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歷史性錯誤

【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成為全球第三個明確拒絕加入對抗氣候變化陣營的國家】

勞倫斯·圖比婭娜（LaurenceTubiana）

美國退出《巴黎氣候協定》

北京時間6月2日凌晨3點（華盛頓時間6月1日下午3點），美國總統特朗普向全世界做出最終答覆——宣布退出《巴黎氣候協定》。2015年12月，《巴黎氣候協定》在法國通過，開啟了全球前所未有的一次合作。98%的國家就此聯手對抗氣候變化，共同為人類未來做出努力。《巴黎氣候協定》是一項里程碑式的聯合國條約，我們所有人都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才取得這一最終成果。特朗普正在犯一個巨大的錯誤，將給他的祖國和全世界帶來嚴重的不良後果。

特朗普說，他試圖針對巴黎氣候大會所取得的那些協議重新開展談判，或起草一份新協議。但當時全世界領導人都盛讚《巴黎氣候協定》是遏制氣候變化的一次突破，是國際合作的一次勝利，是全球經濟的一個福音。今天仍然如此。

美國欠全世界一個氣候正義

在當前我們所面臨的諸多挑戰中，氣候變化以其全球性而顯得尤為獨特。它影響到地球上的所有生命要素——從生態系統和糧食生產，到城市和工業供應鏈。將氣候變化嚴格地看成是單純的環境問題，完全沒有切中要害。

我們可以心懷好意地假設特朗普只是不理解他的這一決定的影響。但是，不管特朗普怎麼想，我們知道，他身邊有很多對該決定心知肚明的顧問。據世界資源研究所公布的數據，美國佔1850-2013年間全球溫室氣體總排放量的比例高達26.6%，而如今美國人口僅佔世界的4.4%。以國際能源署（IEA）《2016年能源統計數據報告》的2014年最新數據為例，全世界能源和工業二氧化碳排放量為平均每人4.5噸（IEA的數字是72億人，總共324億噸），而美國的人均排放量接近這一水平的四倍，為每人16.2噸（3.2億人，52億噸）。特朗普大談《巴黎氣候協定》偏袒印度，但他沒有承認印度人均排放量只有1.6噸，是美國的十分之一。簡言之，作為人均排放量一直比世界平均水平高出數倍的國家，美國欠全世界一個氣候正義。

在競選過程中，特朗普承諾要創造就業崗位，保護美國工人免受世界「劫掠」。他還在推特上宣布，他對《巴黎氣候協定》做出了一個決定，即「讓美國重新偉大」。

但特朗普的決定妨礙著他宣稱的所有這些目標，並且有悖於絕大多數美國人民的意願，包括許多他自己的支持者。背棄《巴黎氣候協定》的他，增加了美國遭遇氣候變化的毀滅性後果的風險，其中不少後果他們已經開始體驗到了。此外，他也正在扼殺欣欣向榮的可再生能源和電動汽車行業的就業崗位，這兩個行業正僱用越來越多的工人，而特朗普一直宣稱自己代表這些工人的利益。

從廣義而言，特朗普矮化了美國自身，也放棄了它的全球領導角色。當我在法國政府中任職並參與構建氣候行動共識的全球之旅時，我直接體會到了美國的領導力能夠實現怎樣的成就。我目睹這股向善的力量被否認，這股向善的力量因決策者目光短淺而被顛覆，這實在令人痛心。

氣候變化不只是環境問題

特朗普及其顧問就像是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在某種意義上，他們認定美國不會因以下事實而遭受損失：已在破壞加利福尼亞中央河谷的農場的旱災、海平面升高造成的沿海城市的海水倒灌、不時將美國農村的廣袤區域焚為焦土的風暴和野火，以及威脅到我們所有人的水和糧食供應短缺。

參與《巴黎氣候協定》的其他各方對特朗普決定的反應相當強硬，這證明了協定自身的堅韌性。看到美國因為特朗普的決定而拖了全球氣候行動的後腿，其他國家感到十分悲哀。但我們不會等待，事實上，我們已在前行。

全世界對此的反應將在2017年7月的20國集團峰會上顯現出來。目前，歐洲、中國、印度、加拿大等國家均已重申對《巴黎氣候協定》目標的承諾。這些國家明白氣候變化的危險。

迄今為止，在全球197個國家中，《巴黎氣候協定》已經對其中147個國家生效。另有48個簽約國尚待國內批准協定，只有尼加拉瓜與敘利亞兩個國家沒有在公約上籤下名字。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美國即將加入尼加拉瓜與敘利亞的陣營，成為全球第三個明確拒絕加入對抗氣候變化陣營的國家，這完全與當今全球合作氛圍背道而馳。世界主要經濟體每天都在形成新的協議，在研發、基礎設施投資和產業戰略等方面開展合作。它們齊心協力致力於發展低碳經濟，讓2020年成為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達峰之年。

歐洲領導人已經同印度和中國領導人會晤，尋找可以合作開發清潔能源和綠色基礎設施的領域。這些領域將迎來大筆投資，歐洲央行、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和其他許多機構都在制定相關融資機制。在全球金融體系中具有巨大影響力的主權財富基金也在將投資轉向綠色經濟。

應堅持綠色發展之路

雖然，歐洲正在逐步淘汰燃煤能源生產，中國、印度和韓國也在迅速將投資從煤炭行業轉向可再生能源領域，但是，即便是我們當中最樂觀的人，也認為舊的化石燃料時代不會很快過去。

放眼全球，各國比的是「誰能最快變綠」。從電氣化和智能電網設計，到電動汽車、綠色建築、循環技術和有機化工，新行業正在這些領域成規模地出現。可再生能源革命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目前已經開始改變整個世界，令人振奮的增長潛力顯而易見。

特朗普決定逃避美國的全球責任，自絕於這些發展趨勢，這令人為他感到羞恥。他的決定對許多努力想成為新經濟發展中一員的人來說是一次打擊，其中就包括大量美國人。

特朗普並不能讓全體美國人就範。美國各州和市政層面的氣候行動遍及全美，其規模和人們的雄心都在不斷提升中。特朗普的歷史性錯誤是這一集體行動的一大障礙，但他幾乎不可能阻擋這些行動。正如中國公司如今在培訓美國煤炭工人建設風電場一樣，世界其他國家將繼續齊心合力，共同打造未來市場和勞動力大軍。

美國經濟龐大、居民生活富裕、化石燃料密集，它所造成的全球氣候變化遠甚於其他任何國家，因此它必須接受它應擔負的責任。至少在最低限度上，美國應該積極地與世界其他國家合作。

（作者為巴黎政治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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