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梨花香》五、二房進門

二房進門

冬天的早晨還有點冷，老太太的房間距離大太太的房間沒有那麼遠，就是這麼短的路，老太太已經走的滿頭大汗，她的的小腳站不太穩，在光滑的石頭路上跌跌撞撞。

早起的天才剛剛泛起一點藍色，星星還在微微弱弱的閃著光，世界還是模糊的。院里長工的呼嚕聲一陣陣的響起。廚房裡，廚娘們剛剛開始生火，濃濃的棒葉子煙籠罩著黎明，嗆的廚娘一直咳嗽。一切都和原來一樣，不緊不慢，不慌不張。

「娘，您起了！」鑲玉難得這麼早就起床，她穿了一件體面的緞子衣服，早早的在門口迎著，看起來是用心打扮了一下，看見老太太進門，她馬上走上去攙扶。

「大奶奶，您扣子扣錯了。「臘梅幫著撩起厚厚的門帘，看著鑲玉，略有尷尬的說。

「哎呦，這起的太急，你看看。」鑲玉不好意思的笑著，一邊扣著扣子，扣差了的棉襖扣子，一邊往前走：「娘，您慢點。」

「起開，就你這身板還扶我，這往後，我比你得多活20年。」老太太推開了鑲玉：「寶寶呢？」老太太厭惡的看著鑲玉凌亂的頭髮，急匆匆的往裡屋走。

「太奶奶，小少爺在屋裡，「臘梅說著領著老太太進了裡屋。「在炕上自己玩呢。」

鑲玉的房間還是非常整潔的，不知是否也是提前準備好，炕上的羊毛氈潔白無瑕，紅色緞子整整齊齊的包著，針腳細細的走了好幾道，感覺緞子和氈是天然合在一起的。炕上放了一個小紅炕桌，桌上的紅褐色茶盤上描了暗紅色的牡丹，茶盤裡放了剛從窖子里拿出來的蘋果和瓜子花生，但是最顯眼的還是那桿吸鴉片的大煙槍。

鑲玉快速的拿走這桿煙槍。尷尬的笑了笑。

昨夜燒的炕現在還有餘溫，屋裡的炭火也燒的很旺。

炕裡面，黑色羊皮褥子上穿著紅色肚兜的胖小子正躺在小褥子上對著屋頂傻笑。

「閨女啊，這寶寶不是挺好嗎？咋就憨了！「老太太看著自己這個大胖孫子，「這笑的不是挺開心嗎？」說著脫了鞋上了炕。

「太奶奶，您逗逗小少爺試試，我也拿不準，但是這孩子就跟我的梨果反應不一樣。」臘梅也湊了上去。

「寶寶，看奶奶的果果。」老太太拿著蘋果逗著小孫子，只見這個小少爺雙眼獃滯，不哭不鬧，你以為他看著天花板，但是他什麼也沒看。：「是不是眼睛有問題？」老太太回頭看了看臘梅。

「太奶奶，眼睛沒問題，喂飯的時候能接的住。」臘梅說：「按說我也養了兩個孩子了，這六個月的時候應該都會自己玩了，我家梨果現在都開始學著爬了，手裡也懂得握著玩具玩，這大少爺現在還不會坐呢。」

「娘，您看這，這——，要不咱們去瞧瞧去，縣城的大夫看看。」鑲玉靠著牆坐著，掉下了眼淚。

「哭，還有臉哭啊，這不是因為你。」老太太長嘆了一口氣：「不能去，要是憨了，誰也瞧不好，要是沒憨也不用瞧，咱們王家上對的起老天爺，下對得起莊戶人，可不能讓大家笑話。咱家出了個憨子。」老太太放下手中的蘋果，下了炕穿上鞋就走。：「這事和進福說下吧，看他想咋個弄。」

臘梅挪到鑲玉身邊安慰著瘦弱的大太太。

天剛剛擦黑，晚飯剛剛吃過，雪星子開始掉了起來，這裡的冬天總是下雪，說下雪倒不如說是下冰碴子，這小米粒一樣的雪打在人臉上生疼。這是今年冬天最冷的一天了。

「哎呀，快來人啊，臘梅姐——臘梅姐——」丫頭桂花的尖叫聲打亂了這個即將入眠的傍晚。

「怎麼了，叫喚什麼呢，踩你尾巴了？」二少爺進財剛從外面回來，他拍打著身上的雪，進了院子。

「咋了桂花，我這刷鍋呢，你這叫的嚇我一跳。」臘梅從廚房裡急匆匆的走了出來，洗完水只能擦在身上。

「快來救命啊，姐，這不是大少爺寶寶和你家梨果嗎？「桂花脫了棉襖蓋在了地上，自己直哆嗦。

「梨果？「臘梅著急了，跑了兩步。

一看可不嗎，自己家的梨果和小少爺正在雪地里躺著，兩人光著身子，寶寶已經奄奄一息，梨果還在大口的喘著粗氣。

「哎呀，我的老天呀，我這剛把他倆哄睡著了啊，我就吃了一口飯，這鍋還么刷完呢，這是咋了。「說著她抱起梨果，桂花抱起小少爺，就往屋裡跑，這裡距離老太太屋裡近，先進了老太太屋。

「他娘的，這誰呀，耍的這麼狠。「進財雖然平日就痞，天不怕地不怕，面對這事還是嚇著了。

「怎麼了？「進福正在老太太屋裡，他們商量著明年收地的事，一下沒這景象嚇著了。

老太太也蹦了起來。

臘梅哇哇大哭，已經顧不上回答。

「老太太，我這剛給您送完夜壺，出門就看見這倆孩子在您門口前面不遠處，「桂花還小，這時候也掉下了眼淚，：「不知道放了多久了，我過去的時候身上都已經被雪蓋了。」

「寶，梨果，醒醒啊。」進福看著棉襖里的兩個孩子，已經紅的發紫了，「桂花，快去叫寶他娘來看看。」

「進財呀，快去叫馬成，叫胡大夫。」老太太也急了，用手捂著寶寶的胸口。：「這是誰呀，這麼害我們老王家。」

一陣忙活，鎮里的胡大夫到的也及時，兩個孩子擦身子，泡冷水，泡熱水，倒是緩了過來，睡了過去。

「緩是緩過來了，接下來就得看他們倆的造化了，這要是感染了風寒，可別燒壞咯。」胡大夫說。

一切算是告一段落，臘梅還在哭，馬成在一旁安慰著。

「是不是你家梨花乾的呀，孩子小，是不是玩過家家呢？」進財嘴裡含著一個牙籤說。

「說什麼呢，二少爺，梨花吃過晚飯就睡了，現在還在睡著。「臘梅轉頭說：「再說了，梨花最疼她弟弟，怎麼可能。」說完又哭了起來。

「是俺。」一旁面無表情的鑲玉，低著頭說，

「是俺弄的。」她說的淡定，一邊說一邊玩弄這自己油油的頭髮。

大家愣了愣，

「大太太，您這是做什麼呢？這是您的孩子啊，「梨香沖著鑲玉吼叫。

「這——」馬成欲言又止，看了看大少爺。

「瘋婆子，你這是想害死我們一家啊。」老太太說著就要下炕。

與此同時，進福走了過去，

「啪——「清脆的一個耳光，

鑲玉的鼻子出血了，但是她笑了，笑的很詭異。

「打吧，我不疼，我晚飯後剛吸了鴉片，我不怕疼。」鑲玉繼續笑著：「都說我的寶寶憨，我看看在雪地里，他倆能不能懂的冷，都不懂啊，都是憨子，哈哈哈哈。」

「馬成，把這個瘋婆子給我關起來。」老太太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這一宿，王家過的煎熬。

鑲玉在沒有上燈的房間里哀嚎。

老太太房間里，馬成、進福、臘梅和老太太一宿沒睡。

天還沒亮，倆個孩子都燒了起來，臘梅一盆一盆的換著水。生怕，倆個孩子燒壞了。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一杯換一杯的喝著茶。

馬成心疼孩子，更心疼媳婦。

「進福啊！」老太太停頓了一下：「咱們王家不能叫人家笑話，這鑲玉咱得留著，不能休。叫她自生自滅吧。但這香火不能斷，你挑個日子，娶個二房吧。」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娘啊，這鑲玉就是您給選的，您看著都成了啥樣了，一來這馬上開春要忙了，二來我現在的心思也不想成親，緩緩吧。」進福走過去給老太太倒上了新茶。

「這事由不得你，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我不能叫你爹埋怨我，沒給你哥倆續香火，組家庭。「老太太說著站了起來，走到炕沿邊，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臘梅呀，這瘋子害苦了你，燒也退了，你們都回屋睡會，叫她們幾個丫頭起來，照顧吧。馬成，一會天大亮了，你找下王婆子，叫他給進福相幾個不錯的姑娘，咱不看家世，屁股大能生孩子就行。」

是呀，這二房就是來生孩子的，這王婆子能幹，說找個屁股大的就能找個屁股大的，堡南頭，老馬是個老莊戶，家裡有個閨女叫馬玉，18歲，長的好看，屁股大。想著能嫁到王家也算是造化，毫不猶豫的應了親。

冬天缺菜少肉的，酒席也沒辦，這馬玉就嫁了過來。

「玉兒啊，我老王家不會讓你吃虧，你家租的地以後就都給你爹了，你這要是給我生個孫子，生一個我給你家同樣多的地，老太太我不會虧了你。」王老太太說這給馬玉帶上一個金戒指。

「娘，我知道了，我一定給進福多生幾個孫子。」馬玉靦腆的點了點頭。

這馬玉爭氣，嫁進來才兩個月，就懷孕了，結果頭胎生了個閨女，頭胎還不滿一歲，這二胎就懷上了，二胎又生了個女的。好在這馬玉身體還年紀小，二胎一歲半，馬玉又懷孕了。

「閨女苦了你了，這次要是還是個閨女，你別的也別想了，你倆也沒辦事，我就還你個自由身。這胎要是個男娃，那我就許你一生一世的富貴」老太太說這又給了一個金鐲子。

春天的小雨稀稀拉拉的，馬玉焦急的過活著，她真的害怕，怕這一胎還是女的，自己被趕走可咋辦。

臘梅的梨果，也慢慢的長大了，因為那次的高燒，梨果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還好老太太許了一個未來，說梨果長大了可以娶馬玉的大閨女，這馬成和臘梅才鬆了一口氣，這梨果以後不用受罪了。於此同時，臘梅又懷孕了。

故事講到這，才真正的開始了。講的倉促，不想太亘長。但是接下來的事情我得慢慢講，因為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故事，這個故事，像野馬一樣倔強，像小河一樣曲折，結尾或悲或喜，每個人會有不同的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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