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際傳承斷檔，越南東湖年畫正面臨消失的風險

年畫

越南是「海上絲綢之路」的重要一站，中國與越南的友好邦交源遠流長。2013年被列入越南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越南東湖民間木刻年畫，與中國年畫以及中國傳統文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隨著越南社會經濟的發展，類似東湖年畫這樣的傳統藝術，也面臨著代際傳承斷檔的嚴峻挑戰。不久前，華東師範大學舉辦了「越南東湖年畫展」，旨在喚起兩國民眾對於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關注。

原文：《越南東湖年畫面臨消失的危機》

對話：方雲 阮有果

翻譯：越南 阮鴻璜

方雲，華東師範大學「越南東湖年畫展」負責人），阮有果，越南東湖年畫傳承人。

方雲

您能簡單介紹一下越南東湖年畫以及您作為東湖年畫傳承人的大致情況嗎？

阮有果（越南東湖年畫傳承人）

越南東湖年畫是2013年被列入越南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東湖年畫因產于越南北寧省順城縣雙湖社東湖村而得名。

阮有果

東湖村距首都河內約40公里。從前的東湖年畫，是春節期間越南民眾家中的必備物品，每年的臘月初一、初六、十一、十六、二十一和二十六這幾天里售賣年畫，許多他省的人都會涌到東湖村購買，非常熱鬧。年節前貼在家裡的年畫，往往會留到下一個春節前才被新的年畫替換掉。現在，東湖村開發了旅遊，將年畫作為旅遊紀念品售賣。製作年畫是我們東湖村人以及我們家庭的核心收入，這些能保證我們的基本生活。

阮有家族在東湖村是一個大家族，祖墓還在。阮有家族富有勤勉好學的精神，祖上當官的人很多，現在子孫們也有很多人擁有高學歷，在工作方面也有成就。我們阮有家族世代作畫，與東湖年畫有著不解之緣，所以我們的家族中，很多人因東湖畫而出名，如：我的祖上阮有純、阮有統等人，我父親阮登制也是有名的制畫人。我自小跟著父親學畫，大學畢業以後回到了東湖村，現在我接下了父親的工作，繼續從事家族的東湖年畫經營。

方雲

現在的東湖年畫市場與過去相比，是否發生了變化？東湖年畫的現狀如何？您的家族經營狀況又是如何呢？

東湖畫興盛時期，全村都作畫，制畫家族多達十七個。但是隨著社會變遷，東湖年畫也發生了變化。以前全村作畫，現在只剩下兩個家族仍在維持，能熟練作畫的畫師也就二十位左右。傳統的東湖年畫，面臨著消失的危機。

阮有果

如今，我們整個家庭都致力於東湖年畫的宣傳與推廣。我的兒子夫婦繼承了我們祖輩留下的工作。我們不僅收藏、保存與複製那些正在消失的古代雕版，復原一些傳統的年畫作品，也努力做一些東湖年畫的傳習工作，比如給孩子們講東湖年畫，給他們上課等等，這些都正在積極地實現中。現在我們家庭的生活水平，與社會平均家庭收入相差不多。

方雲：越南東湖年畫最大的特點是什麼？有什麼經典畫作？除了傳統題材的東湖年畫，您是否有創新作品？這些作品在市場上受歡迎嗎？是否有東湖年畫相關的文化衍生品（文創）？它們是否受到年輕人的歡迎？

阮有果：越南東湖年畫，屬於木版年畫，使用的顏料都是來自天然植物或礦物的原料，紙張也是用由鼠皮樹製成的純天然手工紙。制畫時，在紙上依次拓印色塊，最後用雕版壓上黑色線條板。即便一幅簡單的畫作，也需要好幾道工序，製作工藝還是十分獨特的。越南著名詩人黃琴曾在詩作中用「明晰」二字來描述東湖畫的顏色和線條，「『疊紙』上有一股鮮明的民族氣息」。東湖年畫大部分都是反映越南勞動人民生活，經典畫作有動物圖案的，如《陰陽豬群》、《群雞圖》；吉祥寓意的《榮華》《寶貴》；幽默諷刺類的畫作如《老鼠娶親》《人老心不老》；還有反映勞動生活場景與遊戲的《牧童短笛》《盪鞦韆圖》，等等，一直受到老百姓的歡迎與喜愛。

除了傳統題材以外，我也有一些創新作品，比如《金猴獻福》《姐妹情深》《虎威山河》等。與傳統的題材相比，這些新作品也同樣被大家認可。此外，我們還做了一些新的產品，如用疊紙做紀念冊、東湖年畫掛曆、明信片、郵票、牆紙等，這些都很受年輕人的歡迎。還有一些衍生產品，不過不是由我們親自經營管理的，比如：東湖年畫元素的竹畫、銅畫、絲畫、扇子、陶瓷等產品，遊客都非常喜歡。

方雲：東湖年畫成為越南國家非遺保護項目之後，有了什麼樣的改變？國家與當地政府是否有特別的保護與支助？

阮有果：東湖年畫自從被列為越南國家級非遺直到現在，確實有了一些變化。首先，提升了知名度，更多的人知道並特地來東湖村深入了解與購買年畫，甚至包括外國人。地方政府正在計劃建立一個東湖年畫的研究保護中心。2013年開始，地方政府也有一些補助經費發放給個人，但是確實不多，也不是長期的資金。除這些以外，政府還與本國及外國的一些組織機構舉辦一些關於東湖年畫的講座，大力宣傳與推廣東湖年畫，幫助東湖年畫在地方辦展，甚至去國外展出。

方雲：您覺得當下東湖年畫最大的問題是什麼？您又是如何在保護與傳承上盡一己之力的呢？

阮有果：我個人覺得東湖年畫的保護力度還不夠，現在東湖畫最大的問題是如何保存與發展。如果我們不及時、不積極地去做這些工作，東湖年畫很快就會消失。

在過去的時間裡，我所做的工作包括：參加展覽，將東湖年畫向更多的人群宣傳、推廣；研究畫作的內容、典故，作資料收集與整理，並把它介紹給大家；努力培養下一代的藝人等。我還在努力學習漢語與喃語，目的是為了在收集、研究信息時，更加準確。還有一些國外的專家與留學生們來找我研究東湖年畫，他們主要是進行學術研究以及碩、博論文、科學報告等。我也非常樂意與他們交流，為他們提供各種幫助，這樣有助於國際上對東湖年畫的認知與了解。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564期第8版，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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