必須學習按鍵和動作之間的映射，然後才能比較順暢地遊戲。但在VR中，玩家可以用身體動作1:1地控制遊戲行為，這些動作都是本能的。你在VR世界中遭遇像是火焰骷髏這樣的東西時，或者你想要保護自己時，所有你需要完成的動作，就是你在真實世界中可以做出的動作。而不是按下一個什麼按鍵。這就像是我們長久以來的魔法夢想真正化為了現實。

DR：而且我們不能忽視，環境設置在VR遊戲中起到的作用。在VR中，你可以確實地利用環境：把障礙物當成掩護，藏在牆角，只伸出一隻手去施法。（筆者註：在傳統遊戲中雖然也可以利用障礙物，但程度完全不同。傳統遊戲中，你必須讓目標出現在你的屏幕上才能選中、攻擊。你的可操作範圍仍然只是你的視野範圍，而不是你的存在範圍。雖然傳統遊戲製造出了你存在於遊戲中的表象，但實際的存在範圍受限於「可視範圍」。VR遊戲則實現了更進一步、更加真實的存在感和臨場感。）這樣一來玩家就可以創造全新的戰鬥策略。

怎麼利用技術來保證玩家感到確實是在施展魔法？而不是，比如說，丟了個棒球什麼的？

CD：我們非常留意強化玩家的自然動作表現，這樣一來，玩家的魔法攻擊可以非常精準，因為我們把視線的方向也納入了瞄準計算當中。我們利用不光視覺，還有音效和觸覺的延伸來強化魔法的感覺。當玩家為光刃充能的時候，他可以看到、聽到並感覺到光刃在手中生成；當光刃觸及目標時，同樣有多感官的特效。你會感到自己就是在用動作和意念操縱這一切，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個高階法師一樣。

DR：我們是這樣想的：其實在我們還小的時候，我們在院子里、操場上和夥伴一起扮演大法師或者超級英雄。那個時候，我們是怎麼玩的，擺出什麼樣的姿勢？我們怎麼和同伴對轟天馬流星拳、用龜派氣功暴揍「壞人」？我們非常自然地做出了那些動作，因為它們符合了我們對法術和超能力的想像。

我們還參考了對力量感動作的研究：什麼樣的動作在戰鬥中使人覺得強大而有力。我們設計的動作鼓勵玩家解放四肢，伸展手臂，在用法術攻擊和防禦時靈活動作。如果想要傳送，就做出超人起飛那樣的姿勢，這樣的姿勢會給玩家積極的暗示，感到自己充滿力量、感到「我就是故事的主角」。

VR中的魔法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這種改變是否會對所有的魔法類遊戲有更深遠的影響呢？

CD：一定程度上是這樣的。玩家對遊戲中魔法的期望改變了，他們會期待得到施展法術的感覺。而一旦人們有了更高的期待，就很難再走回頭路，接受疏離的遊戲體驗。

DR：我覺得，在我們都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們就很懂魔法是什麼樣的。但是我們漸漸長大了，曾經的感覺也遠去了。我們在遊戲中放技能，不過是按幾個鍵而已。但是VR讓我們有機會重返兒時的夢，讓我們回憶起「做一個大法師是什麼樣的體驗」。在VR中，我們可以用手勢喚出咒語，用自己的手來操縱魔法，這感覺就很對。可能再更進一步就只能是利用某種腦控設備了。

你們和其他的開發者如何利用VR的力量來打破體裁的限制，推動遊戲進一步在藝術媒介的道路上前進？

DR：我認為任何創造了更廣闊、更多樣的受眾群體，創造了獨特遊戲體驗的事物都推動了整個遊戲業的進步，這也正是VR的成功之處。我們曾經在紙上探索迷宮，後來是在電腦上探索迷宮，到現在，在VR中真正行走於迷宮道路之上。在VR里，我們不是用滑鼠點點點，而是真的可以搓火球、放大招。這是非常有力的敘事工具。

CD：VR為電子競技打開了無限的可能性，甚至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在VR遊戲競技中，高手可以做出假動作：他們做出要施法的姿勢來騙閃現，然後在對手移動完之後再把法術打出去。玩家還會把咒語存起來，然後瞬間放出多個緩慢飄浮的飛行物來壓制對手的感知。看著這一切，你會感到歷史性的變革正在發生。

競技納入了更多更豐富的維度，但觀看者又能夠看到人真實的動作，立刻明白比賽的態勢。這對電子競技觀賞來說也是一個飛躍。

你們都有開發傳統遊戲的經驗，那麼在開發VR遊戲時，你們有沒有遇到什麼預料之外的障礙呢？又是怎麼克服的呢？

DR：再也不能在一些次要的地方省略細節矇混過去了。玩家的自由度大大提高，他們可以接近、操作任何東西，想看多近就看多近。我們很快意識到物品表現必須符合玩家的認知，不然就會打破沉浸感。如果玩家撿起一個玻璃瓶，扔出去，瓶子卻沒有碎，沉浸感就被破壞了。所以，我們必須非常留意選擇遊戲世界中出現的東西，並且保證這些東西能以符合玩家預期的方式來呈現和操作。

CD：我們花了一些時間來確定按鍵要怎麼用。最開始，因為之前開發傳統遊戲的經驗，我們太過強調按鍵了。不過當我們意識到，不應該讓玩家在練習使用按鍵上花太多力氣，而是要讓玩家自然地運用雙手，圍繞著手的動作來設計遊戲，這時我們就完成了從傳統遊戲到VR遊戲的突破。比如說，不是「按下X鍵來傳送」，而是「伸出手指來傳送」。這要好記的多，而且真正的魔法師就應該這樣子啊！

同理，我們也盡量不使用搖桿。我認為，按鍵用得越少越好。我們非常重視手部動作和追蹤，這樣一來，優秀的玩家不再是「很會敲鍵盤」，而是能夠真的優雅地「施展魔法」。

你們在開發遊戲的時候，會不會把自身最先進的部分拿出來和其他開發者討論？

DR：我們從領先於我們的開發者那兒得到了非常多的幫助。比如投擲動作的拋物線計算、運動延遲的時間範圍、還有遠距離的意念移物的目標選擇怎麼表現。VR開發者社群是一個樂於分享的地方，即使是那些經過非常艱難的探索才得到的寶貴經驗，大家也願意分享。因為我們都明白，所有人都會從中受益。

CD：VR開發者社群合作度很高，感覺就好像我們在共同開發一種新語言一樣。我們曾經在投擲模型上遇到了很大的麻煩，但是從另一個團隊那裡得到了重要的幫助，將玩家的視線納入計算，完善了投擲的表現。最終，玩家的視覺信息會對法術的表現有重要的影響。畢竟施法不僅僅是揮舞手臂，意念也是很重要的。

在VR遊戲開發和傳統的PC遊戲或者主機遊戲開發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嗎？

DR：從實時遊戲的角度來看，VR遊戲和PC遊戲的規則大不相同。VR遊戲的設計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構思，如何利用玩家身體的動作創造遊戲樂趣，這在PC遊戲里是很少考慮的。不過還好，像是收集系統和解謎系統這些還是通用的。很多RPG的常見概念也仍然適用，但是在玩家具體如何與遊戲世界互動這方面，我們得丟掉以前的規則，思考全新的做法。

CD：許多多年積累的經驗仍然有用。我們花了那麼多年來研究交互感，研究視覺呈現、音效和動態，如何讓玩家保持注意力、這樣做又是為了達到什麼目的？我們在處理投擲物、爆炸、地雷、導彈和激光武器上積累了很多經驗。這些都可以運用到魔法遊戲的設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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