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新鄰居

往期推薦：散文：青絲三千

【作者簡介】張引娣，黃河文學學會會員，白水作協會員，中學語文教師。喜歡到處走走，拿筆塗塗寫寫，記錄生命的點點滴滴，曾在不少雜誌、平台發表拙作。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由於城市規劃道路拓寬，退休老教師老吳的老屋在拆遷之列，因而老吳在將近六十五歲時不得不搬離陪伴了自己大半輩子的老屋，搬至了城西的幸福小區。

將近十天的搬搬挪挪，那些看似無用棄之可惜的雜物基本整理到位。當老吳將最後一件物品——那床印花被子搬至樓上時，他靠著樓梯喘著粗氣想歇息二三分鐘。對面的門開了，走出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女子，燙著的長髮披在肩上，畫過的眉毛、眼圈特別的誇張，渾身散發著一股不知是什麼的香味，她一看見老吳，就滿臉堆笑地說：「大爺，歡迎歡迎，我給你幫幫忙吧？」老吳忙回答：「不用不用，你忙。」燙髮女子沒有絲毫要停的意思，她已經走下了樓梯。老吳還沒有回過神來，旁邊的門也吱一聲開了，依然走出來一個女的，年齡與剛才那個鄰居一樣，三十多歲，只見她隨便扎個馬尾，看了看老吳，沒有吱聲正準備下樓，她卻開口了：「大爺，被子那邊擦地上了。」她返過身彎下腰把被子撩起來就走了。這就是兩位新鄰居吧，老吳邊想邊抱著被子進屋了。

剛搬到新居，老天就變臉了，下起了小雨，站在窗前望著外邊的雨簾，老吳想起了自己的老屋和那些親近的老夥計。哎，看來這兒住著的年輕人多一些，這不，自己旁邊這兩位，昨個所見過的，也不知怎麼稱呼，其中一個描眉畫眼，滿臉笑容的就稱她為「小美」，第二個冷冷的不多言語，就稱她「小冷」吧。忽然，老吳聽到旁邊的房間里傳出「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的讀詩聲，「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明顯是媽媽和兒子在讀詩互動。退休老教師老吳一下子為這個鄰居投了一票，不錯，下雨天和孩子玩對詩。老吳忽然想，見到的兩個鄰居年齡差不多，想必孩子也差不多吧，另一家在幹啥呢？他側耳傾聽，靜悄悄的沒有動靜，老吳啞然一笑，自己怎麼有聽牆角的嫌疑，他連忙走到客廳，拿起一本《金秋》看了起來。

下了兩天的雨終於停了，老吳忙下樓去走走，活動活動筋骨。這不，剛走到一樓打開樓門，就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口， 「怎麼不回家呀？小朋友。」「我爸接我回來，又上班去了，我媽打麻將還沒有回來。」老吳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打麻將不管孩子，現在都啥人嘛？「你渴不渴呀？要麼去爺爺家喝口水。」「不渴，爺爺，我亂跑媽媽打我呢。」「嗯……」老吳背著手朝前走去，快拐彎的時候，碰到小美，「大爺，遛彎呢？氣色很好呀，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說話。」老吳心裡暖烘烘的，看來人人都愛聽讚美，自認為看透世事的老吳也不例外。

還沒有走出小區，突然老友打來電話，說要來新家看看老吳。老吳就轉身往回走，來到樓下，小男孩不見了，老吳心裡一咯噔，小美家的孩子，小美打麻將都不去接孩子。老吳搖搖頭上樓了，剛走到樓口，小冷手提垃圾打開門，「大爺——」小冷打了聲招呼，彎下腰又把地上的一袋垃圾提起來下樓扔去了。不對呀，老吳一個疑問，那是我的垃圾呀，老吳養成的習慣是每天晚上臨睡前才倒垃圾，這不剛才他下去就沒有提垃圾。這小冷怎麼也把老吳的垃圾提著倒了，老吳的心裡熱乎乎的，搖搖頭進屋了。

老友們來後，大侃胡侃了一陣，就又拉著老吳下樓去了。老吳他們去環城路上溜達了一圈，天就馬上黑了，老吳又溜達回了。走到樓下，一個比自己大點的老太太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怎麼回事，老姐姐？」「進不了兒子家的門，兒子前段時間給了我一把鑰匙，人家媳婦說孫子的鑰匙丟了，我就把鑰匙給了孫子，我給他們送燉的雞湯，半天進不了門。」 「走，跟著我。」老吳領著這位老太太走進樓道，誰知老太太與老吳一直走到四樓也停了，老吳看看，老太太來到小美家門口敲起門來，半天沒有敲開，老吳就把老太太領進了自己的家，老吳隨便與老太太聊開了：「老姐姐，你好福氣，找了個好媳婦，人特別熱情，對人很好。」「哎——哎——」老太太低著頭只是小聲答。老吳看著老太太拘束的樣子，他就開門去看對面的人回來沒有，他邊敲邊叫：「鄰家——」門開了，「大爺，是你呀，進來坐坐吃水果，我剛剛洗了水果。」小美滿臉堆笑，老吳忙問：「你剛才幹啥去了？」「在家，我下午回來就沒有出去。」老吳的心裡一愣，忙喊：「老姐姐，來，兒子家人回來了。」老吳分明看到小美唰的變了臉色，但很快就滿臉笑容：「謝謝大爺，麻煩你了。媽，你來了也不進屋，快快。」老吳回到屋半天都沒有回過神，明明剛才老太太敲門自己也看見了呀，老太太進不了門。可是剛才這小美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出去，這樣的兒媳婦少見，老吳不由自主地搖搖頭。

接下來的見聞讓老吳徹底改變了自己的看法，那天下午陽光很好，老吳就準備下樓遛彎。剛走到樓道，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個一米三左右的小男孩抱著個大大的輪椅，前面是一個女的背著個老太太，兩人都非常吃力地往樓下挪去，「來來來，爺爺幫你搬。」老吳忙從小男孩手裡接過輪椅，「謝謝爺爺。」小男孩說完就急匆匆去扶老太太了，老吳一看，原來是小冷背著一個老太太。下樓後，小冷默默地為老太太收拾好輪椅，與老吳一起把老太太放好，叮囑小男孩小心推著奶奶轉轉，她謝過老吳自己就急匆匆離去了。看著陽光下這一老一少，老吳沒有離去，他與老太太邊轉邊嘮嗑，老太太滿臉幸福地說：「我，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碰上這麼一個好媳婦，兒子工作離得遠，媳婦雖沒有過多的話，但是對我好，是個外冷內熱、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她會管孩子，不打麻將不愛穿戴。哪像鄰居那個，說的比唱的好聽，一件人事都不幹，把老太太打了好幾回，自己成天不著家，一個孩子全然不管，我要是在他們家，不知死了多少回了。你看，我不下樓，我這身體，可媳婦非要讓我晒晒太陽，她還要出去買零碎——鄰居老姐姐像個保姆一樣，伺候媳婦，經常被媳婦關在門外……」

老吳聽著老太太的話，想想自己這五六天的見聞，竟然覺得自己老了老了也犯了個大錯誤——識人不準，他想，新鄰居這個稱呼應該換換，小冷應該叫小美，小美還是叫小丑吧。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