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出師

吳征在城東的貓尾巷跟著師傅學了兩年手藝，師傅終於同意他出師了。

修鞋不過是小手藝，吳征早學會了，可師傅就是不讓出師。「你師傅呀，啥都好，就是太嚴。」好多人見了吳征都這麼說。

吳征從小就喜歡看修鞋。上學那會兒，他難得靜下心來讀書超過十分鐘，卻能在修鞋匠的攤子前一坐大半天，看得特別專註。熱愛到這份兒上，學起來哪有不快的。可別人跟著師傅頂多學上三五月就出師，吳征卻足足學了兩年。

出師那天，師傅專門為吳征擺了一桌酒，師徒兩人對坐暢飲。

「小征啊，師傅我只有一件事求你，你走後，無論到哪裡，都不要說是我的徒弟，我就對你感恩戴德了。」這話把吳征聽愣了，本來出師是高興的事，意味著自己可以自立門戶單獨擺攤。沒想到臨別竟得到這樣的贈言，吳征如墜冰窟。

「其實，你學手藝還是很認真的，也有靈氣。」師傅又說，「無論是皮鞋、膠鞋還是布鞋，是高桶、中桶還是低邊兒，你都能拿得動、修得好。我這些顧客對你的手藝也挺認可。只是你這個人哪，為人處事有毛病，所以我一直不讓你出師。」

師傅有些醉意，端起酒和吳征主動碰了一下杯，一口乾了，一滴酒從嘴角流出來，順著脖子往下走。「就說那次，明明你是出去喝酒了。我問你，你卻說鬧肚子蹲廁所。比不誠實更糟的還有，別人拿來補的皮鞋明明只有一個洞，你硬是給人家找出三個洞來。你那點小把戲哪能瞞過我？」

吳征又驚又羞，滿臉通紅，原來師傅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

「還有昨天你乾的那件事，更是不像話。你包里那張五十塊假錢呢，是不是偷偷找給人家了？」吳征大驚，潮紅蔓延到脖子上。

「那五十塊假錢在我這兒，我去跟人家賠的不是！」師傅拿出錢，一把甩在吳征面前，吳征恨不得找個地縫一頭鑽進去。

「小征啊，鞋壞了可以補，這心眼兒要是壞了，可不好補喲。我想來想去，也不能老拴著你，沒道理呀。索性放你走，以後你好自為之吧。」

吳征獃獃地坐著，突然一個激靈，端著滿滿一杯酒站起身，一口喝乾，大聲說：「師傅，我能補，我一定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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