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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申遺成功!重溫「淘金、盜獵與可可西里」

7月7日,中國青海省可可西里在波蘭克拉科夫舉行的世界遺產大會上獲准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至此,中國已擁有51處世界遺產。

可可西里,在蒙古語中意為「美麗的少女」,位於青藏高原腹地,面積4.5萬平方公里,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素有「人類禁區」之稱。

境內雪山冰川林立,沼澤湖泊縱橫,濕地草甸相間,是藏羚羊、藏野驢等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的棲息地。

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技術評估報告這樣評價可可西里:

這片嚴酷的荒野一望無垠,美景令人讚嘆不已,彷彿被凍結在時空中,然而其地貌和生態系統卻在不停地變化。

這裡保存著完整的藏羚羊在三江源和可可西裡間的遷徙路線,支撐著藏羚羊不受干擾的遷徙。

1997年,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成立,這裡是我國第一個為保護藏羚羊而設置的自然保護區。

如今,該區域的藏羚羊數量已恢復到6萬隻,藏野驢數量接近2萬隻,野氂牛在6000隻以上,藏原羚超過3000隻。

可可西里申報區總面積共600萬公頃,其中核心區面積370萬公頃,外圍緩衝區面積230萬公頃。

申遺成功後,保護區的管理將遵守國際相關條約,自身面臨的機遇和挑戰並存。

有多少神奇的景觀,讓全世界關注;有多少可愛的精靈,讓人難以忘懷。這就是可可西里,大自然留給人類的「最後一片凈土」。

從今天起,她多了一個名字——世界自然遺產地,同時也是我國面積最大的世界自然遺產地。

讓我們再看看這裡的山山水水,願「美麗的少女」愈發美麗動人!

淘金、盜獵與可可西里

本文發表於2006年第20期三聯生活周刊。作者:王家耀。

遇見穆薩時候,他正在格爾木河西清真寺門前擺地攤,「現在就靠賣些舊機械工具為生」。48歲的穆薩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大得多,滿臉皺紋。聽說我們想採訪淘金的故事,穆薩雙手捂住眼睛,「不想說,一說就想哭」。

「可可西里地區如果發現人,不是執法者就是淘金者或者盜獵者。」最早進入可可西里反盜獵的野氂牛隊成員靳炎祖解釋說,可可西里為外界所知,更多是因為藏羚羊和環保衛士傑桑·索南達傑,這都與盜獵相關。

但更早時候,可可西里在青藏高原為人所知是因為其豐富的金礦資源。上世紀80年代末期無人區形成淘金熱潮,隨之而來的是瘋狂盜獵。淘金、盜獵,在海拔5000米左右,氧氣含量只有平原50%的可可西里,一個個與寶藏和財富相關的傳奇反覆上演。

那些淘金的日子

遇見穆薩時候,他正在格爾木河西清真寺門前擺地攤,「現在就靠賣些舊機械工具為生」。48歲的穆薩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大得多,滿臉皺紋。聽說我們想採訪淘金的故事,穆薩雙手捂住眼睛,「不想說,一說就想哭」。

「淘金不是很容易發財嗎?」之前記者採訪的一些例子表明,很多淘金者一夜暴富。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科長王周太曾告訴記者,格爾木一些樓房,就是金農或者「金把頭」賺錢後建的,稱為「黃金樓」。「發財的只是『金把頭』和極少數金農,大部分金農都賠了錢。」那都是15年前的事了,穆薩說已經很難回憶很多細節,但所經受的苦難,無論過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化隆縣群科鎮群科村——穆薩的家鄉。這是一個只有500多人的村莊,位於黃河邊。人均不足0.5畝地,穆薩一家5口人只有兩畝地。在穆薩記憶里,一年一季種小麥,湊合維持生存,「可可西里、阿爾金山遍地都是黃金」。

上世紀80年代末期,這個消息在青海海東八縣擴散的速率相當快。「誰最早發現了可可西里有黃金?」沒人能確切回答這個問題。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黨組書記才達個人的解釋是,當年馬步芳統治青海時期,控制了青海的黃金開採,強征了很多民工。民工清楚金礦的大體位置,活下來的出售金礦信息,獲取高額利潤。一傳十,十傳百,認識、不認識的見面談論的都是可可西里的黃金。

「一年一季的小麥,整個春天是農閑,又有發財的機會,當然要去淘金了。」1989年4月,31歲的穆薩和村裡其他人合夥花7000多元買了一輛手扶拖拉機,就這樣,十五六個村民、三輛手扶拖拉機一起上路了。

之所以選擇4月份進可可西里,穆薩解釋說,可可西里的夏天凍土化開,泥土鬆軟,適合挖掘。「很多金把頭前一年11月份就帶足夠的物資進可可西里,護住金場子,直到4月底5月初春暖時開挖。」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理局黨組書記才達說,這些「金把頭」往往配備武器,整個冬天,他們自帶的食物只有麵粉,可以蒸饅頭、做面片,但沒有蔬菜和肉,所以這些人經常盜獵。

只是聽說可可西里有黃金,具體什麼地方不清楚。穆薩說,當時每人只帶了六七十斤面,一個月的口糧,加上一些簡單淘金工具,鐵鍬、水桶、篩金的床子。每輛車加上幾桶油,東西多了也放不下。從化隆出發,走走停停,4天後,到達五道梁。那是手扶拖拉機的速度。

1000多公里的路程,從五道梁到西寧,記者乘坐的桑塔納計程車11個小時即可到達。與十幾年前不同的是,從格爾木到五道梁,路上有一些停車住宿的旅館,很簡陋,像極了內地80年代牆上噴著廣告語的旅舍。這全是隨著青藏鐵路修建而出現的。一到五道梁,高原反應開始顯現,頭疼欲裂。沒敢停留,穆薩和同伴向可可西里腹地行進了200多公里。「哪個地方平,路好走,就往哪個地方開。」

十幾天後,穆薩和同伴來到馬蘭山附近,搭起了帳篷,算是安營紮寨。在沒有雪的地方挖一個坑,挖上來的沙子放到盛滿水的盆里,如果看到有小金粒就接著挖。如果挖到長寬深各1米,仍然沒有發現金粒,就放棄。穆薩笑稱,「下面是凍土,想挖也挖不動了」。一般情況是一個人做飯,另外4個人挖。在海拔5000多米的空氣稀薄區域,動一動就要喘粗氣,加上工具落後,因此進度非常慢,4個人,每天也就是挖一個坑。

太陽一落山,就趕快吃飯,然後進帳篷。「帳篷里的溫度比外面稍微高一些。很冷。」穆薩說,帳篷里下面是一層塑料紙,上面是一塊羊毛氈子。金農們渾身上下全是泥巴,只脫掉外面最髒的衣服,然後穿著棉衣、棉褲直接睡,狹小的帳篷,四五個人人挨人擠在一起。現在好多了,都是軍用帳篷,很厚,抗風,帳篷里還可以用煤生火。可可西里白天經常下雪,多的時候一天下四五次,突然襲擊,每次十幾分鐘,帳篷有時候都被壓塌了。

生活的艱苦或許還可以忍受,讓穆薩這些金農覺得彆扭的是,他們信奉伊斯蘭教,由於不能凈身(洗臉、手、耳朵、腳等),因此長時間不能做禮拜。

「有沒有挖到金子?」穆薩沒有正面回答這一問題。「每天都是偷偷挖,好壞都不敢聲張。」穆薩解釋說,金場里有人來回巡視,都是「金把頭」或者大幫派頭目派的人,看到你挖的坑裡有金子,就過來搶。這些巡視者都很有經驗,看到金農休息時間少,勞動時間多,就估計可能是挖到金子了。金農們都是晚上回到帳篷里,再偷偷洗沙子,「那時候,人與人之間是沒有信任的」。

搶金場的事情幾乎天天都有,經常會打死人。死了人,一般就是兩幫帶頭者私了,支付一兩萬元,打個條子,然後挖個坑就地埋掉。等出來時,再把人運出去。至於輕傷,根本沒人理會。因此,遇到搶場子的,觀察對方人多,就趕緊讓出來,「老老實實地走,罵一句都不敢」。穆薩的理解是,那地方是沒有法律的,人多一方說了算。成千上萬的人進可可西里淘金,沒有一個人說自己淘到了金子。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黨組書記才達笑稱,「不管挖多少金子都說是一碗面片」。

「反正是沒賺到錢。」「連續幾年都沒賺到嗎?」穆薩的回答很模糊,或許是他刻意迴避這一問題。1989年是第一次進可可西里,沒經驗,還沒挖到金子,格爾木政府的二三十名工作人員就開著吉普車追了過來,「非法採金,挖的金子全部沒收,還要交5克金子作為罰款」。幾個人沒顧上收拾東西,開著手扶拖拉機跑了出來,那趟賠了1000多元。

1990年5月份,剛到馬蘭山附近,還沒開始挖,同村一名20多歲的小夥子感冒了。剛開始以為是高原反應,可是服用了「安乃近」不管用,一直發燒,昏迷不醒,後來就不能講話了。作為帶頭人,穆薩稱,他有責任及時把小夥子送回去,晚了肯定沒救了。馬上返程,跑了不到一天,小夥子死掉了。穆薩把小夥子屍體運到格爾木清真寺,然後運回化隆,這一次又賠了錢。

穆薩被格爾木政府工作人員圍追的第二年,國家相關部門下達了嚴禁個人採金的通知。在一份1990年2月14日的文件上,當時的地質礦產部和國家黃金管理局《關於對青海省零星分散的黃金資源組織集體開採的復函》中,嚴禁個體採金,組織集體採金必須按開辦鄉鎮集體金礦企業的條件有領導、有計劃、有組織地進行。集體企業採金僅限於探明的零星分散資源,不能和國營礦山爭奪資源。

1991年春天,穆薩和村民冒險再次進入可可西里。「這次淘到了一些沙金,每人分了幾千元。」穆薩不肯透露具體數字,說也就是彌補了前兩年的損失。3年下來,淘金基本沒有收入。長期在外,又沒有收入,穆薩與妻子最終離婚,3歲的兒子留給了妻子。

穆薩一個人留在了格爾木,一開始蹬平板車拉貨,勉強溫飽,後來與人合夥賣羊肉,攢了一點錢,1995年再婚,婚後有了一對兒女,羊肉生意卻賠了錢,無奈開始擺地攤賣零配件。地攤的生意,穆薩說一天能賺一二十元。「如果有可能我還想去淘金。」穆薩毫不隱瞞自己的想法,淘金確實有很大危險性,隨時可能死亡,但也可能一夜暴富。擺地攤是永遠富不起來的。

採訪那天下午,整整3小時,穆薩沒賣出一個零件。格爾木河西清真寺門前,只有穆薩一個賣舊機械零件的攤位。這樣的生意,讓穆薩甚至沒有資金去淘金。「現在淘金成本高了。」他解釋說,各種原材料都漲價了,尤其是油,其他零碎工具也都漲了,15年前,進一次山幾百元就足夠了。穆薩當年的那些淘金夥伴,絕大多數仍在化隆老家農村種地為生,生活甚至還不如穆薩。

金農、政府的拉鋸戰

穆薩只是可可西里淘金大軍中的普通一員。

可可西里的淘金狂潮甚至延伸到了西北方向新疆的阿爾金山。

劉山福是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設立前沿哨卡後,守在依協克帕提哨卡的第一人。在他的記憶里,1988年之前,他的任務很簡單,每天騎馬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土地上轉悠,從望遠鏡里長久地觀看:一隻狼怎樣追捕一隻野驢,咬住後腿將它撂倒,撕成塊狀,直到變成地下的一堆骨架,一攤血跡。實在寂寞了,他還會拿起望遠鏡,站到屋頂或者爬到山坡上,看看有沒有保護區的人進山,給他送菜或麵粉,哪怕是個不認識的人,也好說說話。那時候他盼著山上的人能多一點。

1989年初夏,阿爾金山突然就冒出了上萬人。那年5月27日,離哨卡約1公里,4輛東風車出現在劉山福的望遠鏡里。隨後,人越來越多,大小拖拉機不斷,下午,80多輛車,八九百人,佔滿了山谷。劉山福急了,瞞著媳婦,背上他的小口徑步槍,來到採金營地。他坐進一輛東風車的駕駛室,壯著膽子,硬氣地說:「走,到保護區,把手續辦了。」金農很快圍了上來,劉山福當場被打得嘴巴開了個口子,鼻子流了血。

金農幾乎全是青海海東八縣的農民。青海省原副省長馬元彪提供的數據是,青海東部農業區每年約有七八萬剩餘勞力前往西部採金。採金在青海解放前後沒間斷過。資料顯示,青海有史書記載的淘金史最早出現在唐代。《甘肅通志稿》記載,「廓州寧塞郡土貢麩金六兩」。廓州即指現在的循化、化隆一帶。

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西寧地方官吏採取「官督商辦」的方式,招商開採扎馬圖金場,雇礦工500餘人。1888年,清政府在西寧至玉樹大道分段駐兵,監督採運。1936年,馬步芳代理省政府主席,逐步控制了全省各主要金場開採權。規模較大的有科治溝、野牛溝、瑪沁雪山、星宿海以及青海甘肅交界處的金羌灘等地。

「藏民沒有採金的習慣。」原格爾木黃金公司員工藏民阿要解釋說,藏民認為金子是土地中珍貴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動。「青海東部農業區沒有什麼工業、副業可搞。」在原青海重工業廳副廳長周超的記憶里,土地承包後更多的剩餘勞力從事採金,青海的採金就成為一種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金把頭」也應運而生。每年春末夏初,公路上走的人一般都是金農。

原青海省黃金管理局秘書邱勇說,當時從省重工廳黃金管理局到市、縣黃金管理局,有相關政策,沒有採金證不允許採金。給金農劃分區域、派管理幹部。當時的想法是,「管理必須跟上去!」但政策到了下面很難真正貫徹執行。按照政策規定,金子由人民銀行統一收購。但很多金農或「金把頭」都在格爾木通過黑市銷售,黑市價格高出國家收購價一兩倍,那時候格爾木的很多地方都有專人負責聯通黑市。這樣的「群眾運動」在1989年達到極致,上萬金農被困可可西里,死傷眾多。最終政府出動飛機救援,格爾木政府諸要人因此次黃金案件鋃鐺入獄。

金農被困事件後,政府官員都不敢輕易碰黃金。怕有受賄嫌疑。「你若大膽管理,行政單位上下都在猜測你受賄沒受賄;『金把頭』不在乎你是否受賄,就怪你一個人擋道。」領導們如避瘟疫一般躲有關採金的事務,說是重工業廳的一個部門在管。重工業廳黃金管理局的態度是:「我們就是把政策宣傳到。採區你們可以去!沒危險的分散地你們可以去!別亂采!文件發到村裡就算是政策宣傳到。金農再喊出了這事那事,那就是你們不講理。」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採金又回到了原來的無政府狀態。

原青海省黃金管理局秘書邱勇解釋說,面對豐富的黃金資源,青海地質工作投入少,已發現的有一定規模,可供工業利用的金礦太少,黃金工業規模較小。地廣人稀,資源豐富,單純靠政府監管很難。甚至很多地質隊利用自己的先天技術優勢,發現金礦後,與當地政府部門簽訂合作開採協議,雙方分成,即開始開採,根本不經過省黃金主管部門。

這樣的無政府狀況一直持續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才達回憶說,可可西里保護區管理局成立後,起初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清理保護區內的金農。「點帳篷成了一項重要工作」,在才達的印象里,可可西里腹地馬蘭山附近最多的時候有2000多個帳篷,一個帳篷4~5人,同時有上萬人在採金。這是縮小後的數字,「金把頭」只會縮報人數。一邊統計帳篷數量,一邊通知到每個帳篷,「立即撤出可可西里」。當時國家相關部門牽頭,青海、西藏、新疆三省聯合行動,清山。

「清山說起來容易。金農們進山都耗了很多錢,怎麼會輕易走。」「金把頭」一聲號令,上千人拿著工具從不同的方向趕來,把武警戰士團團包圍。戰士們只好背靠背圍成圓圈。「金把頭」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有10公斤黃金,說白送給武警就算扯平了。後來,武警戰士與黃金老闆周旋,出其不意地將「金把頭」拿下,向空中鳴槍,使金農不敢進攻,才避免了一次衝突。

武警新疆總隊一位參戰領導回憶上世紀90年代後期參與的清山經歷或許可見其艱難。1995年,原野氂牛隊隊員謝周曾與治多縣林業派出所執法人員一起在五道梁設卡堵截金農。「白天金農不敢沖卡,到晚上,幾百輛手扶拖拉機,大燈全部亮開,四五名執法人員根本擋不住。」這是11年前的現狀。現在的五道梁安靜多了,淘金者再也不會開手扶拖拉機,都是越野車或者吉普。

2000年10月31日,青海省人民政府下發了《關於加強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自然資源和環境管理的通告》,其中第三條規定:自2000年10月1日起,對可可西里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實行禁采封育。對在保護區所轄湖泊內非法捕撈鹵蟲、採金、採鹽的單位和人員,要堅決予以清理,並對有關單位和主要責任人依法嚴肅處理。隨後,可可西里自然保護區管理人員會同大批武警進行了清山。至2001年,金農基本被清出了可可西里。

盜獵:淘金的副產品

淘金已經延續了上百年。現有資料表明,自明清時期,大批金農騎著氂牛,趕上木輪大車,前往祁連山下的野牛溝一帶淘金。他們的食物只有自帶的青稞、豆面、玉麥炒麵、雜和面乾糧以及凍壞了的土豆。為了改善生活、補充肉食,金農開始打獵,獵獲的多是黃羊和藏羚羊。食物短缺時,「金把頭」和金農就以獵取野生動物為主食。

自1985年始,青海、甘肅的大批農民進入可可西里採金,藏羚羊就成為了他們就地取材的主要肉食品。常見的景象是:黃昏,金農在河邊埋伏好,當藏羚羊來喝水進入射程後,他們突然開火,藏羚羊猝不及防,紛紛倒下。除食用,藏羚羊的頭角可以帶回去做標本,藏羚羊角歷來被中醫藏傳理論認為具有清熱、解毒、消腫的功能,藏羚羊的血有止瀉功效。這段時期,打獵更多是為了食用。

盜獵的開始是在金農們發現藏羚羊皮和羊絨的巨大經濟價值後。藏羚羊羊絨被用作高檔時尚品「沙圖什」披肩的原料。這些用藏羚羊絨織成的披肩可以從一枚小小的戒指中間穿過,在世界頂級時裝店以每條上萬美元的價格出售。而一條披肩的原料,需要獵殺3到5隻藏羚羊。才達解釋說,上世紀90年代中期,一張藏羚羊皮在可可西里或格爾木的售價是300~500元,到了印度、尼泊爾邊界,價格可以漲到2000~3000元。

本附屬於淘金的盜獵,至此獨立出來。

多次深入可可西里拍攝野生動物的攝影師奚志農這樣形容他見到的偷獵慘狀:「藏羚羊都成了驚車之羊,只要一聽見有汽車的聲音就開始沒命地逃跑,你根本沒法接近它們。有一次進山,老遠就看見天上一大群禿鷲在盤旋,我們覺得不對勁,就開車過去。天啊!上百隻母藏羚羊的屍體,皮都被扒了,有幾隻奄奄一息的小羊羔,『咩』叫著找媽媽的奶頭,血流成河……後來,禿鷲都養成了習慣,只要跟著進山的車,准可以飽餐一頓。」

藏羚羊有個致命習性,晚上車燈一照,它們絕不跑出車燈照射的範圍。盜獵者就從開動的車上向羊群射擊,一次射死一二百隻是很平常的。原野氂牛隊隊員,多次進入可可西里巡山的靳炎祖解釋說,盜獵分子的武器裝備很先進,步槍、五四、七七式手槍都有,藏羚羊很難逃脫。盜獵者一般只要皮子,有時也要幾個羊角。更高效的捕獵方法是在車頭前綁兩根長木棍,然後衝進羊群……

盜獵者、羊皮收購商、販運者和加工者明確分工,配合緊密而隱蔽。所有這一切都是高度專業化的。盜獵者把剝下的藏羚羊皮5張至10張一起裝入麻袋,用卡車從偷獵地運到格爾木或拉薩的黑市,賣給羊皮收購商。後者僱人手工把羊絨從羊皮上一點點摘下。在才達的記憶里,最早的出境方法是牧民用氂牛馱著藏羚羊絨運過喜馬拉雅山偏遠的山口。後來為了躲避檢查,商人想出了許多新方法,他們將輕小的藏羚羊絨裝在汽油桶、睡袋、床墊或棉衣里,用卡車拉過尼泊爾和印度的公路口岸。拉薩成了藏羚絨和藏羚皮貿易的一個重要的中轉站。

1991年,盜獵達到高潮。可可西里行政上的管轄地,治多縣在次年成立了西部工作委員會,傑桑·索南達傑出任西部工委書記。曾擔任索南達傑秘書的靳炎祖坦稱,當時西部工委的成立並不是為了反盜獵,而是為了開發可可西里的礦產。誰也沒有想到,發展到後來,這個機構乃至後來的野氂牛隊,核心任務竟是反盜獵,索南達傑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

1995年,可可西里成立省級自然保護區,1997年成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盜獵與反盜獵的鬥爭一直沒有停止。接受記者採訪時,才達稱,保護區管理局局長才嘎正在西寧製作畫冊,為明年10周年紀念活動做準備。「10年了,可可西里建立了5個保護站,但反盜獵任務自始至終沒有輕鬆過。」

尾聲:「動物王國」的真實危機

國家一級二級保護動物在國內名列前茅,動物種類繁多,可可西里享有「動物王國」的稱譽。然而這個「動物王國」正陷入空前危機。

1903年,英國探險家羅林來到青藏高原腹地羌塘地區考察。他的筆記中曾有這樣的描述:「幾乎從我腳下一直延伸到我雙眼可及的地方,有成千上萬的母藏羚羊和她們的小羊羔,在極遠的天際還可以看到很大的羊群像潮水一樣不斷地、緩緩涌過來,其數量不會少於1.5萬到兩萬隻……」據估計,那時候青藏高原上有不少於100萬隻藏羚羊。這樣的描述吸引了美國動物學家,著名動物保護者夏勒博士來到青藏高原。

1998年,夏勒在青藏高原看到的卻不是成群的藏羚羊、野氂牛、藏野驢……只有遍地的屍體,藏羚羊已難見蹤影。

據西藏林業勘探設計院1993年的調查,青藏高原那時藏羚羊種群數量約存有14萬隻,加上阿爾金山一帶的2萬多隻,總共也就是16萬多隻。中科院高原生物研究所提供的資料顯示,原來在青海湖周圍隨處可見的藏羚羊小群體,早在20世紀60年代已經絕跡。印度、尼泊爾、克什米爾等地的藏羚羊已在20世紀中期全部消失,青藏高原成了藏羚羊最後的藏身地。

動物種類的減少,盜獵自然是一個重要原因。天災也給動物生存帶來了毀滅性打擊。1962年,青海全省大旱,1977~1979年,江河源區連續3年春夏連旱,許多多年生植物,儘管耐乾旱,可長時間沒有水分,不能生長。這幾次大旱,對依賴草原為生的藏羚羊群體是一場大劫難。與乾旱接踵而來的是帶給高原動物更大災難的暴風雪。

1964年和1982年春天,1985~1986年青海連續遭嚴重雪災,1985年唐古拉山地區出現零下44.2攝氏度的低溫,成群的藏羚羊凍餓而死。2001年11月14日,昆崙山口以西發生了8.1級的強地震,大地震造成山體滑坡、雪峰崩塌及泥流肆虐,這場災難讓許多動物死亡。

「藏羚羊已經很難看到了。」正在籌建野氂牛隊高原生態文化促進會的原野氂牛隊隊員宮保扎西總是不經意說起10年前藏羚羊過青藏公路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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