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問章瑩穎案，喜歡《美國殺人魔》的嫌犯會判死刑嗎？

撰文 | 趙萌 編輯 | 張偉

章瑩穎案一直牽動著無數國人的心。

7月3日，美國伊利諾伊州中部地區聯邦法院對中國訪問學者章瑩穎案舉行首次法庭聆訊，宣布嫌疑人布倫特·克里斯滕森暫不得保釋，在下次庭審前要繼續收押；並確定當地時間5日下午舉行第二次聆訊。此外，當地時間7月14日上午10點，聯邦法院還將對克里斯滕森進行一場預審。若大陪審團在此之前撤回公訴，預審將推遲進行。

據當地媒體披露，章瑩穎案首次法庭聆訊僅持續9分鐘，嫌疑人克里斯滕森身穿囚服、腳帶鐐銬出現在法庭上，審訊全程其一言未發。共有45人進入法庭內部出席了首次法庭聆訊，章瑩穎的父親也在其中。

今年4月，章瑩穎作為訪問學者赴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厄巴納-香檳分校，6月9日失聯。6月29日，美國聯邦調查局宣布逮捕涉嫌綁架章瑩穎的克里斯滕森。他是與章瑩穎同校的物理系在讀博士生。值得一提的是，克里斯滕森對日本文化特別鍾情，在社交網路Facebook上讀過的書籍一欄，註明有《美國殺人魔》（《American Psycho》）。

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注意到，首次過堂後，章瑩穎案仍有幾大疑問待解，嫌疑人將面臨怎樣的罪名和量刑？案件審理會持續多長時間？

疑問一：

FBI稱相信章瑩穎已經死亡，意味著什麼？

美國聯邦調查局（FBI）此前表示，相信章瑩穎已經死亡。有媒體指出，按照程序和嚴謹性考慮，聯邦調查局不會在沒有十分把握的情況下宣布或假定一個人已遇難。

FBI這一回應意味著什麼，為何章瑩穎下落至今不明？華裔律師劉龍珠告訴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一是FBI處理這類案件比較多，根據以往辦案經驗，認為受害者生存可能性不大；另一方面，目前人沒有找到，如果還活著，這麼多天都沒有動靜，這種可能性不大。因此根據案件細節分析，她死亡的可能性比存活的可能性要大。

另據新華社記者了解，美國警方極有可能已掌握章瑩穎死亡的事實，但目前無法系統性將證據串聯起來解釋和證明整個犯罪過程，因此還需要時間進行證據和證物分析，以最大程度證明和判定嫌疑人的惡劣罪行。

疑問二：

美國警方辦案效率是不是太低？

對克里斯滕森的刑事起訴書顯示，調查人員在章瑩穎失蹤第4天即6月12日就鎖定了嫌疑人並對其進行問詢，而在15日嫌疑人承認搭載過一名亞裔女性，但美國警方半個月後，29日才決定抓捕。為此，美國警方的辦案效率也遭到網友質疑。

劉龍珠說：「有人說，這個案子體現了美國司法制度的特點——寧可錯放一千，不能錯抓一個。這種說法不對，美國警察抓錯人的時候太多了。這個案子不是美國制度的問題，是人的問題，也就是辦案人員辦事低效的問題。當地警方和FBI在處理這個案子上確實存在失誤，表現在沒有及時行動以及當地警方和FBI的配合方面。」

他進一步向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解釋道，6月15日，嫌疑人承認有亞裔女性曾上過他的車，這個時候還不立刻進行抓捕，而是之後嫌犯自己稱把這位女性綁架了，才進行抓捕，這顯然是錯誤的。此外，外界還有種說法，稱FBI沒有抓嫌疑人是因為證據不足，這種認識也是錯誤的。在美國，法律依據不是證據而是probable cause(合理相信)，因為很多殺人、強姦這類重大刑案開始都是沒有直接證據的。probable cause在美國法律條文中是指一個正常人認為犯罪行為已經發生了，事實上6月15日嫌疑人承認搭載過亞裔女性就已經構成了「合理相信」，因此15日FBI就可以抓人了，而這次FBI卻一直在等，直到6月底才進行抓捕，這是非常不專業的。FBI之前也有亂抓人、抓錯人、最後又放掉的記錄，而且FBI也不是以謹慎、小心著稱，很多時候都是先抓了人再說。根據法律，FBI可對嫌疑人羈押48小時，如果是重大刑案，檢察官可以申請不得保釋。

此外，嫌疑人搭載章瑩穎的這種車在當地僅有18輛，警方查這輛車就花費了4天，可以說黃金時間都被耽誤了，其實一開始當地警方就應讓FBI完全接手。從起訴書可以看出，FBI是在15日才完全接手的，當地警方和FBI的交接過程也浪費了一定時間。

疑問三：

嫌犯最終會被判死刑嗎？

目前美國檢方仍是以綁架罪向聯邦法院起訴嫌疑人。美國地區檢察官辦公室發言人莎倫·保羅稱，如果克里斯滕森最終被判綁架罪名成立，他將被判無期徒刑。但根據美國聯邦法律，如果綁架案中發生了死亡，量刑將會更重——強制性終身監禁或死刑。至於具體適用哪種量刑，屆時將由美國司法部長塞申斯決定。法律界人士分析，案發州伊利諾州在2011年便廢除了死刑，即使檢方將以聯邦法院法律起訴嫌犯並有可能訴以最嚴苛的刑罰，嫌犯仍然可能逃脫死刑。

對於上述說法，劉龍珠表示，儘管州也有涉及綁架罪的法律，但現在聯邦檢察官已經提起訴訟了，州檢察官再告一次嫌疑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章瑩穎案是聯邦檢察官起訴、聯邦法院審理，都是在聯邦系統，依照的法律也是聯邦刑法。

針對量刑，為章瑩穎家屬提供法律援助的代理華人律師王志東分析說，如果未來檢方掌握更多重要證據證明嫌疑人殺害了章瑩穎，可能會改以謀殺罪來起訴他；若謀殺罪名成立，最高量刑可至死刑。

劉龍珠認為，檢控罪名不一定是證據確鑿才能檢控，只要認為有這種可能就可以檢控，而且FBI也相信章瑩穎死亡了。在美國司法實踐中，像這類案子一上來檢方都會檢控一大堆罪名，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法。而章瑩穎的案子，只有檢控一級謀殺罪才是維護法律的尊嚴。具體來說，檢方可以檢控嫌疑人三條罪名，第一條是一級謀殺、二是過失殺人、三是綁架。他第一條逃掉，還有其他，如果你只檢控他一條，他逃掉怎麼辦。

疑問四：

案件審理將會持續多久？

談及章瑩穎案的司法程序，劉龍珠告訴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大致會經歷聆訊、預審、大陪審團決定以什麼罪名檢控嫌犯、陪審團決定定罪等步驟。整個程序會持續半年到一年。聆訊是最初的步驟，決定嫌犯是否可以被保釋。

在美國，預審程序主要適用於重罪案件。預審程序中，主要查明三個方面的內容：是否有犯罪發生；犯罪是否發生在法院的地域管轄區內；是否有合理根據使人相信是被告人實施了犯罪。

預審之後，劉龍珠說，大陪審團將決定以什麼罪名檢控嫌犯，這時當事人須在場，律師不可以在場，大陪審團可以問嫌犯問題，大陪審團決定以什麼罪名檢控嫌犯後，如果嫌犯不認罪，就進入正式刑事檢控程序。在這其中可能會出現檢方和辯方之間和解，很多案件中途會和解，打個比方，你本來被判無期徒刑，檢察官和辯方律師談之後，雙方商量最後坐牢20年，這是因為從檢察官和辯方律師都有和解動機。不過這也要取決於案子本身的特點和雙方掌握證據的強弱，但和解這個程序也是有的。

至於在7月5日第二次聆訊中，嫌犯克里斯滕森是否會保釋？劉龍珠認為保釋的可能性非常小。在美國，保釋主要看幾點：案件性質、是否是美國公民、是否有工作、是否結婚有小孩、是否會逃脫，章瑩穎案本身是重大惡性案件，可以說對嫌犯保釋是最大的不利，即使克里斯滕森是美國公民、有工作等等，但重大惡性案件這一點蓋過了所有有利條件，所以保釋可能性很小，即使保釋，保釋金也會非常巨大，可能超過百萬美元，如果拿不出來，也不能夠保釋。

疑問五：

如果華人進入陪審團，會有什麼幫助？

人民日報海外版曾援引當地華人律師郭先生的介紹稱，如果都是白人陪審團，顯然會對嫌疑人有袒護傾向。郭先生還呼籲有投票權的華人爭取進入陪審團。

關於陪審團組成這一問題，劉龍珠告訴政知道（微信ID：upolitics），完全理解當地華人律師郭先生的做法，他是好心。但在陪審團的問題上，還需要有清晰的認識。

劉龍珠說，作為陪審團成員，法官希望你對這個案件的判斷，完全是根據證據，而不是之前你聽別人講或者看大量媒體的報道，以免你有先入為主的判斷。如果法官問你，你對這個案子的了解程度，你一定說不了解，因為很了解的話，就不會讓你做陪審團成員了。

根據實踐，美國挑選陪審團成員，會讓上百人聚集在一個巨大的房間中，聯邦檢察官和辯方律師都在場，只有雙方都同意，才能被選為陪審團成員。有時一個房間100個人才選出3、4個，然後再來人，再選，有時一個案子陪審團成員都要選兩個星期。在美國，陪審團成員只要是公民就可以，不要求是法律工作者，而且讓你來「應徵」陪審團成員是強制的，也不會告訴你哪個案子，叫你去必須要去，不去會犯罪的。

校對 | 李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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