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傾城之戀》看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失婚女子境況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是一個開放而又保守的時期。開放在於這時的國人已經大致了解國外人民的生活狀況了，價值觀層面上也因為屢受衝擊而形成了新的一套體系，已經全然有別於世紀之初的封閉自守；然而，「保守」這個詞還是與當時的絕大多數人脫不了關係，畢竟了解是一回事，踐行又是另一回事，人們雖受開放的風氣感召，但是骨子裡依然離不開孔老先生延續下來的那一套，儘管那其中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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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婚戀作為社會層面中相當重要的部分，能夠很鮮明地反映出當時人們的思想觀念。在上世紀的三四十年代，就誕生了大批專門書寫婚姻與戀愛間的微妙關係的女作家，張愛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張愛玲的筆下，每一個女子都脫不了情的牽絆，而且她們的絕大多數都得不到愛情，或者說有過不止一段蒼涼的情事。

白流蘇，作為《傾城之戀》的女主人公，我們都知道她最後跟風流的范柳原在一起了。只是，筆者今天想要討論的，不是白小姐與范先生之間仿若追逐遊戲一般的愛情故事，而是白流蘇在未遇到范柳原之前的那一段時光，並欲將此放進世俗現實當中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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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一：白流蘇的三哥四哥聽聞她的前夫得肺病去世了，連忙勸流蘇去前夫的家裡戴孝主喪，而且最好從前夫的侄子當中挑選個孩子過繼，若能得到守祠堂的好事，自然是最好不過。

白流蘇面對前夫去世的消息，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畢竟兩個人已經通過法律手續堂堂正正地結束了關係。只是他的兄長並沒有這個意識，他們的思想還停留在封建時期，完全無視了法律的作用。可見時人對於「離婚」這個詞是沒什麼概念的，人們還是覺得只要雙方同意，大概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重歸於好。

情節二：白流蘇的三嫂四嫂嫌棄流蘇晦氣，說她敗壞了家門的風水，害他們家境一日不如一日。然而實際上是，家裡人把流蘇從夫家帶回來的錢財全都花費殆盡，然後又見流蘇待在家中，沒有經濟來源，增加了她們的經濟壓力，於是冷嘲熱諷。

按理來說，一個女子離婚後從夫家帶回來的財產，應該是屬於她自己的，家裡人沒有權利侵佔她的財產。但書中的三嫂四嫂怕是在當時常見得很，時至今日在落後的農村地區，依然有這樣的問題發生。可見當時離異女子的財產在很大程度上得不到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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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節三：白流蘇有著傾國傾城的容顏，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寶絡卻是個姿色平平的姑娘。但是媒人婆徐太太為她們倆物色的相親對象卻差天共地。老姑娘寶絡的相親對象是留洋歸國、風流倜儻的鑽石王老五范柳原；而姿容曼妙的流蘇，卻要用一個有五個孩子急著續弦的中年男人相親，這差別待遇不言而喻。

可見當時的人們認為，一個女子即使自身條件再優越，只要她有過失敗的婚姻經歷，她的身價就比不上未婚的姑娘了。這無疑是落後腐朽的封建思想使然，一個女子的身價不是由他人決定的，甚至可以說，以「價」來定人，也是不應當的。這種差別待遇，無異於加重了離異女子的心理負擔，是不人道的。

情節四：相親的時候，范柳原提議去舞廳跳舞，而在場的除了流蘇，沒有別的人會跳，於是兩人便跳了幾支舞。結果回到家後，三嫂和四嫂嚼舌，說流蘇是存了心去勾引准妹夫的，還道正經人家是不會跳舞的，處處挖苦。

明明跳舞是個很正常的社交活動，在當時所謂的「正經人家」看來，卻是個不正經的行為，是帶著點放蕩的意味的，這就很可怕了。一個失婚的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正常地與男子跳一支舞，也能被污衊成勾引，可見偏見真的很可怕。

情節五：白流蘇和范柳原成婚以後，原先挖苦她、瞧不起她的四嫂，竟然也跟四哥離婚了。怕且是想攀個高枝，擺脫破落的白公館。家裡人又道是流蘇帶壞了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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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筆者也憤怒了。流蘇與范柳原的愛情，本就不是刻意謀劃而得，若香港城沒有受到轟炸，兩人也許就不會在一起了。而且流蘇先前離婚，也是因為她的混蛋丈夫對她甚為粗暴、經常虐打她，她是實在受不了了才離婚的。而四嫂呢，則是抱著再嫁可覓得有錢夫婿的心去離婚的，兩者根本不可相提並論。家裡人的埋怨也是足夠無理，四嫂的貪財之過，怎能怪流蘇的不是！

從此不難看出，時人是戴著有色眼鏡去看待失婚女子的，認為她們會帶起不良的風氣，破壞家中的安定，這是極其可笑的。婚姻是兩個人的事，無論是結是離，都應該從本身出發，而非受他人影響，更不可賴到他人頭上去。

總結這五個片段，我們大致能了解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失婚女子的艱難處境了，或許正是無數弱女子的心酸經歷，警醒了更多的女性同袍，於是才有了女作家們奮筆寫出的諸多聚焦女性戀愛與婚姻的糾結而蒼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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