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刻在山西大地的英雄記憶

自1931年九一八事變中國人民揭開局部抗戰的序幕，到1945年抗日戰爭全面勝利，在山西這塊土地上，山西軍民和來自全國各地的軍民，前赴後繼，浴血奮戰，用氣吞山河的英雄氣概譜寫了驚天地、泣鬼神的壯麗史詩。2014年9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公布了第一批在抗日戰爭中頑強奮戰、為國捐軀的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其中，山西籍的有：魏拯民、王鳳山、王遠音、張仁槐、馬定夫、程仲一、馬應元等；犧牲在山西的非晉籍英烈有：鄭廷珍、姜玉貞、趙崇德、郝夢齡、梁鑒堂、周卓然、趙錫章、葉成煥、丁思林、楊裕民、吳隆煮、李林、李松霄、金方昌、顧永田、董天知、謝家慶、寸性奇、王竣、蘇精誠、陳文杞、武士敏、唐淮源、左權、孫開楚、何雲、徐寶珊、張友清、郭國言、謝翰文、曾仁文、桂干生等；曾在山西工作戰鬥過的非晉籍英烈乃至國際友人有：王銘章、趙渭濱、馮安邦、白求恩、郭征、陳文彬、胡一新、聞允志、劉子超、孫春林、朱鴻勛、楊忠、賈力更、王泊生、包森、李竹如、范子俠、柯棣華、田守堯、石嘉植、易良品、趙義京、高捷成、符竹庭、黃驊、彭雄、李家鈺、彭雪楓、王先臣等。

在這份沉甸甸的名單中，與山西相關的英烈竟有70人之多。

八路軍在長城內外

烽火英烈 三晉驕子

山西屯留的一座關帝廟牆上曾有一行血色大字：「流血是家常便飯，犧牲乃無上光榮」。 魏拯民留下的這段樸素的話語，表達了所有三晉兒女在國破家亡的危難時刻，誓與侵略者血戰到底的決心和意志。

魏拯民

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拉開了中國軍民抗戰的帷幕。幾個月後，在中國東北的皚皚積雪中，趟過一支由山西人領導的抗戰隊伍。受黨的指派，魏拯民從太行山來到了長白山。在楊靖宇犧牲後，文武雙全的他統領著抗聯第一路軍，在日軍重圍中孤軍轉戰，堅持一年之久。在長期的艱苦戰爭中，他積勞成疾，常常在行軍作戰中昏倒在地。1941年，他病情加重，不能隨軍行動，在長白山區樺甸縣的抗聯密營中休養。他不顧疾病的折磨，常常晝夜不停地起草文件、書寫報告、總結經驗。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他鼓勵同志們堅定勝利信心：「敵人不能永遠佔領我們的祖國，我們總有一天要把鬼子從中國趕出去！」由於敵人的嚴密封鎖，他只能靠吃野松籽、蘑菇乃至樹皮生存。率領抗聯將士抗戰9年的他，病逝於長白山麓。今天，魏拯民的雕像矗立在吉林市革命烈士紀念館，戴著眼鏡，胸前掛著望遠鏡，目視著遼闊的東北大地。

在華北軍區烈士陵園裡，也矗立著一座烈士銅像，王遠音如火如炬的目光永遠定格在那個血紅的黎明。1942年，日軍糾集數萬人對冀中發動大「掃蕩」。王遠音率領部隊急行援救我被困的第三十團，他們到達河北獻縣後，計劃次日兩部會合突圍。但在拂曉，部隊就遭到日軍圍攻，王遠音多處中彈，血流不止，仍頑強反擊敵人，後來腿部受傷無法繼續突圍轉移，身陷重圍。6月8日，他在擊斃了數名日軍之後，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張仁槐

同在這次大「掃蕩」中，張仁槐也血染沙場，5月23日，他不幸被敵人包圍，在戰鬥中壯烈犧牲。張仁槐文武雙全，有一次，他與部隊在途中遭日寇襲擊，他的帽子被打飛了，但他毫不畏懼，舉槍高喊：聽我的指揮！他迅速集合隊伍，組織突擊隊，衝出重圍，轉危為安。他曾創辦過《前線報》。現在，有些博物館裡展覽的戰爭年代的照片，就是他指導舉辦的攝影幹部訓練班學員的戰地作品，成為後來人永恆的追憶與激勵。

1942年，有一部話劇《盤腸英雄王鳳山》，在第二戰區廣為公演，激勵著中國將士殺敵復仇的決心。該劇主人公是山西五台人王鳳山少將。1937年，日軍向長城茹越口撲來，戰況極為慘烈，屍橫遍野。時為營長的王鳳山壯烈跳崖，被酸棗樹叢阻攔，幸留一命。王鳳山晉陞為師長後，駐守萬泉、榮河、河津一帶。1942年，他的部隊遭兩萬多日偽軍圍攻，軍長負傷，王鳳山代理軍長，率部連戰28天，重創敵人。最終，他左胯負傷，右腹被重機槍子彈重創，腸子流出體外，他毫不畏懼，盤腸裹腹，堅持指揮戰鬥，直至犧牲。

無論英烈的身份來自何方，他們都在抗戰烽火中譜寫了一曲曲高昂激越、感天動地的撼人悲歌。

1938年八路軍使用的武器

太行太岳烈士紀念塔

熱血英魂 永世長存

「七七事變」後，日寇攻陷長城進入山西，沃土葬英烈，黃土地在一次次戰火中染紅。山西抗戰是全國抗戰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樣，在山西犧牲的英烈也來自全國各地。

1939年4月，著名詩人、翻譯家卞之琳從延安渡黃河到太行山區採訪。幾個月的戰鬥生活，他主要隨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六旅七七二團行動。回到延安後，他撰寫出版了《第七七二團在太行山一帶》，講述了從旅長陳賡、團長葉成煥到普通戰士的一個個栩栩如生的細節，並敘寫了長生口、七亘村、響堂鋪、長樂村等戰鬥的經過。

楊裕民

1939年，日軍九路圍攻晉東南，丁思林團長帶領八路軍一團受命截擊增援之敵，激戰一晝夜，在偵察敵情時，他不幸中彈壯烈犧牲。在這次作戰轉移的擔架上，楊裕民終因長期勞頓，重病積痾而逝世。他曾被朱德總司令電召到八路軍總部，擬擔負軍工工作。毛澤東為其題輓聯：「國家在風雨飄搖之中，對我輩特增擔荷；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於先生猶見典型」。

李林

1940年4月，日軍對晉綏邊區發動第九次「掃蕩」，李林所在的專署機關被包圍，她一馬當先，率騎兵連勇猛衝殺，將敵人引開。李林曾被賀龍稱為「我們的女英雄」，是讓日寇聞風喪膽的女游擊隊長。但在這次戰鬥中，她身負重傷，把最後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

謝家慶

董天知

在1940年的百團大戰中，董天知和謝家慶相繼犧牲。率隊襲擊潞城微子鎮日軍據點的三縱隊政治委員董天知，左臂連中數彈，仍堅持戰鬥到黎明，後不幸頭部中彈壯烈犧牲。軍分區政治委員謝家慶率十六團奉命斷敵退路，在觀察敵情時被流彈擊中。他胸前掛著望遠鏡，背靠青石，像一棵永遠屹立於山崖邊的青松。

左權

蘇精誠

1936年紅四軍部分將領合影，後排左五為孫開楚

徐寶珊

何雲

太行山，是英雄之山、紅色之山。1941年，日軍偷襲武鄉縣的三八六旅旅部，政治部主任蘇精誠在夜幕中首先發現敵人，大聲疾呼：「敵人來了！準備戰鬥！」後在敵機槍掃射中壯烈犧牲。1942年，八路軍太行軍區三分區司令員郭國言率隊阻擊敵人，戰至黃昏，突然，一枚炮彈在他身旁爆炸，烈士的鮮血染紅了太行山巔。1942年，日軍突襲八路軍總部，八路軍副參謀長左權指揮部隊掩護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八路軍總部機關突圍轉移，在山西遼縣麻田附近，突然一發炮彈落在身邊，左權壯烈犧牲。在1942年日軍對太行區的「掃蕩中」犧牲的還有，曾擔任過毛澤東機要秘書的軍工部政治委員孫開楚、第二十四團團長徐寶珊。總後勤部政治部主任謝翰文在這次突圍中，因保護重要文件而不幸落入敵手，他在嚴刑拷打面前，始終堅貞不屈，後被秘密處死。謝翰文是《衝鋒歌》的作者，這首歌在長征路上激勵著紅軍奮勇拼殺，並傳唱到了陝北。八路軍前方總部秘書長張友清在突圍中不幸被捕，敵人的嚴刑拷打、威脅利誘，都未從他嘴裡得到一個有用的字。最終，他逝世於太原集中營。同年，《新華日報》華北版社長兼總編輯何雲也在率部突圍中不幸中彈，永遠和太行山融為一體。作為華北敵後抗日根據地新聞事業奠基人的何雲，一直在用筆墨與侵略者戰鬥。

郝夢齡（中）與劉家麒、鄭廷珍

外省籍在山西犧牲的國民黨將軍中，郝夢齡將軍是首位殉國的軍長。1937年的忻口戰役，他指揮七個旅從正面攻擊敵軍。他在前往獨立第五旅前沿陣地指揮作戰，穿越日軍火力封鎖地段時，不幸中彈，倒下後仍力呼所部殺敵報國，壯烈犧牲。

趙錫章

周卓然

1938年，日軍侵入晉南，趙錫章旅長奉命在隰縣一帶阻擊日軍。抗戰之初，他就攜帶壽衣轉戰殺敵，並在壽衣上寫了「不成功，便成仁」六個大字。戰鬥中，他臂膀中彈，左右都勸他撤退，他厲聲喝道：「我之衣衾早已備好，此即我葬身之所，今日有死無生。」他裹傷再戰，督率部隊拚死衝殺，直至頭部又受重傷，壯烈殉國。同年，周卓然師長在五原戰役中左臂被彈片擊中落馬，粉碎性骨折而被鋸掉。接著，獨臂將軍周卓然率領騎兵第七師西進增援中條山，行至芮城風陵渡鎮時與日軍遭遇。在慘烈的戰鬥中，他遭遇炮彈，渾身淌血，但還不停地喊：「給我狠狠地打，消滅這幫小日本鬼子！」直至犧牲。

唐淮源

寸性奇

王竣

武士敏

犧牲在山西的國民黨將軍，比較密集於中條山戰役。1941年，日軍集結10萬主力由東、北、西三個方向全面進攻中條山，這是抗戰進入相持階段後，國民黨軍隊在山西的惟一一場大規模對日作戰。唐淮源軍長是抗戰期間陣亡的中國高級將領之一，他堅守聞喜、夏縣以東區域，當收到撤退電令時部隊已傷亡過半，陷入重圍。他召集手下三位師長說：「中國軍隊只有陣亡的軍師長，沒有被俘的軍師長，千萬不要由第三軍開其端。」面對身邊僅有幾個通信兵和報務員，他寫下遺書：「……繼續抗戰，余死瞑目矣！」隨後殊死決戰，血染山河，飲彈殉職。寸性奇師長的腿被炸斷時，他說：「我腿已斷，不必管我；我決心殉國，以保全國格人格。」言畢，拔出身佩短刀自殺。王竣師長的防地是死守之地，將士大部分壯烈犧牲。有人建議轉移後撤，他慷慨陳詞：「未殲敵恥耳!何面目見人？軍人不成功便成仁，當與諸君死此！」最終戰死沙場。武士敏軍長也是抗戰期間陣亡的中國高級將領之一，他率九十八軍將士浴血奮戰，在突圍時，不幸頭部中彈，為國捐軀。

英烈長逝，精神永存。山西大地，太行呂梁，將永遠銘刻下抗日英烈的英雄記憶。PICS

節選自《映像》2014年第9期，欲知更多內容可購買本期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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