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周星馳東王盧正雨，神壇之下再看無厘頭

文/馬慶雲

盧正雨編劇導演並主演的電影《絕世高手》自春節檔退出之後，終於在近日院線露出真面目。該片倒是秉承了周星馳的不少風格，將《食神》和《功夫》雜糅在了一起，取得了不小的喜劇效果。在這一點上來論，倒是當下的盧正雨，比眼目前的周星馳更有周氏風格。為何這麼說呢？

周星馳電影能夠走上神壇，在香港普遍不看好的前提下，於內地取得如火如荼的知名度，全賴內外兩點因由。內在的，是周星馳電影中自帶一種底層小人物逆襲的喜劇之路，而且這種逆襲，是有著自我嘲諷味道在其中的。外在的，則是周星馳現象火爆的起點，正是中國互聯網普及的起點。網路文化本身便是草根文化，是一種底層草根話語對傳統話語的逆襲。

在這條逆襲之路上，周星馳喜劇的自我嘲諷與自我肯定，貼合了自90年代開始的互聯網普及之風。草根需要尋求自己的偶像，而這種偶像又必須帶有他們自己的氣質。不是周星馳成就了周氏喜劇，而是周星馳提前準備了產品，恰好這個時代到來了，需要了這種產品。然後，他走上神壇。

90年代互聯網到來之前，我們的影視作品會告訴觀眾，英雄生來就是英雄，而且英雄自帶光環，一路威猛，心向偉大光榮正確。這是一盤紅燒肉，老吃也就膩了。周星馳喜劇，則是叫花雞。外表是自我否定的泥土，骯髒不堪，可隨著劇情的層層剝開，小人物開始了一場奇幻的逆襲之旅，最終得到的，也是噴香的雞肉。小人物，灰頭土面，起初比較壞，慢慢逆襲成好的精湛的，在逆襲之旅上，要是能對抗時代醜惡，就更好了——這些，就是周氏喜劇的精華所在。

天王周星馳在最近幾年的作品中，有點「扯犢子」。最不堪入目的，就是他把小人物的角色設定完全拋棄了。《美人魚》裡邊的人物變成了億萬富豪，那種艱辛的逆襲感就呈現不出來了，所以無論周星馳如何在字裡行間塞笑點，都沒法炸開。劇情人物與觀眾的情感認知沒有在一條基準線上，脫節了，不接地氣了，自然淪為鬧劇。

包括《西遊》的降魔篇和伏妖篇，賣弄《西遊記》的情懷，實際想吃《大話西遊》的殘羹冷炙，但他喜劇的真正精髓在於小人物逆襲上路，無論悟空，還是唐僧，哪有小人物，都是先天的大人物，是90年代之前中國主流影視劇慣於吹捧的一批人。這麼一搞，笑點即使設置，也各種啞火。

這個模仿周星馳的盧正雨，為什麼說他是東王呢？太平天國定都後，天王也就成了擺設，真正起作用的，還是東王，狐假虎威，最後倒是成了氣候。在周星馳自主放棄走上神壇的風格之後，盧正雨幫他撿了起來，而且還演了起來，頗有太平天國請神上身的意思。

盧正雨的這部《絕世高手》，基本上看透了周氏喜劇的全部套路。首先，就是小人物的設定。一個住在大鐵罐子裡邊隨時可能被拆遷的街頭小混混，要去墮落街找一本和膳集團所需的飲食秘籍，本身便有了逆襲的可能性。插入郭采潔飾演的墮落街女神，更是把小屌絲對異性的嚮往撥弄了出來。

尤其要注意的，人物要起初較為壞，後續慢慢變好，直到最終逆襲成大人物，《絕世高手》完全照搬了周氏喜劇神壇時期的套路。這麼一來，喜劇點的設定，就能因為屌絲自帶與觀眾的情感認同光環，而一一炸開了。值得一提的，是周氏喜劇總是被部分評論人吹捧裡邊的孩童一般的精神氣質。

這本身並無值得吹捧的地方。周氏喜劇的主人公多孩童智商與天真追求，不過為劇情服務罷了。也只有降低劇情人物的智商，才能取得一種對世俗觀念的對抗氣質，成就人物逆襲之旅上的精神意志。對抗二字尤為重要！不是降低人物智商，就是好的喜劇風格，而是降低人物智商為孩提，帶著孩提的天真卻對抗世俗污濁，才是喜劇的精彩之處。

因此，在盧正雨的《絕世高手》中，能夠看到主人公智商孩提的一面。這不僅製造笑料，而且能夠帶來一種可愛性。比如，盧正雨的劇情設定中，主人公不怕疼，沒有知覺，遇到刀砍流血之時的木然，就是孩提的那種木然，會有笑點產生。

但是，盧正雨電影的問題在於，時代已經不是成就周星馳喜劇電影的時代了。我們前邊提到過，無論你是小人物，還是逆襲成為大人物，都需要保持一種對於時代痛點的對抗精神。這個時代痛點，才是真正的命門。周星馳在大陸紅火的電影，《審死官》、《濟公》、《喜劇之王》等等，都有著時代的痛點。但是，這些電影都是香港劇情，傳到內地來，痛雖然都是一樣的痛，但劇情畢竟是香港的，直面的現實也是香港的，不直接干預大陸現實。

盧正雨要模仿周星馳，皮毛的小人物逆襲，自然好學，但最根本的時代痛點，卻抓不住，甚至不敢抓。因此，在《絕世高手》中所呈現的，就是一出小人物幫蔡國慶搶菜譜的鬧劇了，劇情真正的大脊柱是鬧著玩的。

細節呈現的再好，筋肉毛血再有笑料，大脊柱沒有真正的社會內涵，沒有痛點，也無法與巔峰時期的周氏喜劇論短長。盧正雨估計也明白這一點，電影要找到時代痛點。所以，在《絕世高手》中，蔡老闆的飯菜好吃，原來用的是違規的食品添加劑。這個成了小人物要對抗蔡老闆的唯一道德制高點。整部電影，是一部聲討違規食品添加劑的電影，失之於小。

因此，《絕世高手》只能算是周星馳電影中的差等作品。當然，周星馳自己現在的作品，尚且不如盧正雨。周天王，坐穩了小粉紅們給的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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