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藥可救的日本人口

最新 07-09

文昌西

據人民網引援日本媒體報道，日本總務省7月5日公布的基於「住民基本台賬」的人口動態調查結果顯示，截至2017年1月1日，日本國內的日本人人口總數為1億2558萬3658人。

這一數字比上年減少了30萬8084人，連續8年減少，超過30萬的降幅是自1968年開始統計以來的首次。65歲以上人口佔比達到27.17%，創下歷史新高。

出生人數為98萬1202人，首次跌破100萬人，死亡人數為歷史最多的130萬9515人。死亡人數減去出生人數的人口自然減少數增至32萬8313人，連續10年創下新高。日本少子老齡化與國內人口減少正在加速。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人口的老齡化問題及低生育問題一直為日本經濟帶來困擾。雖然貴為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然而這個人口過億的東亞大國卻並沒有顯得生機盎然。人口危機已成為日本掛在頭上的一顆「定時炸彈」，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極有可能在本世紀中葉嚴重影響日本經濟的發展。人口負增長所帶來的勞動力下降，政府稅收減少，及消費能力不足，都將打擊已有頹勢的日本經濟。

為何日本人口持續下跌？低生育率成罪魁禍首

倘若我們將人口數量比作蓄水池內的水，那麼人口的增長與減少便於出生與死亡率有直接關聯。這兩者如同我們兒時熟悉的灌水問題一般：如果注水速度大於放水速度，那麼水池內的水便會增多，反之，水池內的水便會隨之減少。

在說起日本人口下跌問題前，我們有必要首先回顧日本最初的人口「暴增」危機。在二戰結束後，日本在二戰期間服役於海外軍人被大批遣送回國。回國後的軍人多於家人團聚，結婚率顯著上升，同美國的嬰兒潮一樣，日本在1946年至1948年也出現了嬰兒潮，總和生育率超過4.0。另一方面，由於戰爭結束，日本人口死亡率亦開始下降，使得人口自然增長率大幅度上升，人口劇增。

日本國土狹小，人口稠密，自然資源貧乏，因此，日本政府開始著力於控制人口增長。與我國計劃生育相似，日本政府出台《優生法》：使得婦女墮胎合法化。同時，日本政府開始向民間大量派發避孕套，大量開展避孕宣傳，以控制人口數量。三是廢除家庭補貼與孩子撫養補貼，從經濟政策上制約人口的出生數量。

顯然，這些政策有效地抑制了人口增長。有效地經濟政策及二戰後日本飛速發展的經濟使得生育率逐漸下降。到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日本生育率已降至2.1的更替水平，之後一直到1975年，日本生育率都在更替水平上下波動，沒有明顯的變化。到1989年，日本生育率創下1.57新低時，震動了日本政府和國民，被稱為「1.57危機」。從那時開始，日本政府出台了多項措施鼓勵生育。但鼓勵生育的政策收效甚微，近年來，日本生育率在1.4上下波動。

諸多日本人仍認為養育子女負擔沉重。同時，由於收入下降和就業職場的不穩定，對於很多人來說，結婚甚至都成為了一件難事。2010年統計顯示，日本30-34歲女性未婚率達到約35%，甚至35-39歲女性的未婚率也達到了23%。而35-39歲日本男性的未婚率更是高達35%，超過20%的日本男人終生未婚。在自殺率依然居高不下的日本，結婚有時更成為了「妄想」。

同時，日本嬰兒潮人群現已年逾古稀，嬰兒潮群體也已逐漸開始走向生命的盡頭。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接下來的十餘年內，日本人口的死亡率將會高居不下。在低生育率與高死亡率的雙重打擊下，日本人口總數的下降，可謂必然。

日本政府做了哪些努力？這些努力又為何徒勞無功？

為了鼓勵生育，日本從1972年起就斷續施行了兒童津貼制度，每月補貼數千日元。而2010年起施行的兒童津貼制度更是取消了對家庭收入的限制，規定15歲前每月可領取1.3萬日元。2012年這一政策又有變化，對家庭所得有所要求，並且對3歲以上和3歲以下15歲以下的兒童實行1.5萬日元和1萬日元的差異補貼。

然而，考慮到巨大的育兒成本，這一津貼只不過杯水車薪，考慮到日本工薪族每日奔波於上下班路上的樣子，這樣的「蠅頭小利」顯然不足以吸引年輕一代繁衍下一代。

在中國存在的教育資源稀缺在日本同樣存在：新生及低齡幼兒由於資源稀缺，需要排隊才可以進入保育機構。在高度發展的經濟體制下，日本婦女婚後繼續工作的情況在增多，對保育設施的需求因此大幅增加。1994年日本政府就提出了「天使計劃」，完善保育服務制度，2001年日本政府制定了「待機兒童0作戰」計劃，2004年又提出了「兒童、育兒支援計劃」。2014年日本全國的待機兒童還有2萬多人，雖然這一數字並不大，但並沒有完全解除父母的後顧之憂，日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仍然在想方設法為育兒父母提供更多的後援。

不論是兒童津貼還是保育設施，都沒能提高日本家庭的生育意願。日本生育率下降，其主要的因素在於經濟模式轉變後帶來的觀念改變。日本女性在婚後及產後開始選擇返回工作崗位。同時，由於勞動力不足，日本政府也希望女性更多地為經濟增長發揮作用。一方面鼓勵女性婚後繼續在職場工作，一方面又希望女性多生育，這本身便顯得十分矛盾。這樣相互矛盾的政策，效果顯然大打折扣。

同時，日本的勞工制度並沒有英國、加拿大等西方發達國家一樣完善。雖然日本政府在立法上爭取保障育兒女性的各項權利，但女性選擇育兒的同時依然會面臨職位變動、收入下降等巨大經濟及社會成本。在經濟脅迫下，有事業心的日本女性將不會選擇生育，家庭經濟條件較為拮据的女性亦不會選擇生育。而對於僱主來說，寬鬆的育兒休假制度將會影響生產效率。畢竟，女性僱員懷孕將會為其帶來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的產假。因此，僱傭方會想方設法提高女性育兒的機會成本。在2015年日本工會總聯合會匯總的調查結果顯示，過去5年內在職懷孕的女性中有約40%未能如願取得育兒休假。此外，超過60%的女性表示「感覺不到」社會對職業女性懷孕生子的意識變化。

綜上，日本政府的政策在落實效果上並不顯著。不論是福利刺激政策，還是權益保障上，均沒能使得日本家庭感受到育兒的便利。育兒的機會成本過高，社會風氣並沒能有效支持生育，均成為政策失敗的主要原因。

人口負增長背後有哪些經濟原理？開放移民能否改善危機？

在西方七大工業國中，日本的開放程度實則最低。除去日語晦澀難懂極難掌握的原因之外，日本民眾的外來人口的接納程度亦不如美國，加拿大，英國等國。這使得移民政策的推行在日本十分艱難。

日本民眾對本國文化的傳統性十分重視，而世界大多數國家的文化與日本又有顯著差異。這使得新移民融入日本社會難上加難。移民雖然解決了歐洲北美的勞動力缺失問題，但就目前來看，在日本推行的成功幾率暫時不大。

生育問題，從微觀經濟學的理論上來說，其實是一件擁有正面社會成本（Positive Externality）的經濟平衡。在現有的干預模式下，生育成本較高，生育數量較少。在面對這樣的困境時，日本政府應作出對生育的激勵政策。這種激勵的形式不僅僅停留在上述提到過的育兒機構補助及生育補貼。更重要的，是改善僱主對女性僱員的隱性壓榨，及社會閉塞的風氣。讓更多的人願意結婚，願意生育，並且使得生育的人們免於遭受潛在的迫害，才是真正能夠解決生育危機的辦法。這樣的工程雖然浩大並繁瑣，但為了解決人口問題，卻十分必要。

引用文獻：

人民網：日本人口減少30萬人創新高出生數首次跌破100萬人

新京報：時代不同了，日本「人口危機」含義也變了

http://www.bjnews.com.cn/opinion/2017/04/20/440596.html

新華國際：日本鼓勵生育為何難以奏效？

搜狐網：為何極少有人選擇移民日本？

http://www.sohu.com/a/7340175_111230

The Economist. 25 March 2014 "Japan sdemography: The incredible shrinking country"

http://www.economist.com/blogs/banyan/2014/03/japans-demography

BBC：Suicides costJapan economy $32bn

中國新聞網：日華媒：日本陷人口危機被迫悄悄引入「外援」

http://www.chinanews.com/hr/2017/04-25/8208476.shtml