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風亮 阿槐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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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槐的仇恨

作者/鞠風亮

編輯/紅煊

誰曉夜半悚然驚

（取材於紀曉嵐《閱微草堂筆記》卷十三《槐西雜誌三》）

（一）

阿槐從小喜歡讀書，沉穩聰慧。8歲那年，父親去景德鎮販瓷器時，在長江遇風浪船毀人亡。

3年後，母親忽然染病，雖經伯母精心照料，但不久即病入膏肓。臨終前，母親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妹妹阿桐，淚如斷珠。

「可憐的孩子，才沒爹，又要沒娘……你們跟著伯父伯母，聽他們的話……」

伯母湊過來，「妹妹，你就放心走吧，我會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孩子疼。」

母親點點頭。

阿槐看見母親暗淡的眼裡閃過一絲憂鬱的光。

「阿槐，答應我，好好照顧妹妹，她才7歲……」

母親的哭聲逐漸衰弱，最後停下來。

她的手心緊緊扣著阿槐的手，阿槐伏下身，悄悄地攥著。

伯父伯母在族人的見證下，按例收養了可憐的兩個孤兒，連同他們家的30畝好地、一個兩進院落和相當的財物。

好日子很短。伯母開始以各種理由折磨阿槐兄妹，先是指桑罵槐，繼而惡語相向，後來開始拳腳相加。學不許上了，還經常不給吃喝，不給任何零花錢。

阿槐看透了伯母和伯父的居心，一聲不吭，寧願自己多受虐待，也盡量保護阿桐。

鄰居們看不下去，族裡的一些長輩也找伯父談話。伯父都是好好應著，當著人面訓斥伯母幾句。但回到家中立即跪下，任由伯母侮辱。

阿槐被伯父安排放羊，阿桐則逼著洗衣做飯。

一天，一個渾身臟臭的乞丐上門乞討，阿桐見他可憐，偷著給他一個炊餅，不幸被伯母看見，當場一個耳光打過去，阿桐被打倒在地，嚎啕大哭。

放羊回來的阿槐飛跑過來，扶起妹妹，眼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然而他很快冷靜下來，領著妹妹給伯母磕頭道歉。

伯母哼了一聲，罵道：「阿桐你個小剋星，今後要是在干吃裡扒外的事，看不扒了你的皮！」

乞丐還愣在那兒，阿槐走過來，推他一把，「趕緊滾！」

乞丐走了。阿槐帶著阿桐，拿了鐮刀和筐子，也出了門。

（二）

「鬧鬼了—鬧鬼了！真是嚇死人了！」

幾天來，左鄰右舍的街坊們都面露驚恐之色，紛紛議論村裡鬧鬼的大事。

原來，每到五更之後，鄰居們就聽見自己屋頂上有人嚎哭，開始是一個女聲，接著又加上一個男聲。

赫然是阿槐的母親和父親的聲音！

族裡一個膽大的長輩不怎麼害怕，就問：「你倆可是阿槐的父母？」

男聲說是。

「你們為什麼夜裡哭，嚇得大夥睡不著。」

女聲說：「我大哥大嫂霸佔我家的家產，虐待我的孩子，我心疼！」說著又哭起來。

「既然你兄嫂犯錯，你們直接找他好了，為什麼連帶鄉人不安？」

男聲道：「唉，父母之下，長兄為尊，我最近的親人就是我大哥，我怎能忍心禍害他，我只能乞求族人可憐見。」

族人怒了：「你不忍心禍害你哥，倒是忍心折騰我們。好，明晚這時候你再來，我把你大哥大嫂喊來。」

哭聲立止，鬼影倏忽不見。

（三）

族長找到伯父伯母，二人也隱約聽見聲音，加之鄰居們的議論和白眼，兩人惶惶不可終日。

「你們做下的好事！無論如何也得見上你兄弟，有個交代，否則家法伺候！」

伯父心中有鬼，不敢違命。

是夜，月黑風高。伯父爬上自己屋頂，膽戰心驚。

哭聲飄過來，確是阿槐父母的聲音，連躲在屋檐下的伯母也聽得真切，不禁毛骨悚然。

「兄弟弟妹，我是你大哥，求你別來害我們。」伯父渾身顫抖，有如篩糠一般。

女聲凄慘的哭：「我把兩個孩子託付給你們，你們整日摧殘折磨，敢問良心何在！」

「不許對大哥無理！」男聲轉而對伯父說：「大哥，你們所為我在陰間一概全知，只因放心不下，至今仍未輪迴。」

伯父擦擦冷汗，「兄弟弟妹，我們沒照顧好侄兒，慚愧啊。我生性懦弱，作不了你嫂子的主，那些打罵虐待的事都是她做的，你們要就找她去吧。」

「該死的，推個一乾二淨！」黑暗中的伯母氣得牙疼，隨後又被巨大的恐懼嚇到，喃喃自語：

「別來找我，別來找我，我可再也不敢了！」

一陣沉默。男聲又說：「長兄比父，長嫂比母，縱然兄嫂有錯，我又豈能加害於你們。別無他願，只求你們善待我可憐的孩子。」

然而女聲卻是難掩憤怒：「不行！決不能輕饒了這對薄情寡義的小人！我定要稟報冥王，求他給我們一個公道！」

「求求你們，不要……」

伯父伯母又愧又恨又驚又怕,倆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時昏死過去。

（四）

伯父伯母一改往日的粗暴，按照正常人的做法悉心照顧阿槐阿桐。倆人都上了學，阿槐依然少言寡語。

兩年後，阿槐徑直找到縣衙，請求官府判還自己家產，自立門戶，不再依附伯父。

伯父不允，當夜被惡鬼擄走，嚇得只剩半條命。伯母不敢再堅持，將家產如數交付給阿槐。

阿槐加高了和伯父相鄰的圍牆，不再來往。

一日，伯母偶遇阿槐的管家，似曾相識的面熟。

好不容易想起來，原來是兩年前被她趕走的乞丐。

還有一個年輕女子跟著管家，他們錐子一樣的目光盯著伯母，伯母不寒而慄。

又一個三年，阿槐中了進士。回鄉祭祖完畢，阿槐向衙門遞上狀紙一封，控告其伯母謀害母親。

人證物證齊備。證據之一，是伯母為母親葯里添加的毒藥藥方。

伯母伏法。

阿槐冷冷地看著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憂鬱的目光，和她手心裡攥濕的紙片。

個人簡介

鞠風亮：男，山東沂水人，上世紀70年代生人，供職於臨沂市某科技公司。1991年開始業餘創作，先後在《齊魯晚報》、《時代文學》、《星星詩刊》、《山東文學》、《小小說月報》、《中國建材報》、《中國軍工報》、《國防科技》等媒體發表散文、詩歌、小小說、報告文學作品800餘篇，文章多次獲獎。

文學微刊編輯部

總編：冰月

總監：瞭然

顧問：遙遠

主編：紅煊

策劃：譚聰

審稿責編：灰姑娘 陳再 象彌

排版：紅煊 譚聰 微光 文曉紅

主播：橙子 默兒

稿費：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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