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那些童謠嗎 段國聖

誦讀 趙北娜 文 段國聖

母親的童謠

段國聖

前不久聽王蒙講《文學與人生》，其間，王蒙很有感觸地說：沒有給孩子講過故事的母親不是最好的母親。聽到這句話，我淚眼朦朧，母親的樣子一下子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母親不僅給我們講故事還念童謠和兒歌。

「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隻大肥羊，你吃肉來，我吃腸……」這可能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叫公冶長的人，懂鳥語，但鳥兒告訴他南山有隻大肥羊，讓他去取，可公冶長得到後卻把鳥兒忘了。結果鳥兒為了報復，一天，南山出現了一具屍體，鳥兒便又叫了：「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隻大肥羊，你吃肉來，我吃腸……」但這回等他的卻是官府的衙役。公冶長大喊冤枉：我是被鳥騙的。縣官知道他懂鳥語，就派人把房檐燕巢里的一隻小燕子拿走，老燕子叫了起來。縣官問公冶長此時燕子叫什麼？公冶長說，燕子在叫「公冶長，公冶長，快快給我把情講，誰家沒有兒和郎，拿我兒郎好悲傷。」縣官對公冶長的話半信半疑，就讓人再將燕子送回巢里。燕子這時又叫起來，縣官問公冶長這回燕子又在叫什麼？公冶長說，燕子是叫「公冶長，公冶長，謝謝你的好心腸，你救了我，也幫了自己的忙。」縣官這才將公冶長釋放。

這個故事形象生動地告訴我們，要懂得感恩，不要像公冶長那樣忘恩負義。我相信在聽母親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的表情一定像現在的孩子聽大人講故事那樣呈現出一種好奇和憐憫。

十分有樂趣的是，坐在母親的大腿上，母親拉著我的兩隻小手，一推一搡。口裡念到：炒蠶豆，炒花米，咯噔咯噔翻跟頭。

要麼母親就唱：哭寶笑笑，黃貓跳跳，老鼠不在，跌得屁股直歪。

更有趣的是：「新娘子，坐轎子，捉虱子，捉到兩缸子，炒了一盤子，送給小女婿，吃了飽肚子。」

母親也一定唱過催眠曲，那種音符是輕柔甜美的，只是我現在已無法記起那些如風如水的詞了。

母親還會跟著季節的變換變換兒歌，春天到了，母親念的是：清明到，麥管叫，清明難得明，穀雨難得雨，春霧晴，夏霧明，秋霧冷風，冬霧雪。

進入冬季，母親常念：頭九二九不伸手；三九四九寒心臘，河裡凍死鴨；五九六九河邊插楊柳，七九凍河開，八九燕子來；九九加一九，家家牽著耕牛走。

後來我發現母親的這首童謠與本土流傳下來的童謠略有區別，不知是她自己的發揮，還是借鑒了其他地區童謠的說法，但母親念的這些童謠已經在我腦海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小時候就是在這樣的童謠感染下，產生了對大自然的興趣和熱愛，也得到了一種文化的啟蒙和熏陶。

母親也說些她自己經歷的故事。

解放前在課堂上怎樣不聽講，開小差，被私塾先生打戒尺，還要數數，要是同時有兩個不聽話的學生，那私塾先生就會想出一個壞主意：將一根竹竿放在兩個人的頭上，從哪個人的頭上掉下來就罰誰，結果往往是兩人都逃不過被罰的厄運。

母親還講戰爭年代的故事，講日本人的飛機轟炸，講逃難。講外婆的小腳，講會吹笛子的舅舅最後溺死在一個池塘里……

那一刻母親總是喟然長嘆，像有一種揮不去的東西在她眼前。

在有線廣播開始流行的時候我常常坐在一個小杌凳上，托著下巴聽一首叫《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的歌，我常常聽得發獃。

母親給我們講故事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恍若昨天。

如今，母親已長眠於地下，母親，您還記得那首童謠嗎？

「公冶長，公冶長，南山有隻大肥羊，你吃肉來，我吃腸……」

十七歲時，我做了一名水手 段國聖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