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濤：十幾平米的地方就下一滴雨
禾·泉
微刊
第二十二期
十幾平米的地方就下一滴雨
作
者
簡
介
李星濤，1998年開始創作，安徽作家學會會員，先後在《星星》、《綠風》、《詩潮》、《文學港》、《詩歌月刊》、《安徽文學》、《中國校園文學》、《少年文藝》、《佛山文藝》、《上海詩人》、《中國鐵路文藝》等發表詩歌300餘首。
十
幾平米的地方就下一滴雨
就這麼巧
十幾平米的地方就下一滴雨
這滴雨避開了其他時間 其他人
它在今天下午四點三十二分
專門找到了我
它不落在我的頭頂
也不落在我的衣領
而是藉助於柳樹上跑過來
一陣風
迎面打進了我的眼裡
伴著涼痛
我的眼睛隨之汪出了酸澀的湖水
在
鄉下赤了一次腳
看到灰黃的大地了
看到大地上碧綠的青草了
大雨中 學著父親的樣子
左手拎著鞋 赤著腳
在泥濘中走路
泥漿順著腳丫吱吱冒上來
草抓住了機會 不停地扎著腳心
細深的疼痛向上噴涌
一片葉子落下來
幸福地落在了樹裸露的根上
「呯「的一聲跌倒
身上濺上的是新鮮的泥漿
冬
天，枝頭上一隻殘留的果
這是一隻癟果 現在變成了
黑瘦的果脯 懸掛在枝頭
冬天的風沒有捨得吹下它
並且用冰雪保住了它
誰也不會想到 這隻殘留的癟果
會是一頓美餐
被雪地上麻雀當成了年三十的午飯
搽
臉
對著鏡子搽臉
突然想起昨晚戲台上的那個小丑
如果此時我不把鼻尖山的面霜糅開
我和那個小丑實在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這面霜不能浸潤進皮膚
我和那個白臉的曹操也是很像的
可我的擔心只有一分鐘便煙消雲散了
因為白點很快就消失了
面霜也很快就消失在我白嫩的臉皮下
沒有人能看出我像誰
更看不出我藏在白嫩臉皮下的另一個我
我
不要錢，只要地
這是從七十歲的身體里
射出的一串子彈
它先後擊退了村長的咆哮
鎮長和書記的輪番進攻
白鬍子上呼嘯的烈火
嚇得紅色拖拉機
也只好乖乖繞過他的地頭
你們喝你們的牛奶
我吃我的糧食
匍匐著紫花的牧草地旁
他和他的高粱站在一起
如槍似戟的姿態
絲毫也不亞於當年青紗帳中
那些兩眼噴火的先烈
一
個只買到站票的人
走到哪節車廂都是一樣
他第一次品嘗到了浮萍的生活
如果買到了坐票或者卧鋪
他現在也許就睡著了
這窗外的青山綠水就白等他了
他想到了驢 馬 騾子
這些站著睡覺的動物 它們一定
也是一群沒趕上機遇的人
等著它們的又會是什麼呢
都是必定要下車的人 可笑的是
一個熟睡的人下車了
一個清醒的人又上車了
熟睡的人給清醒的人占著座位
不變的還是他
沒有人替代 也不替代任何人
從這一節車廂走到那一節車廂
從那一節車廂再走回這一節車廂
他只是他自己
外面還有鐵軌 硬硬地往前延伸
桌
上放著枱曆的人
悲苦的人 傷心的人
從今天開始經受酷刑
鋒利的刀片切削著攝氏36度的身體
白天黑夜微笑淚水河流山川
……你身邊的一切
都會紛紛而來 一片一片盡情饕餮
怎樣吃去的 你又怎樣填補
生命的長度就是刑期長度 受刑的長度
只給你留下骨頭 留下根
你自己種在體中 重新長出肉體
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
從此日夜推動著自我的石頭
頭上白雪飄飄 腳下白雪皚皚
悲苦的人 傷心的人
一場大雪之中 開始從內往外
從骨頭 從疼痛
層層咀嚼凜冽呼嘯的寒風
文學顧問：許輝
策劃：劉彬彬
主編：君娃
責任編輯：張岩、何吉發、戚佳佳
圖文美編：付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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