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王牌147師是如何從日軍手中收復馬當要塞的

川軍王牌147師是如何從日軍手中收復馬當要塞的

馬民康

摘要：歷來是兵家必掌之地的馬當要塞，1940年6月被日軍攻佔，21軍147師是川軍中戰鬥力最強的王牌部隊，雖然裝備不如一些嫡系精銳，但憑藉旺盛的士氣和無畏的勇氣，在1940年10月經過激戰從日軍手中奪回了馬當要塞，為川軍贏得了榮譽。

圖1：馬當要塞

鎖住長江咽喉的馬當要塞

馬當要塞，位於江西省彭澤縣馬當鎮東北兩公里處，長江南岸馬當磯山上。形狀如奔馬，橫枕長江，臨江而立，山勢險峻，磯頭呈九十度壁立江中，與江心的一塊沙洲——棉泉洲對峙，江面在此被擠壓得非常狹窄。山下長江迂迴馬當磯折流東去，馬當就象一匹駿馬當江而立。這裡江面狹窄，水流湍急，地勢險要，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江水奔騰洶湧之處，便是磯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1840年（道光二十年），鴉片戰爭爆發，英軍進攻上海，直逼南京，清政府下令沿江建築炮台，馬當炮台由此開始修建。此後一直有駐軍，民國時期，常年有一個營的兵力駐守。

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馬當炮台再次進行加固。1912年10月29日，孫中山先生由李烈鈞陪同親臨馬當視察，親筆書寫「中流砥柱」四字，刻於磯頭岩石上，後於抗日戰爭中，被日軍飛機炸毀。

圖2：馬當要塞衛星圖

馬當炮台上的大炮，1926年被軍閥孫傳芳在敗退時拆卸一空。抗戰時期，1937年秋，江西省江防委員由德國軍事顧問設計指導，調集九個縣數十萬民工，在馬當江防要塞修築和加固防禦工事。一年後，在磯頭及周邊的峭壁上，依次修有三級鎖江炮台，構築有號稱「牢不可」的馬當要塞區。馬當失守後，遭日軍嚴重破壞，現僅存三座空炮台遺迹和磚石砌成的隧道掩體建築。

圖3：舉世聞名的馬當要塞炮台山

抗戰時期，馬當為長江第二要塞，第一要塞是江陰，第三要塞是田家鎮。山下有條石鋪成的石級通到炮台，條石由廬山星子（縣）運來，一千銅錢一塊。一級炮台設在馬當山頭最高頂的一個凹陷處，天然隱蔽。炮檯面積200平方米，有一條長約50米磚石砌成的拱形「藏兵洞」，高3米、寬3.5米、深30米，坑道的地面和洞壁由大塊青石鋪砌，洞的穹頂則由青磚砌成拱券式，中間配有設計精巧、開口隱蔽的通氣孔，青磚之間由米漿、石灰、桐油的拌合物粘填。洞頂砌成五成，封土1.5米厚。洞口南北相通，北洞口有100平方米炮台一個。平時可將大炮置於坑道內，一旦江中敵艦來犯，即可推出開炮轟擊，敵人還擊稍猛時，還能將炮拖回洞中隱蔽。這裡的重炮曾經擊沉進犯的日軍艦船多艘。二級炮台位於一、三級之間的山腰上。是個由亂石壘成的高2米、直徑4米的圓形土台。三級炮台位於馬當磯頭臨近江面的一個石磯後，磯頭下懸崖峭壁，與一級炮台相呼應急。設置重機槍陣地，主要是屏障主陣地，防敵沿江邊強行登陸攻擊炮台。炮檯面積30平方米，磚砌拱形防空掩體高3.5米，寬4米，深35米，洞門東南與西北對開，有一處600平方米的練兵場。

1938年6月初武漢會戰打響，馬當前哨陣地，如一把鑰匙，緊緊的鎖住了長江的咽喉，鬼子的海軍一直壓制在蕪湖半月之久，不得上行！

圖4：入侵馬當的日軍波田支隊

馬當要塞陷落

6月11日，約8000人的日軍波田支隊趁雨夜突襲並佔領安慶。波田支隊又稱台灣混成旅團，士兵大部分是在台灣的日本人，由於旅團長為波田重一少將，故被稱為波田支隊。之後繼續搭乘海軍艦艇沿長江西進，6月下旬抵達江防要塞馬當。

蔣介石對馬當要塞寄於厚望，認為由德國軍事顧問設計，斥巨資修建的馬當要塞，是阻擋日軍西進的一個堅固堡壘，至少能阻止日軍攻勢一個月左右。

6月22日，日軍波田支隊、第106師團、第3艦隊與海軍第11戰隊由安慶溯江西犯。中國第九戰區決心確保馬當、湖口諸要塞，以第16軍防守馬當，以第43、第73軍防守彭澤、湖口地區，以阻止日軍溯江西進。經過兩天激戰，日軍毫無進展。守衛要塞的第16軍軍長李韞珩竟然在這節骨眼上舉辦了一個為期兩周的軍政訓練，還要求所有的軍官必須參加6月24日的結業典禮，會後還要舉行會餐。日軍趁此機會發動偷襲很快攻佔了要塞的外圍陣地。

6月23日17時，日軍800餘人在新溝登陸，襲擊香山，另一部襲擊黃山、香口。

圖5：日軍在香山登陸迂迴馬當要塞

6月24日晨，日軍波田支隊以一部兵力在馬當以東的茅林洲、香口登陸。守軍第16軍在馬當外圍的黃山、香山陣地與日軍展開激烈爭奪，至12時，日軍先後攻佔黃山、香山、香口。隨後沿太白湖口一片滿是蘆葦的水盪，向要塞的核心陣地長山迂迴。江防第2總隊總隊長鮑長義指揮守軍憑險舉手，日軍四次進攻均被擊退。蔣介石從武漢來電對第2總隊官兵通令嘉獎。

圖6：進攻馬當要塞的日軍高橋部隊

6月25日下午，日軍在艦炮的掩護下大舉猛攻，守軍傷亡慘重。當時守軍只有1個營，加上外圍第53師殘部總共才500餘人。駐防彭澤的第167師師長薛蔚英接到第16軍軍長李韞珩的電話，命令他從小路繞行增援，以避免日軍的阻擊，因此沒有聽從師參謀長沿彭澤至馬當的公路，快速馳援長山的建議，結果繞行崎嶇小路，艱難跋涉，又迷失方向，直到長山陣地失守也未能趕到。

圖7：日軍作戰示意圖

6月26日拂曉，日軍繼由娘娘廟、牛山磯登陸進攻。日軍在十多次突擊均未得逞後，施放毒氣彈，守軍一個中隊幾乎全部中毒身亡。增援馬當要塞的第167師遲遲不至，守軍拚死抵抗，苦戰至9時，陣亡殆盡，馬當要塞隨遂被日軍佔領。

圖8：日軍高橋部隊攻陷馬當要塞繳獲山炮

蔣介石聞訊大發雷霆，他深知馬當失守等於長江門戶大開，直接威脅武漢安全。因此，他下令第16軍和第49軍全力反攻，收復馬當要塞。

圖9：向江西彭澤逼近的日軍原田部隊

但是，馬當要塞成了日軍的堅強盾牌。國軍連續反擊均未得手。在激戰中，只要戰事不利，日軍就施放毒氣，缺乏防護裝備的中國軍隊因此死傷慘重難以取勝，反攻最終沒能奏效。

戰後，軍委會對第16軍軍長李蘊珩以疏於防範作戰不力撤職查辦，對第167師師長薛蔚英以畏敵如虎貽誤戰機判處死刑，167師番號被撤銷。

1940年8月29日，蔣介石電令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加強敵後游擊破壞，重交通、通信、水路、船舶與兵站、倉庫、油棧、飛機場以外，而以專事截斷長江交通為最大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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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日，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立即召集第三戰區所屬各軍參謀長緊急會議，商討執行蔣介石命令的辦法。顧祝同指示：各軍任務是對敵沿江據點發動進攻，不惜犧牲，攻克要點，挺進江岸，腰擊敵艦，截斷長江。強調：這是統帥部的要求，也是戰區的主要任務。

第21軍少將參謀長余賢立參加會議後回到部隊，立即向軍長陳萬仞中將等進行了彙報。當時第21軍所屬各師駐守在安徽東流、至德到江西湖口沿江一線，掩護炮兵腰擊長江，掩護海軍布雷大隊進出長江進行布雷游擊作戰。

圖10：21軍少將參謀長余賢立

圖11：陳萬仞軍長研究作戰方案

陳軍長提出一個大膽穩妥的主意：避實就虛、出其不意，用精幹少數部隊潛入偷襲，一舉攻克敵軍重要據點——馬當要塞。佔領了馬當要塞炮台，用步兵炮就可以截斷長江航運。大家一致同意軍長的主意，表示：一切作戰部署鈞服從這個主要任務。陳軍長要求幕僚立即著手制定詳細作戰計劃和實施方案。第21軍參謀處上校作戰科長駱周能、上校情報科長曹蕙及兩名高參仔細研究了敵我雙方的態勢，不斷派出偵查人員潛入敵後偵查敵情，了解地形水文信息資料，綜合分析，制定出行之有效的作戰計劃和方案。

圖12：第21軍參謀處上校作戰科長駱周能

鏈接1：安徽東流至江西湖口地區間日軍部署情況

第116師團（師團長筱原誠一郎，駐安慶）

第119旅團（旅團長山崎宇吉，駐望江）

第109聯隊（聯隊長渡邊正雄，駐湖口）

第1大隊（大隊長塔下，駐馬路口、彭澤之線）

第2大隊（大隊長小林，駐賈村橋、舊山之線）

第3大隊（大隊長西澤，駐花尖山、劍山之線）

第120聯隊（志摩源吉，駐東流）

第2大隊（大隊長秋丸，駐鮑龍山、馬當之線）

第3大隊（大隊長檜山，駐東流、元寶山之線）

兵力約4100餘人，附山炮8門、野炮7門。

出其不意的偷襲計劃

日軍在馬當東南面的工事，為堡壘和野戰工事相結合編成的內外三層陣地帶。在配備上火力強、兵力少，與後方馬當鎮距離較遠，約二十華里。與我軍陣地前沿工事成對峙態勢。

日軍據點外圍距我軍陣地有一段丘陵地帶，太白湖湖汊縱橫、雜樹蘆葦叢生，地形複雜。湖汊到秋冬季節，多處可以徒涉。我軍在湖汊中間設有幾條秘密通道，偵查人員經常利用這些通道潛入敵後偵查，始終未被發現。避開敵人據點和監視，進入敵後就如進入無人之境。距馬當鎮較遠一帶為無人地帶，沒有百姓居住。

駐馬當要塞炮台山的日軍，不是作戰部隊，大多是守護軍用物資的後勤部隊。居住在馬當鎮的百姓，深受敵害，對日軍萬分仇恨，不顧一切幫助我軍，並與我軍早有秘密聯繫。基於以上情況判斷，制定出作戰計劃和方案報第23集團軍總部獲得批准。

以第146師為右翼，由安徽東流東面，攻擊日軍外圍據點，牽制日軍有生力量並努力殲滅之，掩護第147師右側面安全。以第147師為主攻，向馬當攻擊，奪取炮台山並佔領之，迅速掩護海軍布雷大隊，大量深入長江佈雷，掩護炮兵腰擊長江敵艦。以第148師為左翼，向江西彭澤東迄馬當鎮，攻擊敵各要點，策應彭澤、馬當間作戰，確保第147師左側背安全。

圖13：147師作戰示意圖

擔負主攻的第147師以第439團在攻擊前偵察出入路線、潛伏地點，抽調精幹官兵編成六個突擊中隊，由第1營營長謝騰章指揮進攻馬當炮台。

440團一部推進至彭澤東馬路口，接替第439團防務，其餘部隊作為師預備隊，策應馬當鎮迄彭澤間作戰，破壞通往馬當的堤岸、公路、橋樑，阻擊彭澤東進增援之敵。第441團攻擊馬當鎮迄彭澤間日軍各據點，並相機佔領之，掩護海軍布雷大隊，深入長江大量佈雷。第146師直屬炮兵營（82毫米迫擊炮12門）、獨立工兵第8營、第147師輜重營、通信連組成加強突擊營，由第147師師部上校步兵指揮官蘇亞強指揮，配合主攻部隊佔領馬當炮台，腰擊長江敵艦。

鏈接2：參戰部隊作戰序列：

（總兵力約25000人）

第21軍軍長 陳萬仞

副軍長 周紹軒

參謀長 余賢立

獨立工兵第8營代營長 黃士偉

第146師師長 石照益

副師長 凌諫銜

副師長兼政治部主任 柏 良

參謀長 李志熙

炮兵營營長 胡 斌

第436團團長 唐少梧

第437團團長 郭 英

第438團團長 馬國榮

第147師師長 章安平

副師長 徐元勛

副師長兼政治部主任 劉子淑

參謀長 梁 璟

步兵指揮官 蘇亞強

第439團團長 劉星耀

第440團團長 李 昭

第441團團長 文學槐

海軍布雷第2大隊 大隊長 鄭天傑

第148師師長 潘 左

副師長 廖敬安

副師長兼政治部主任 張一青

參謀長 雷伯涵

第442團團長 饒正鈞

第443團團長 林光裕

第444團團長 鄧中侯

海軍布雷第5大隊 大隊長 林遵

收復馬當要塞

10月10日深夜，第146師第438團團長馬國榮指揮第1營，由東流東面的苦竹溝渡河，首先向大風山攻擊。第2營向東流東面的歷山、元寶山攻擊。第437團一部攻擊鮑龍山、小梅山等處的日軍。激戰至11日早晨8時，第438團第1營佔領大風山，第2營繼續向歷山、元寶山攻擊，進抵歷山山腰迄祁門庄一線與敵激戰。第437團一度佔領鮑龍山，但日軍隨即反擊，鮑龍山再次陷落敵手。

圖14：第146師第438團團長馬馬國榮

圖15：第147師148師作戰地境

10月11日下午14時，第147師439團開始進攻馬當，於12日凌晨攻佔將軍山、成立庵、黃山、馬當要塞炮台山等處，斃敵百餘名。第21軍軍旗當即飄揚在馬當要塞炮台山最高峰。同時第441團也攻佔磨盤山，然後繼續向石婆嶺、法官尖攻擊。

10月11日晚，第148師第444團向楊家山、棠山、定山敵陣地攻擊。12日4時攻克楊家山、棠山，繼續圍攻定山。

10月12日8時，第440團一部推進至彭澤東面馬路口，策應馬當、彭澤之間的作戰。8時20分、10時30分、11時10分，第21軍軍長陳萬仞中將，連續三次致電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上將和第23集團軍總司令唐式遵上將，報告取得戰果和進展情況。

10月12日上午10時30分，根據全局戰況，第21軍軍長陳萬仞下令：第146師除守備現陣地外，重點移至左翼，出敵不意，一舉攻略紅草山、北面山、惡人頭。對歷山、元寶山之敵不斷襲擊，掩護第147師右面側背安全。二、第147師應迅速大量佈雷，強行腰擊，並求鞏固已克各點，對石婆嶺、法官尖，應努力突破，相機進出江岸腰擊佈雷。三、第148師除固守原陣地外，其攻克楊家山、棠山一部，努力向江西彭澤方面攻擊，並不失時機襲占花尖山、太平關等要點，以確保第147師左側背的安全。

10月12日午後13時，日軍二百餘人在呂字型大小岸邊登陸，向炮台山、黃山陣地進犯。15時，黃山陣地被日軍攻佔，第449團立即組織反攻，重新奪回黃山。隨即上校步兵指揮官蘇亞強指揮炮兵進入太白湖南岸蠍子山陣地，立即腰擊長江敵艦，截斷長江航運。

10月14日，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致電蔣介石，報告第21軍攻克馬當要塞。22日重慶行轅主任賀國光代表蔣介石回電顧祝同、唐式遵、陳萬仞表示祝賀。27日，成都各界召開慶賀克複馬當祝捷大會，並向147師發出祝捷電報：「揚川軍之忠勇，握全勝之樞機」溢美之詞不勝言表。馬當要塞的克複，洗血了兩年多來丟失要塞的恥辱，弘揚了川軍將士英勇抗戰的聲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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