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西貢被攻陷前的混亂政局

嘉隆街22號屋頂上的美航公司直升機正在撤離人員

1975年4月21日，也就是南越國軍第18師團從春祿撤退的第二天，絕望的越南共和國總統阮文紹宣布辭職，向71歲的副總統陳文香移交權力。這位患了風濕病、視力很差的越南共和國「元老級」人物一上任，就發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說，發誓要堅守崗位，直至「士兵全部戰死或國土完全淪喪」。

上任後，陳文香「熱情」地挽留阮伯勤做政府總理。同時，前總統阮文紹和前總理陳善謙決定離開越南共和國，去國外尋求政治庇護。到了這般田地，一度曾是東南亞國家風光無限的「自由國家楷模元首」的阮文紹卻如同喪家之犬似的，被西方國家集體拒絕接納，只有台灣接納了他們。4月25日夜， 美國駐越南共和國大使格拉漢姆?馬丁安排阮文紹和陳善謙坐上飛機，離開西貢飛往台北。

1975年3月，從順化附近的順安港僥倖逃脫的南越國軍士兵， 他們擠滿了船上的每一個角落

阮文紹的離去並沒有讓殘存的越南共和國政權得到喘息。他們既要面對越軍總攻，又要面對來自美國和法國的外交壓力。內外交困的陳文香身心俱疲，他只幹了一個星期就在4月27日下午召開國民會議，投票決定誰來接替他出任越南共和國最後一任總統。會議召開前，國防部長陳文敦做軍事簡報，他直截了當地說目前的軍事態勢已經毫無希望了，陳文香當即接過話茬，宣布辭職。接著，國民議會投票選舉楊文明。出任越南共和國最後一任總統。楊文明曾是吳庭艷時代十分吃香的將領，特別是在1955年到1957年掃平各個教派的戰役戰鬥中為吳庭艷立下汗馬功勞。正是因為這些功績，吳庭艷十分器重他， 沒想到這個傢伙竟然是1963年發動政變和一舉幹掉吳庭艷兄弟的領導人，之後他短暫出任越南共和國總統，但很快就被阮慶趕了下台。從此，他被邊緣化，逐步成為所謂「第三方勢力」的領導人。國民會議之所以選擇他當最後一任總統，主要是因為法國聲稱楊文明是北越唯一可能接受停火談判的合適總統人選，大家都還寄希望於和平，沒有想到國家覆滅一途。

4月28日夜，陳文香和楊文明進行了權力交接。楊文明一上任就提出當前目標是和越南南方共產黨（民族解放陣線）達成停火協議，他錯誤地認為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不甘心屈從於河內，只要自己擺出低姿態，對方是一定會同意議和的。他還天真地認為北越可不想馬上統一南方。之所以還抱著這些幻想，是因為楊文明和民族解放陣線有電台聯繫。另外，他的弟弟是越南人民軍的一名高級將領。1963年發生倒吳政變後，越南中央政治局委員黎德壽曾試圖利用這層關係派他的弟弟去越南南方，策反楊文明，但沒有成功。

從峴港和順化逃離的難民

總統就職典禮前，楊文明問高文園上將是否願意跟他討論一下目前的軍事形勢（實際也就是挽留）。高文園上將以自己公務繁忙為由婉言拒絕。高文園上將可沒有忘記1963年11月政變的時候，他沒答應幫楊文明，脊樑就被卡賓槍頂住的屈辱。因此，他在陳文香移交權力前就辭去了總參謀長的職務。幾小時後，高文園上將就來到頭頓市，然後坐上一架美國人的直升機永遠地離開了越南南方。不久，高文園上將的副手也離開了，聯合參謀本部陷入了癱瘓。

面對一個軍事中樞神經已經完全陷入癱瘓的國家，楊文明倒是信心滿滿。他在總統就職演說中聲稱自己要重啟和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的談判，並承諾釋放所有政治犯，結束信息管制，組建包括所有黨派在內的聯合政府。對南越國軍，他命令部隊要繼續堅守剩下的國土。演講末了，他向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發出呼籲，問對方是否願意接受停火，並在《巴黎和平協約》的框架內進行政治協商，共同組建聯合政府。

正在執行轟炸任務的F-105戰鬥轟炸機，編隊中央為電子護航機EB-66

楊文明太天真了。實際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本身就是歸北越勞動黨中央政治局領導，作為貫徹北越中央政治局關於解放南方、統一祖國的政治鬥爭工具，套用時髦的話來說就是北越的「馬甲」。對於楊文明的呼籲，越南中央政治局專門致電胡志明戰役指揮部，嚴詞拒絕楊文明的「假和平、真喘息」的建議並要求部隊務必徹底解放西貢，統一祖國！

作為對楊文明幻想的回應，越南人民軍空軍5架A-37攻擊機於4月28日16 點25分從藩朗市的清山空軍基地起飛，18點00分飛抵新山一機場上空，突然投彈轟炸了機場，炸傷南越國軍空軍11架飛機。這次空襲狠狠扇了楊文明一個巴掌，同時也正如文進勇大將預想的那樣，對南越國軍空軍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衝擊，並促其瓦解。空襲後，第3軍區轄地內的越南共和國空軍大部分機群和空勤人員恐慌出逃，飛往泰國。

A-37攻擊機

儘管越軍進行了空襲，西貢周圍的激烈戰鬥也持續不斷，可楊文明還是願意「做夢」。為了表明自己組建聯合政府的誠意，他致函美國駐越南共和國大使格雷漢姆?馬丁，要求所有美方情報人員必須在24小時內離開越南南方。馬丁大使答應照辦，黎格洛上校和史密斯少將迅速銷毀機密文件，並讓剩下的美方情報人員前往新山一機場等待撤離。

為了重建軍事指揮中樞，楊文明還讓前第2軍區司令永祿中將接替高文園上將出任總參謀長。作為越南阮朝最後一個皇帝保大的親戚，永祿曾在1963 年積極支持楊文明的倒吳政變，親自率裝甲部隊開進了西貢。他的軍事指揮能力一般，1968年越軍發起新春總攻擊和總奮起後，他被阮文紹解除了第2軍區司令的職務。讓這麼一個多年沒有擔任過高級軍職的人，突然出任總參謀長， 對永祿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更糟糕的是，目前聯合參謀本部基本是人去樓空，主要將領都跑上美國船了，留守的人寥寥無幾（而且不少還是越軍的間諜）。楊文明也知道在人手不夠的情況下，永祿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掌好聯合參謀本部這個舵的。因此，他給永祿的任務只有一個：再守2天，給楊文明爭取寶貴的時間和對方進行和平談判。

1975年4月29日，越南市民試圖在西貢陷落前一天攀爬進入美國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獲得疏散機會

4月29日10點00分，永祿來到聯合參謀本部履新，和留守的參謀們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後，他給幾個主要將領打電話，詢問戰況發展。遺憾的是，他沒法聯繫上第3軍區司令阮文全中將，倒是設法聯繫上了第4軍區司令阮克南少將（1968年4月溪山戰役「飛馬」行動階段時任第3傘兵戰團團長）。阮克南少將承諾說自己一定會聽從永祿中將的命令，並做好準備一旦西貢陷落就讓芹苴市做越南共和國的陪都。

楊文明的小算盤打得很精，但越軍不會給他們機會了。在美國人加速撤退的同時，越南人民軍也加大了進攻力度。在西貢東面，特工第116團和第429團從4月26日下午開始就組織奪取西貢東面7座重要橋樑的奇襲戰鬥（第2 軍進攻地帶有5座橋樑，第4軍進攻地帶有2座橋樑）。對於配屬第4軍的特工部隊來說，他們要拿下邊和西面同奈河上的新橋和爭橋（鐵公路兩用橋）。對於配屬第2軍的特工部隊來說，他們主要的目標是奪取隆平西面的同奈河公路橋，以及邊和—西貢高速公路上的兩座橋樑，而第二座橋便是橫跨西貢河的新港大橋，同時也是西貢的大門。

越軍活捉了楊文明

本文摘選自《神話與現實：1975年西貢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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