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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話春秋之一百五十七:鄢陵之戰,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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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75年,魯成公十六年,狗年(丙戌年)。這一年,國際社會重大事件都是以晉楚「鄢陵之戰」為主線鋪展開來。魯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晉楚「邲之戰」,晉國大敗,楚國便開始飲馬黃河,雄視北方。晉四面受敵,晉國君臣為擺脫窘境,痛定思痛,內修文治,外施武功。首先北伐戎狄,安定後方;然後在「鞍之戰」大敗齊國,解除東方威脅,離間了齊楚聯盟;再則聯吳制楚,使楚國有後顧之憂;最後「麻隧之戰」痛擊秦軍,不復為「西鄙之患」。經過23年的努力,晉國終於擺脫困境,再度可以與楚國爭雄,大戰於鄢陵。早在此戰之前,晉國大夫欒鍼(qián,欒書的兒子)出使楚國,楚國令尹子重問起晉國的勇武表現在哪裡,欒鍼回答說:「喜好整齊,按部就班(『好以眾整』)。」子重問:「還有什麼?」欒鍼回答:「喜好從容不迫(『好以暇』)。」後人合「好以眾整」與「好以暇」為成語「好整以暇」,意思就是臨大事,有實力,有氣度,從容不迫的意思。「鄢陵之戰」,晉國確實做到了「好整以暇」,讀者可以好好看看「第六部分」,從中體驗古人在戰爭中可愛的紳士風度。本篇篇幅較長,閱讀注意勞逸結合,特此聲明!

「十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來乞師。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於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楚殺其大夫公子側。秋,公會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於沙隨,不見公。公至自會。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曹伯歸自京師。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於苕丘。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於扈。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孔子老先生用167字記載今年14件事,其中最重要的事情晉楚「鄢陵之戰」,晉國報了23年前「邲之戰」的仇。

(一)

十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

魯成公十六年,春季,周王朝曆法的正月,天上下雨,樹木結冰。

冬末春初,應該是凍雨吧,而「木冰」即霧凇或樹掛。《春秋》記載此事,是記載怪異的現象。2008年,我國出現大面積凍雨災害。這種自然現象,在現代也不是很多見也很奇特,因此,在孔老夫子所處的時代,當做怪異的事情來記載屬於正常。讀《漢書》時,您會發現後儒把此異象與很多社會政治事件聯繫起來,更多的是牽強附會吧。

(二)

夏四月辛未,滕子卒。」

魯成公十六年,夏季,四月初五,滕文公死了。

滕文公,姬姓,名宏,滕國第20任君主,滕錯叔的後裔。滕昭公之子,公元前599年—公元前575年在位25年,繼任者是滕文公之子滕成公姬原。《春秋》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記載滕君的名字(不書名,未同盟)。

滕文公跟定晉國不動搖,因此在公元前600年遭宋國包圍和討伐,公元前578年,參與了晉國與秦國的「麻隧之戰」,生平就這兩件事情。

(三)

「鄭公子喜帥師侵宋。」

魯成公十六年,夏季,鄭國的公子喜帥師入侵宋國。

鄭國的子罕(公子喜)進攻宋國,宋國大夫將鉏(zū)、樂懼在汋陂(yuè,宋地,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寧陵縣東)打敗了他。宋軍退兵,駐紮在夫渠(宋地,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寧陵縣附近),但不加警備。鄭軍伏兵襲擊,在汋陵(宋地,在今河南省商丘市寧陵縣南)打敗了他們,俘虜了將鉏、樂懼。這是由宋國仗恃打了勝仗而不加戒備。【閑話春秋】之一百五十講到:「持陋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就是這個道理吧。這兩位大夫可是有大罪受了。

(四)

「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魯成公十六年,夏季,六月初一,發生了日食。

根據現代天文學推算,此次日食是公元前575年5月9日的日全食。一般記載日全食一般為「日有食之,既。」,這裡沒有「既」字,可能是負責天文曆法的官員失誤吧。

(五)

「晉侯使欒黶來乞師。」

魯成公十六年,夏季,晉厲公派大夫欒黶(yǎn)來魯國請求援軍。

四月十二(戊寅),晉軍討伐鄭國的軍隊出發。同時,派了至少兩路使者去「乞師」,晉國大夫郤犫(chōu)去到衛國,然後到齊國,請求兩國出兵助戰。衛國較近,所以衛獻公接到命令,先行發兵攻打鄭國,到達鳴雁(今河南省開封市杞縣北)。而魯國較遠,欒黶到六月才到魯國,難怪諸侯都來不及參與會戰。

晉厲公打算討伐鄭國,範文子(士燮)說:「如果按照我的願望,諸侯都背叛,晉國的危機可以得到緩和。如果只是一個鄭國背叛,晉國的憂患,可能馬上就會來了」。這話帶著點「小情緒」,晉厲公無道,三郤驕橫,所以範文子想著諸侯都背叛晉國,或許可以讓晉國的君臣這些人因恐懼而思修德。欒武子(欒書)說:「不能在我們這一輩執政的時候失去諸侯,一定要進攻鄭國。」於是就發兵。欒書率領中軍,士燮作為輔佐;郤錡率領上軍,荀偃(荀庚之子)作為輔佐;韓厥率領下軍;郤焠(cuì)將新軍,郤至作為新軍輔佐。荀罃(yīng)留守。郤犫(chōu)去到衛國,然後到齊國,也是請求兩國出兵助戰。欒黶前來請求出兵時卑讓有禮,孟獻子說:「晉國可能得勝了。」

鄭國人聽說晉國出兵,就派使者報告楚國,鄭國大夫姚句耳同行。楚共王救援鄭國。司馬子反(公子側)率領中軍,令尹子重率領左軍,右尹子辛(公子壬夫,司馬子反之弟)率領右軍。路過申地,子反進見申叔時,說:「這次出兵會怎麼樣?」申叔時回答說:「德行、刑罰、和順、道義、禮法、信用,這是戰爭的手段。德行用來施予恩惠,刑罰用來糾正邪惡,和順用來事奉神靈,道義用來建立利益,禮法用來適合時宜,信用用來護守事物。人民生活優厚,道德就端正;舉動有利,事情就合於節度;時宜合適,生產就有所成就;這樣就能上下和睦,相處沒有矛盾,有所需求無不具備,各人都知道行動的準則。所以《詩》說:『安置百姓,沒有不合乎準則(《詩經?頌?周頌?思文》)。』這樣,神靈就降福於他,四時沒有災害,百姓生活優厚,齊心一致地聽命,沒有不儘力以服從上面命令的,不顧性命來彌補死去的戰士的空缺,這樣就是戰爭所以能夠勝利的原因。現在楚國內部丟棄他的百姓,外部斷絕他的友好,褻瀆神聖的盟約而說話不講信用,違反時令發動戰爭,使百姓疲勞以求快意。人們不知道什麼是信用,進退都是罪過。人們為他們的結局在擔憂,還有誰肯去送命?您還是儘力做吧!我不會再看到您了。」

姚句耳先回來,子駟(公子騑)詢問情況,他回答說:「楚軍行軍迅速,經過險要的地方行列不整齊。動作太快就會考慮不周,軍容不整齊就喪失了行列。考慮不周、行列喪失,怎麼能打仗?楚國恐怕不能依靠了。」

(六)

「甲午晦,晉侯及楚子、鄭伯戰於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魯成公十六年,夏季,六月二十九日,天氣比較灰暗,晉厲公和楚共王、鄭成公大戰於鄢陵。楚共王和鄭成公被打敗。楚國殺了他們的大夫公子側。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儘管大戰是六月底,但事情卻從五月就開始了。五月,晉師渡過黃河,這是要去討伐鄭國,沒想到楚國湊上來挨揍。聞聽楚師將至,範文子(士燮,中軍佐)就想回去,說:「我們若逃避楚國,就可以紓緩憂患。會合諸侯,非我所能,還是遺留給有能力的人吧。我們如果群臣和睦以事奉國君,這就夠了。」欒武子(欒書,中軍將)說:「不可以。」

六月,晉、楚兩軍在鄢陵(今河南許昌市鄢陵縣西北,鄢原是一古國,妘姓,為鄭武公所滅。鄭滅鄢後,初用原名,後改為鄢陵)相遇。範文子(士燮)不想作戰。郤至(新軍佐)說:「韓原之戰,晉惠公失敗而歸(魯僖公十五年,公元前645年,詳見【閑話春秋】之八十四)箕之役,先軫死於狄陣不能復命(魯僖公三十三年,公無前627年,詳見【閑話春秋】之一百零二);邲之戰,荀伯(指荀林父)失敗奔走不復故道(魯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詳見【閑話春秋】之一百三十四),這都是晉國的恥辱。您也了解先君時代的情況了。現在我們逃避楚國,這又是增加恥辱。」範文子說:「我們先君的屢次作戰,是有原因的。秦國、狄人、齊國、楚國都很強大,如果我們不盡自己的力量,子孫將會被削弱。現在齊、秦、狄三強已經順服,敵人僅剩下楚國而已。只有聖人才能夠外部內部都沒有禍患。如果不是聖人,外部安定,內部必然還有憂患,何不放掉楚國把它作為外部的戒懼呢?」範文子(士燮)這是要給晉國君臣搞點憂患意識!而欒書是執政卿士,要的是刀下見菜,具體的功效。兩者的立場不同,則觀點不同,方法也不同。

六月,二十九日,天氣很灰暗。楚軍在清早逼近晉軍而擺開陣勢。晉國的軍吏擔心這種情況。范匄(gài,士匄,范宣子,士燮之子)快步向前,說:「填井平灶,就在軍營擺開陣勢,把行列間的距離放寬。晉、楚兩國都是上天的賜予,有什麼可擔心的?」範文子(士燮,中軍佐)拿起戈來驅逐他,說:「國家的存亡,這是天意,小孩子知道什麼?」欒書說:「楚軍輕佻,加固營壘而等待他們,三天一定退軍。乘他們退走而加以追擊,一定可以得勝。」郤至(新軍佐)說:「楚國有六個空子,我們不可失掉時機:楚國的兩個卿(子反、子重)不和;楚共王的親兵們從舊家中選拔,都已衰老;鄭國雖然擺開陣勢卻不整齊;蠻人雖有軍隊卻沒有陣容;楚軍擺陣不避諱月底(晦,月終,陰之盡。故兵家以為忌。);士兵在陣中就喧鬧,各陣式相聯合後就更加喧鬧,各軍(鄭、楚、蠻)彼此觀望依賴,沒有戰鬥意志。舊家子弟的士兵不一定是強兵,所以這些都觸犯了天意和兵家大忌。我們一定能戰勝他們。」據《國語?晉語六》說,晉厲公採用了郤至之謀,「欒書是以怨郤至。」,吃醋了!

楚共王登上樓車僚望晉軍。子重讓大宰伯州犁(晉國大夫伯宗子的兒子,去年公元前576年逃亡到楚國)侍立在楚共王身後。楚共王說:「晉軍的車子向左右馳騁,幹什麼?」伯州犁說:「這是召集軍官們。」楚共王說:「那些人都集合在中軍了。」伯州犁說:「這是一起謀議。」楚共王說:「帳幕張開了。」伯州犁說:「這是在先君的神主前占卜。」楚共王說:「帳幕撤除了。」伯州犁說:「這是將要發布命令了。」楚共王說:「喧鬧得厲害。而且塵土飛揚起來了。」伯州犁說:「這是準備填井平灶擺開陣勢。」楚共王說:「都登上戰車了,將帥和車右都拿著武器下車了。」伯州犁說:「這是宣布號令。」楚共王說:「他們要作戰嗎?」伯州犁說:「還不能知道。」楚共王說:「晉軍上了戰車,將帥和車右又下來了。」伯州犁說:「這是戰前的祈禱。」伯州犁把晉厲公親兵的情況向楚共王作了全面報告。苗賁皇(楚國斗椒子,魯宣公四年,公元前605年逃亡到晉國)在晉厲公的旁邊,也把楚共王親兵的情況向晉厲公報告。晉侯左右都以伯州犁在楚共王身邊,知晉國之情形,都說:「有國家中傑出的人物在那裡,而且楚國軍陣厚實,不能抵擋。」苗賁皇卻對晉厲公說:「楚國的精兵在於他們中軍的王族而已。請求把我們的精兵分開去攻擊他們的左右軍,再集中三軍攻打楚王的親兵,一定可以把他們打得大敗。」晉厲公讓太史占筮。太史說:「吉利。得到《復》繇。卦辭說:『南方的國家局促,射它的國王,箭頭中目。』國家局促,國王受傷,不失敗,還等待什麼?」晉厲公聽從了。

晉軍營前頭有泥沼,於是晉軍都或左或右地避開泥沼而行。步毅(郤至之弟,又稱郤毅)駕御晉厲公的戰車,欒鍼(qián,欒書之子)作為車右。彭名(邲之戰中任楚莊王左廣御戎;公元前589年陽橋之戰,楚共王還小,但戎車出行,彭名擔任御戎)駕御楚共王的戰車,潘黨(潘尫之子,潘崇之孫)作為車右。石首駕御鄭成公的戰車,唐苟作為車右。欒書、範文子領著他們私族部隊左右護衛著晉厲公前進。戰車陷在泥沼里。欒書打算將晉厲公裝載在自己車上。他兒子欒鍼說:「書(在君王面前直呼其父名號)退下去!國家有大事,你哪能一人攬了?而且侵犯別人的職權,這是冒犯;丟棄自己的職責,這是怠慢;離開自己的部下,這是擾亂。有三件罪名,不能違犯啊。」於是就掀起晉厲公的戰車離開泥沼。

六月二十八日(癸巳),楚國大夫潘尫(wāng)的兒子潘黨和養由基把皮甲重疊而射它,穿透了七層(厲害!)。拿去給楚共王看,說:「君王有這樣兩個臣下在這裡,還有什麼可怕的?」楚共王發怒說:「真丟人(鄙視其有勇無謀)!明早作戰,你們射箭,將會死在這武藝上(杜預注曰:言女以射自多,必當以藝死也。」晉國大夫呂錡(魏錡)夢見自己射月亮,射中,自己卻退進了泥塘里。占卜,說:「姬姓,是太陽(周朝以姬姓為尊);異姓,是月亮,這一定是楚共王了。射中了他,自己又退進泥里,就一定會戰死。」等到作戰時,呂錡射中了楚共王的眼睛。楚王召喚養由基,給他兩支箭,讓他射呂錡。結果射中呂錡的脖了,伏在弓套上死了。養由基拿了剩下的一支向楚共王復命(以顯示「一發而中」)。

郤至三次碰到楚共王的士兵,見到楚共王時,一定下車,脫下頭盔,快步向前而走。楚共王派工尹襄送上一張弓去問候,說:「正當戰事激烈的時候,有一位身穿淺紅色牛皮軍服的人,是君子啊!剛才見到我而快走,恐怕是受傷了吧!」郤至見到客人(即工尹襄),脫下頭盔接受命令,說:「貴國君王的外臣郤至跟隨寡君作戰,托君王的福,參與了披甲的行列,不敢拜謝命令。謹向君王報告沒有受傷,感謝君王惠賜給我的命令。由於戰事的緣故,謹向使者敬禮。」於是,三次向使者肅拜以後才退走。

晉國的韓厥(韓獻子)追趕鄭成公,他的車夫杜溷(hùn)羅說:「是否趕快追上去?他們的御者屢屢回頭看,注意力不在馬上,可以趕上。」韓厥說:「不能再次羞辱國君(魯宣公二年,公元前589年,晉齊鞍這戰,韓厥已辱齊頃公)。」於是就停止追趕。郤至追趕鄭成公,他的車右茀翰胡說:「另外派輕車從小道迎擊,我追上他的戰車而把他俘虜下來。」郤至說:「傷害國君要受到刑罰。」也停止了追趕。鄭成公的駕御石首說:「從前衛懿公由於不去掉他的旗子,所以才在熒地戰敗(魯閔公二年,公元前660年,熒澤之戰狄滅衛)。」於是就把旗子放進弓袋裡。車右唐苟對石首說:「您在國君旁邊,戰敗者應該一心保護國君。我不如您,您帶著國君逃走,我請求留下。」於是唐苟就戰死了。

楚軍被逼在險阻的地帶,楚大夫叔山冉對養由基說:「雖然國君有命令,為了國家的緣故,您一定要再射箭。」養由基就射晉軍,再射,被射的人都被射死。叔山冉舉起晉國人投擲過去,擲中戰車,折斷了車前的橫木。晉軍於是停下來,囚禁了楚國的公子茷。

欒鍼見到令尹子重(公子嬰齊)的旌旗,向晉厲公請求說:「楚國人說那面旌旗是子重的旗號,他恐怕就是子重吧。當初下臣出使到楚國,子重問起晉國的勇武表現在哪裡,下臣回答說:『喜好整齊,按部就班。(「好以眾整」)』子重說:『還有什麼?』下臣回答說:『喜好從容不迫。(好以暇)』現在兩國興兵,不派遣使者,不能說是按部就班;臨到事情而不講信用,不能說是從容不迫。請君王派人替我給子重進酒。」後人合「好以眾整」與「好以暇」為成語「好整以暇」,意思就是臨大事從容不迫的意思。晉厲公答應了,派遣使者拿著酒器奉酒,到了子重那裡,說:「寡君缺乏使者,讓欒鍼執矛侍立在他左右,因此不能犒賞您的從者,派我前來代他送酒。」子重說:「他老人家曾經跟我在楚國說過一番話,送酒來一定是這個原因。他的記憶力不也是很強嗎?」受酒而飲,不扣留為難使者,重新擊鼓開戰,從早晨開始作戰,直到黃昏還沒有結束戰爭。

司馬子反命令軍官視察傷情,補充步兵車兵,修理盔甲武器,陳列戰車馬匹,雞叫的時候吃飯,唯主帥的命令是聽。晉國因此擔心。苗賁皇通告全軍說:「檢閱戰車、補充士卒,喂好馬匹,磨快武器,整頓軍陣、鞏固行列,飽吃一頓、再次禱告,明天再戰!」就故意放鬆楚國的俘虜讓他們逃走。楚共王聽到這些情況,召子反一起商量。大夫穀(gǔ)陽豎獻酒給子反,子反喝醉了不能進見。楚共王說:「這是上天要讓楚國失敗啊!我不能等待了。」於是就夜裡逃走了。

晉軍進入楚國軍營,吃了三天楚軍留下的糧食。範文子站在兵馬前面,說:「君王年幼,下臣們不才,怎麼能得到這個地步?君王還是要警惕啊!《周書》說,『天命不能常在不變(「唯命不於常」,《尚書?周書?康誥》)』,說的是有德的人就可以享有天命。」

楚軍回去,到達瑕地,楚共王派人對司馬子反(公子側)說:「先大夫(指成得臣)讓軍隊覆沒(城濮之戰),當時國君(指楚成王)不在軍中。現在您沒有過錯,這是我的罪過。」子反再拜叩頭說:「君王賜下臣去死,死而不朽。下臣的士兵的確敗逃了,這是下臣的罪過。」子重也派人對子反說:「當初讓軍隊覆沒的人(指成得臣),他的結果你也聽到過了。何不自己打算一下!」子反回答說:「即使沒有先大夫自殺謝罪的事,大夫命令側死去,側豈敢貪生而陷於不義?側使國君的軍隊敗亡,豈敢忘記一死?」楚共王派人阻止他,沒來得及,子反就自殺了。這也是喝酒誤事而自殺的第一人。《春秋》記載為:「楚殺其大夫公子側。」

作戰的第二天,齊國國佐(國武子)、高無咎(高固的兒子)到達軍中,衛獻公從衛國出來,魯成公從壞隤(魯邑,今山東濟寧市的曲阜市境內)出來。宣伯(叔孫僑如)和穆姜(魯成公生母)私通,想要去掉季文子(季孫行父)、孟獻子(仲孫蔑)兩人而佔取他們的家財。看來「三桓」內部也開始爭鬥了。

成公將要出行,穆姜送他,讓他驅逐這兩個人。成公把晉國的危難告訴她,說:「請等我回來再聽取您的命令。」穆姜生氣,公子偃、公子鉏快步走過,穆姜指著他們說:「你要不同意,他們都可以是國君!」這是赤裸裸地威脅,意思是隨時可以廢除魯成公,更立國君。魯成公在壞隤(魯邑,今山東濟寧市的曲阜市境內)等待,防護宮室、加強戒備、設置守衛,然後出行,所以去晚了。讓孟獻子在公宮留守,而季文子隨從率兵伐鄭,可見魯成公無意去掉二人。

這就是晉國和楚國之間的「鄢陵之戰」,是報前仇,也是樹後恨。就象5?12大地震平衡了地球板塊力量一樣,此戰也平平衡了諸侯國之間的力量。

(七)

「秋,公會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於沙隨,不見公。公至自會。」

魯成公十六年,秋季,按計劃,魯成公和晉厲公、齊靈公、衛獻公、宋國華元、邾國人在沙隨舉行正式會晤,晉厲不會見魯成公,所以魯成公就回國了。

晉國組織此次國際會議,主要目的是慶祝戰爭勝利,其次商量進攻鄭國(鄭成公還沒順服),再次是追究諸侯晚到之責(齊、衛、魯晚到)。魯國大夫叔孫僑如(宣伯)開始使壞,派人告訴郤犫(chōu)說:「魯成公在壞隤等著,以等待勝利者。」意思是魯成公坐山觀虎鬥,沒有幫助晉的意思。郤犫率領新軍,同時做公族大夫,主持東方諸侯的事務。他從宣伯那裡拿了賄賂財物(晉國人都貪財?),在晉厲公那裡毀謗魯成公,於是晉厲公就不和魯成公見面。魯成公就從會見地沙隨(宋地,古有沙隨國,在今河南商丘市寧陵縣北)自個兒回國去了。

(八)

「公會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

魯成公十六年,秋季,魯成公與晉厲公、齊國佐(國武子)、邾人一起討伐鄭國。

七月,魯成公會合尹子(尹武公,周卿)和晉厲公、齊國佐(國武子)、邾人諸侯進攻鄭國。成公將要出行,穆姜又像以前一樣命令成公(讓魯成公驅逐季文子、孟獻子)。魯成公又在宮中設了防備以後才出行。諸侯的軍隊駐紮在鄭國西部,魯國的軍隊駐紮在督揚(鄭國東地。山東省德州市齊河縣東南),不敢經過鄭國。魯國大夫子叔聲伯派叔孫豹(叔孫僑如之弟)請求晉軍前來迎接魯軍,又在鄭國郊外為晉軍準備飯食。晉軍為迎接魯軍而來到,聲伯四天沒有吃飯等著他們,直到讓晉國的使者吃了飯以後自己才吃。諸侯遷移到制田(今河南鄭州市的新鄭市東北),晉國大夫知武子(知罃)作為下軍副帥,率領諸侯的軍隊入侵陳國,到達鳴鹿(今河南周口市鹿邑縣西),因此又入侵蔡國。還沒有回來,諸侯又遷移到潁上(潁水之濱,當在今河南許昌市的禹州市)。七月二十四日(戊午),鄭國的子罕發動夜襲,宋國、齊國、衛國都潰不成軍。

(九)

「曹伯歸自京師。」

魯成公十六年,秋季,曹成公從京師回到曹國。

曹國人向晉國請求說:「自從我先君曹宣公去世(公元前578年),國內的人們說:『怎麼辦?曹宣公死後太子被殺的憂患還沒有消除。』而貴國又討伐我寡君(公元前576年,晉厲公拘捕了曹成公),因而使鎮撫曹國國家的公子子臧逃亡(公元前576年,子臧逃奔宋國),這是在大舉滅曹,莫非由於先君(指曹宣公)有罪吧!可是如果有罪,那麼君王又使他參加會盟。君王不丟失德行和刑罰,所以才能稱霸諸侯,豈獨丟棄敝邑(曹國)?謹在私下向貴國表達真情。」

曹國人再次向晉國請求。晉厲公對子臧說:「你回去,我送回你們國君。」子臧回國,曹成公也回來了,子臧把他的封邑和卿的職位全部交出去而不再做官。

(十)

「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於苕丘。」

魯成公十六年,秋季,九月,晉國拘捕了魯國大夫季孫行交,關押在苕丘。

叔孫僑如(宣伯)派人告訴郤犫說:「魯國有季氏、孟氏,就好像晉國有欒氏、范氏,政令就是在那裡制訂的。現在他們商量說:『晉國的政令出於不同的家族,不能統一,政不由君,這是不能服從的。寧可事奉齊國和楚國,哪怕亡國,也不要跟從晉國了。』晉國如果要在魯國行使自己的意志,請留下行父(季文子)而殺了他,我把蔑(孟獻子)殺死,事奉晉國,就沒有二心了。魯國沒有二心,其他小國一定服從晉國。不這樣,行父回國就必然背叛晉國。」

九月,晉國人在苕丘(晉地,具體不考)逮捕了季孫行父,只有魯成公回國了。在鄆地(西鄆,在今山東菏澤市鄆城縣東)等待,派子叔聲伯向晉國請求放回季孫(季文子)。郤犫說:「如果去掉仲孫蔑(孟獻子)而留下季孫行父,我給您魯國的政權,對待您比對公室還親。」聲伯回答說:「僑如的情況,您一定聽到了(與穆姜私通)。如果去掉仲孫蔑和季孫行父,這是大大地丟棄魯國而加罪寡君。如果還不丟棄魯國,而承您向周公求福,讓寡君能夠事奉晉國國君,那麼這兩個人,是魯國的社稷之臣。如果早晨去掉他們,魯國必然晚上滅亡。魯國被齊、楚滅亡後,就成了靠近晉國的仇敵。滅亡了以後就會變成仇敵,還來得及補救嗎?」郤犫說:「我為您請求封邑。」聲伯回答說:「嬰齊(聲伯),是魯國的小臣,豈敢仗恃大國以求取豐厚的官祿?我奉了寡君的命令前來請求,如果得到所請求的,您的恩賜就很多了,還有什麼請求?」範文子(士燮)對欒武子(欒書)說:「季孫行父在魯國,輔助過兩個國君(魯宣公和魯成公)。妾不穿絲綢,馬不吃糧食,難道他不是忠誠嗎?相信姦邪而丟棄忠良,怎麼對付諸侯?子叔嬰齊接受國君的命令沒有私心(不受郤犨請邑),為國家謀劃也沒有二心(四日不食,以堅事晉),為自己打算而不忘國君(辭邑、不食,皆先君而後身)。如果拒絕他的請求,這是丟棄善人啊!您還是考慮一下吧!」於是允許魯國講和,赦免了季孫行父。

(十一)

「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魯成公十六年,冬季,十月十二日,魯國大夫叔孫僑如逃奔齊國。

魯國放逐叔孫僑如(宣伯)並且和大夫們結盟,以叔孫僑如為戒。叔孫僑如逃亡到齊國。古代有對所謂惡臣(逃亡在外之臣)陳述其罪惡,然後盟於大夫,後世也是如此,要「開大會」,劃清界線,清除流毒,汲取深刻教訓。齊國的聲孟子(聲孟子,齊靈公母,宋女)也和叔孫僑如私通,讓他位列於高氏、國氏之間,地位很高。叔孫僑如說:「不能再犯罪了。」便逃亡到衛國,也位於各卿之間。

(十二)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犨盟於扈。公至自會。乙酉,刺公子偃。」

魯成公十六年,冬季,十二月初三,魯國大夫季孫行父與晉國大夫郤犨在扈地結盟。魯成公從會盟地回國後,十二月二十三日,暗殺了公子偃。

晉國答應與魯國結盟和談,十二月初三,季文子(季孫行父)和晉國大夫郤犫在扈地(鄭地,在今河南鄭州市北、新鄉市原陽縣西)結盟。魯成公參加了會盟。回國後,十二月二十三日,派人暗殺了鄭國大夫公子偃,這是因為公子偃參與了魯國的政治陰謀。魯國把叔孫豹(叔孫僑如之弟)從齊國召回,立了他為叔孫氏的宗主。

讀點春秋,知點禮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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