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里的大千世界07：項羽的鬼雄

一提起詠項羽的詩，人們首先想到的即是宋代女詞人李清照的那首詩：

生當作人傑，死亦作鬼雄。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身為一個女子，能做出如此豪邁的詩，真是十分的難得。

相比之下，另一位宋代女詞人朱淑真作的兩首關於項羽的詩就顯得相形見絀了：

自古興亡本是天，豈容人力預其間。

非憑天與憑騅逝，騅不前兮戰已閑。

蓋世英雄力拔山，豈知天意主西關。

范增可用非能用，徒嘆身亡傾刻間。

且不論這兩首詩的詩才，說來說去都 是「天意」，顯然要比李清照的那一首要遜色多了，也難怪沒多少人知道了。

李清照《夏日絕句》

秦末群雄並起，「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最終兵敗垓下，退到烏江邊上，嘆一聲「天亡我也」，拔劍自刎而死。儘管他是失敗者，但世上對這位蓋世英雄於慨嘆之餘，更多的還是懷念，烏江畔的鳳凰山，就建有霸王祠，至今仍存。

項羽和他的叔父項梁「避仇吳中」，並在會稽舉兵。這樣一來，吳興西北的卞山，在南北朝之時就建了項羽廟，而項羽則在那裡血食，卻很不安分，時時作怪。據《宋書·孔季恭傳》載：孔靖，字季恭，嘗為吳興太守。「先是吳興頻喪太守。云：項羽神為卞山王，居郡廳事，竟無害也。」項羽的「鬼雄」竟然「居郡廳事」，並能把太守也給弄死，實在有點神話的意味。

但這事竟然是見於正史的記載。《南史·蕭思話傳》載：蕭思話次子惠明，「亦有時譽。泰始初為吳興太守。郡界有卞山，山下有項羽廟。相承云：羽多居郡廳事，前後太守不敢上。惠明謂納紀（僕役）曰：『孔季恭嘗為此郡，未聞有災。』遂盛設筵榻，接賓數日。見一人長丈余，張弓挾矢向惠明，既而不見。因發背（瘡），旬日而死。」項羽的「鬼雄」竟然如此霸道，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慄。

項王廟

蕭惠明死後，他的一個侄子蕭琛（字彥喻）卻最終鎮住了項羽的「鬼雄」。《南史·蕭琛傳》是這樣說的：「（蕭琛）後為吳興太守。郡有項羽廟，士人名為憤王，甚有靈驗。遂於郡廳事安床幕為神座，公私請禱。前後二千石皆於廳拜祠。以軛下牛充祭，而避居他室，琛至，著履登廳事，聞室中有叱聲。琛厲聲曰：『生不與漢祖爭中原，死據此廳事何也！』因遷之於廟。又禁殺牛解祀，以脯代肉。」說也奇怪，項羽被他這一通臭罵之後，就再也不作怪了。由此可知，惡鬼也怕惡人，尤其是項羽這樣的還有點羞恥之心的「鬼」。

雖然這兩則故事在正史中有記載，但疑點重重，不足為信。宋人沈淑將這兩則故事載於《諧史》並說，這些鬼怪假託項羽之名，以興禍福，也沒什麼，孔季恭和蕭琛不就沒事嗎？至於蕭惠明的死，估計是他的死期正好到了，有人據此牽強附會罷了。

當然，項羽的「鬼雄」並不總是做這種取人性命的壞事的，也時常做些好事。

據《南史·蕭猷傳》載：蕭猷做吳興郡守的時候，「

與楚王廟神交，飲至一斛，每酹祀,盡歡極醉,神影亦有酒色。」生人能和死鬼做朋友，而且還能把酒言歡，喝得酩酊大醉，連偶像都有了酒色，真是十分的有趣。

後來蕭猷到了四川，做了益州刺史，兼領軍職。時「齊苟兒反，眾十萬攻州城。」形勢危在旦夕。但由於蕭猷和楚霸王交過朋友，「所禱必從」，危急之下，他就想到了項羽，於是就「遙禱請救」。

不久之後，果然有數百騎來，說是「吳興楚王來救」，結果這數百騎「大破苟兒」。更神奇的還在後面，在益州之戰這段時間內，楚王廟「廟中請祈無驗。十餘日，乃見侍衙土偶，皆泥濕如汗。」看來項羽的鬼雄真的率領著廟裡的這些門衙們一起去四川解救朋友去了。這樣的神話故事，筆者也就只好「姑妄聽之」了。

從這些故事對項羽「鬼雄」的記載來看，其實也即代表了我國民間對項羽的兩種評價。一方面，項羽殺人如麻，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生靈塗炭，百姓苦不堪言。所以項羽的「鬼雄」也是惡鬼，時常取人性命。但另一方面，項羽豪氣干雲，英雄氣概直衝雲霄，能夠解救朋友於危難之時也就毫不奇怪了。李清照所說的「生當作人傑，死亦作鬼雄」即是對這種精神的感嘆！

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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