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年時間，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累計核減紅牌、黃牌專業的招生計劃約470個，其中340個招生計劃作為給綠牌專業的「獎勵」。學校作出一系列專業調整決策的依據，正是基於對應屆畢業生培養質量評價數據的分析。

背景新聞

2017年5月，中山大學在最新一輪本科專業辦學評估意見中決定調整或暫停18個專業的2017年招生的消息，一經發布便引起了很大反響。面對來自公眾對學校專業動態調整的熱議甚至質疑，該校教務部負責人回應說，之前由於擴招等原因，使得學校本科專業在數量上與國內第一方陣高校相比偏多，在結構上也存在著部分專業的招生規模同社會需求不適應、部分專業間培養方案在課程設置上區分度不高、專業特色不鮮明、培養口徑過窄等問題。學校開展本科專業動態改革的目的是為了優化學科專業結構，提升專業與課程建設水平，實現人才培養目標。該負責人還強調，「就業率並不是中山大學本科專業調整的唯一原因。」（《中國青年報》，2017-05-15）

高校專業調整該以什麼為依據？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深圳職業技術學院有著自己的思考與實踐。

從2013年至今，深圳職業技術學院（以下簡稱「深職院」）已累計對31個專業進行了預警，17個專業被亮了黃牌，6個專業被亮了紅牌，核減大約470個招生計劃，拿出其中340個招生計劃作為給綠牌專業的「獎勵」。學校作出一系列專業調整決策的依據，正是基於對應屆畢業生培養質量評價數據的分析。每年，學校召開畢業生社會需求與培養質量跟蹤評價年報解讀會議時，除了二級學院領導班子必須出席外，學校希望各專業主任、教師也盡量參加，聽聽專家對本校畢業生培養質量「原汁原味」的講解。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報告解讀會由最初預想的要辦成一個一兩百人的研討會，變成現在實際參會人數通常達到七八百人。深職院招生就業處處長李凱說：「我們非常尊重數據，在數據的使用中真的是抱有極大的誠意。」畢業生培養質量評價反饋的數據，究竟如何在學校專業調整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呢？

評價人才培養質量，為什麼最關注這些指標——「當你持續關注一個指標的時候，數據能反映出其發展趨勢。如果能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加以改進，那麼這個指標是可以向自己希望看到的良性方向轉變的。」

每年畢業生培養質量評價報告里涉及的數據就有幾千個，哪些數據深職院最為看重？李凱首先提到了學生的就業競爭力指數，「因為這是一個綜合性數據，對它的計算加權綜合了畢業生畢業半年後就業率、月收入、畢業時掌握的基本工作能力水平、就業現狀滿意度等四項指標。學校認為，如果以就業為導向檢驗人才培養質量的話，這個數據能夠較為真實地反映畢業生的培養質量。」

另一個學校比較看重的指標是「工作與專業相關度」。李凱認為，雖然學校要尊重學生的多元化發展，但未必學了哪個專業畢業後就要從事專業對口工作。如果學生學了某個專業卻很少從事相關工作，專業教育的意義又從何談起？對學生投入的學習時間與精力成本而言也是巨大的浪費。所以在談到這個指標時不能唯它而論，但也確確實實不容忽視。除了像一些特殊專業類（如醫科類）外，如果某個專業的工作與專業相關度過低，學校總要反覆追問「為什麼」。「從深職院最近幾年的情況來看，這個指標從早年的百分之四十幾、五十幾，上升到現在的百分之六十幾，進步是明顯的。這就說明當你持續關注一個指標的時候，數據能反映出其發展趨勢。如果能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加以改進，那麼這個指標是可以向自己希望看到的良性方向轉變的，這讓我們很有成就感。」李凱表示。

有評價也得有獎懲——「被亮黃牌，招生減半，被亮紅牌，專業關停。此時，能否單獨成班不再是招生時首要考慮的問題。」

出於對畢業生培養質量評價數據的重視，每年，深職院對所有招生專業進行評價時把它們作為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但是一個專業的質量究竟該如何評判？李凱認為很難拿出一個公式推演出一個所謂的「綜合分數」。「後來我們想到，可以把我們最關心的指標提出來，因為它們代表了一種培養導向。所以首先就是就業競爭力指數，它說明了學生學得好不好；接下來是工作與專業相關度，它說明了學生學了之後願不願意干。但是光看這兩個指標是不夠的，因為還有一個問題沒有回答，那就是學生願不願意學。為此，學校找到了『第一志願錄取率』。而且這項指標的數據全部來源於原始數據，非常準確、翔實，絕對不會出現樣本不足的情況。」李凱表示。

有評價之後也得有相應的獎懲措施。學校全部招生專業圍繞這三項指標分別進行排名。如果某個專業這三項指標全都排在後面，那就說明這個專業的學生基本上既不願意學，學得也不好，學了也不幹，那這個專業就「攤上大事兒了」。但畢竟這種情況還是小概率事件，所以現在深職院規定，凡是有兩個指標排在後面的專業就要被預警。如果第二年還是沒有改觀，就給這個專業掏黃牌，第三年依舊有兩個指標靠後，那麼就要「兩黃變一紅」。一個專業只要帶「紅黃牌」在身，就要受到核減當年招生計劃的懲罰——被亮黃牌，招生減半，即便只招收一個班也要減招25%，如次年脫離警告區域則恢復原計劃招生；如果被亮紅牌，那這個專業就被關停。此時，能否單獨成班不再是招生時首要考慮的問題。根據李凱處長的介紹，從2013年開展專業預警及動態調整機制至今，深職院已累計對31個專業進行了預警，17個專業被亮黃牌，6個專業被亮紅牌，核減大約470個招生計劃。反之，如果一個專業在這三個指標中有兩項及以上排在當年全校所有專業前10位，就會被授予「綠牌專業」，並給予增加招生計劃的獎勵。截至目前，學校已累計為這類專業增加了340個招生計劃。但是綠牌專業不是「鐵帽子王」，僅限當年有效。要想在第二年繼續領到綠牌則需要專業自身不斷努力改進。

當專業調整面對教師的怨言——「不能為了讓三四個老師有活干，就讓教出來的三四十個學生畢業沒活干，這是對學生不負責。」

建立在學生培養質量評價數據之上的專業關、停、並、轉力度如此之大，各專業教師難道不會對此有所怨言嗎？李凱處長回憶說，在這項制度最初推進的時候，的確在專業教師中間引起了一定的討論。一些教師認為，他們的專業發展「偏長線」，拿眼下兩年的數據對一個專業進行評價過於嚴格。另外，專業調整畢竟涉及教師的切身利益，如果教師因此需要轉崗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能調整的。怎麼辦？學校黨委對這件事反覆研究後最終還是很堅定地認為，不能為了讓三四個老師有活干，就讓教出來的三四十個學生畢業沒活干，這是對學生不負責。而且，高職高專既是高等教育，同時也是職業教育，學校有責任告訴學生，學了這個專業以後他的典型工作崗位是什麼，需要具備哪些典型職業能力，以及未來踏入社會後大致的發展可能是怎樣的。

此外，李凱還補充說道，他認為學校對第三方的人才培養質量評價反饋數據的重視，並據此進行專業動態調整隻能稱為「治標」，根據「十三五」規劃，學校接下來還有「治本」的設計安排，即制定完善專業設置指導意見——不求面面俱到，但求所辦專業在國內和國際上能代表中國高職高專的應有水準。所以深職院下一步會通過對各項指標的衡量，對專業進一步優化精簡。「根據廣東『十三五』規劃、中國製造2025的目標以及整個經濟結構調整升級，珠三角哪些產業將有大發展？深圳特區經濟新增長點在哪裡？高職高專人才培養該如何與之匹配？相關專業群該怎麼布局？現有的基礎是什麼？……現在各個專業都在論證。各二級學院和專業都十分清楚，學校將原來的100多個專業優化整合為今天的74個專業，這僅僅是個開始。從這個角度講，目前，各二級學院已經主動開始裁撤不適應新形勢發展需要的專業，同時，新增專業要先在院內PK，與現有專業進行『較量』後才能進行論證申報。」李凱進一步解釋說。

關注畢業生中期發展——「經過了一段時間職場磨礪的畢業生，對學校教育中需要重點加強的能力培養認識得更深刻。」

除了關注學生畢業短期內體現的培養質量，深職院同樣關心畢業生中期發展情況。原因在於，相比於剛剛走出校門的畢業生，經過了一段時間職場磨礪的畢業生，對學校教育中需要重點加強的能力培養認識得更深刻。當然由於離開校園的時間久了，這部分畢業生對母校有關課程設置、課堂教學等具體細節問題的記憶也會變得模糊起來。所以李凱處長認為，畢業生中期調查從問題的形式到具體內容的設計都要和畢業生短期調研明顯區別開來，要多詢問畢業生一些描述性問題，多做程度比較分析。比如請畢業生回答，回顧過去三到五年來自己的職業生涯經歷，在校期間專業課程的學習是否能夠滿足職業的發展需求，對滿足程度賦予不同分值進行評價。

同時李凱也表示，目前學校對畢業生中期發展調研只做了一次，在這個過程中學校也在思考，對畢業生中期發展的調研，如果只對同一屆學生畢業半年後與三年後的培養質量進行跟蹤，是不是能夠完全反映問題？如果完成了對某屆畢業生的中期發展調研，那麼接下來是繼續在六年以後對該屆畢業生的培養質量進行追蹤，還是換成對另一屆畢業生三年後培養質量進行調研？如何讓選擇跟蹤的那一屆更能體現代表性？這些問題還有待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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